月之难以形容小锦的样子，很显然她的伤还没有好完全。麻绳将她紧紧绑起来动弹不得，可能是加了什么法术压制使她无法挣脱。
竹青非常谨慎，海边走过一段沙滩就是密林，密林中他感受不到活物的存在，但事实上现在很多火器都不需要人为操控，他必须小心为上。
普通枪支弹药对妖造不成伤害，存星如今的风神之躯也不易受伤，但小锦重伤未愈，月之的修为还很低，她们若想全身而退只怕有些难度。
“你有感觉到什么吗？”竹青看向墨皓，他的风远比竹青的动物本能感知的更远。
墨皓摇头，密林中央有一栋建筑，对手应该都是在那儿监视他们的，但密林中是真的没有埋伏。
竹青向月之点点头，月之会意，凌空一跃跳上了小锦所在的礁石。小锦见月之过来了，挣扎的复读稍微小了些。月之看见小锦时，她身上已经被麻绳勒出红色的痕迹，背上的烧伤刚长出新皮肤，在绳索的摩擦下更是把皮肤水肿成透明。
月之给小锦解开绳子，她直接瘫倒在月之怀中。另外几个人也都上了礁石，月之跪在地上抱着小锦，他们把小锦和月之挡在身后。
有东西靠近了。
墨皓感觉到气息。
这是他们第一次与接连作案的势力面对面，那个若精灵一般的路瑶站在中间，她还是赤着脚，手腕和脚腕上都带了铃铛，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站在路瑶两侧的是两个黑衣人，他们都穿着斗篷遮住脸，面上还带了个金属的面具，让人完全看不清样貌。但是竹青知道这岛上绝对不止这几个人，从路瑶出现后妖气突然暴增，密林里或者别的地方一定还潜藏着其他危险。
竹青看了眼海，海里也并不安全。
路瑶一直盯着竹青，这样月之有些不舒服。她长得确实太美了，眼睛像一汪春水光芒流转，整个人小小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她看起来太过于轻盈，像一阵风就可以吹走的羽毛，本该不属于尘世的路瑶，却不知为何与那些血腥和阴谋狼狈为奸。
“你还记得我吗？”路瑶的声音传来，遥远的像一阵风。
所有人都看向竹青，竹青却是皱了皱眉。
“你果然不记得我了。”路瑶叹了口气，嘴角稍稍裂开些弧度，有点苦笑的意思。
“我确定我不记得你。”
“可是我记得你呀。”路瑶歪着头看向竹青，阳光揉碎成金子照进她眼睛里，变得闪闪发光，“以前你还是小蛇的时候我就见过你。”
竹青紧皱的眉头就没放开过，月之心中一惊，她若是见过竹青尚是蛇身的时候，那她最少都是一千年以上的大妖。
“遇见你时你已经开了灵识，我还是普通小鹿，但我们成为了好朋友。后来你化成人身离开森林，我们就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了。”
墨皓看了眼竹青，眼神意味深长。
路瑶这话说的也太幽怨了些，让人不往缠绵悱恻的情史想都难，虽然两人都是兽，但外人看来也算个爱情故事了。
但显然竹青还是没想起来，他化人身都几千年了，谁还记得刚开灵识时候的事情。
“如果是这种事情，你倒是不必……”竹青回头看了眼小锦，小锦还倒在月之怀里不省人事。
路瑶笑了起来，突然众人的耳边如惊雷炸开，月之和墨皓猝不及防，只觉耳膜都要被震裂一般，短暂地失去了听觉。
这是路瑶的能力，声音。存星突然意识到这鹿妖不容小觑，看上去应该是刚跃过两千年的坎儿，对墨皓和月之是碾压性的。
“其实后来我见过你的。”路瑶她也不急，等月之和墨皓缓过来后，她才缓缓说道。
“什么时候？”
“你杀掉我父母的时候。”路瑶的表情还是淡淡的，甚至可以说是保持着甜美的笑容，但她说的话如晴天霹雳，竹青的脸色变了。
“你是不是想起来了？”路瑶追问。
竹青不能确定路瑶是谁，但倘若说他主动诛杀妖类，那么一定与那场战役有关。他已经猜到了路瑶的大概身世，那场屠杀错杀不少，也许路瑶的父母就是其中之一。
“两千年前的云阑山，我刚化形不久，我的父母就死在我面前。”路瑶向他们一步步走近，“我求你高抬贵手，我的父母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被他人蒙骗做了棋子，可你是怎么做的？”
这句话被太多人说过，竹青只觉得脑子有些许疼痛，仿佛自己又被拉回到了那一年。
“你当然不记得了，因为求你的妖那么多，你却没有放过哪怕一条命。”路瑶站定在礁石面前，与他们只有不到五米的距离。她走过沙滩却只留下很浅的脚印，风一吹便消失不见了。
“是我命不该绝，我活下来了。”路瑶仰头看着竹青，似乎很欣赏他此刻的慌乱。
竹青千年寿命，能让他慌乱的就只有这个了。他手里沾满鲜血，虽是为顾全大局当了刽子手，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可那些带着血腥味儿的粘腻触感，和撕心裂肺的哀嚎，却是他无法解脱的梦魇。
“我杀不了你，我知道。”路瑶又转头看向存星他们几个，“单你一个我就没办法，更何况你还有帮手。”
“那你叫我来此处是为何？”
“你犯下的罪我不该说给你听吗？你们不是最喜欢自我粉饰，把一切都推给大局吗？”
“那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你们没法全身而退。”竹青对路瑶产生了愧疚感，现在看来当年的那些行为与屠杀无异，可放在当年，只有杀尽了所有扰乱者，才能换得管理局平衡人、妖、修行者的局面。
“没有想过。”
路瑶话音刚落，月之便只觉得有什么穿透了她的胸膛，低头看去，一柄尖刀正插在她的心口处，不偏不倚贯穿了心脏。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其他人还正在揣摩路瑶的意思，等月之轻哼了一声，众人才转过头，看见手中握着刀的小锦。
“意外吗？”小锦站在礁石边，仰面倒进了海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