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一片田地,来到一处铁丝网围起来的废弃场前。这地方孟欣赏来过一次,当时他并不清楚这废品收购站的主人和师傅的关系,心想在杭城的郊外有这么大一片地方到时候城区改建拆迁,这主人摇身一变不就成了千万富翁!?见了主人才知道自己想多了,有些人还是不要让他有钱了,因为他有钱的结果只是让自己死的更快。
桑塔纳破车径直开进废弃场内,一直到一间塑料和铁皮搭成的破屋前才停了下来。
杭城的天气不同于北方的干冷,这边是那种深入骨髓的湿冷,就是不论你穿的多厚,感觉冷气都顺着衣服侵入体内,住在这种铁皮搭建房内感觉要冻死。
“老四!”李沉柯下了车喊道。
孟欣赏也下了车在一边跺脚。
过了一会儿,搭建房里传来稀里哗啦的响声,然后一个胡子邋遢的壮汉拎着一个酒瓶出来了。
“今天什么日子?你怎么过来了?”壮汉打着酒嗝说道。
“今天是新年第一天!”
壮汉听了这话,愣了一会儿,扭头瞥见一旁的孟欣赏说道:“哪天来不好,非要今天来,来就来吧,还把你的徒弟带来,先说好我可没有新年红包送。”
孟欣赏忙道:“四叔!新年快乐!”
壮汉笑道:“我每天都快乐,不仅新年快乐。”
孟欣赏笑道:“四叔风采依旧!”
孟欣赏不清楚四叔的本名叫什么,他过去的生活怎样的,是否还有亲人留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孟欣赏猜测四叔只有师傅一个朋友了。
老四将两个人迎入屋里,屋里实在太乱了,塑料袋、臭鞋臭袜子、没吃完的泡面、半截的烟头、酒瓶子扔的到处都是,这些垃圾堆在屋里味道自然没什么清新可言,不过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就适应了那股奇特的味道。
“老四,这两天你帮我把车子修一修。”李沉柯抽着烟说道。
“我就知道没事不会找我,放在那里吧,我看哪天清闲。”
“你哪天不是闲着的?”
“我哪天是闲着的?忙着睡觉,忙着喝酒,忙着泡妞。”
“就你这模样还泡妞?!”
在李沉柯和四叔在闲聊时,孟欣赏在屋子里走动着,忽然看到靠床的桌子上堆满的杂物后面隐约透露出一张照片,把杂物扒开,照片上是一对年轻男女的合照,那女的一头长发面孔白皙精致偎依在男人的肩头,男人坦露着健壮的胸膛,一头弯曲的长发,目光如电,嘴角含笑,很是不羁!
“靠!这是年轻的四叔?!”
孟欣赏忙把照片拿给师傅看。
“四叔收拾一下还是有可能的!”
李沉柯拿过照片看了看笑道:“你猜错了,这不是他,这是年轻的我。”
孟欣赏拿过照片对着师傅看了看,又对着四叔看了看,笑道:“还是和四叔更像一些!”
老四一把抓过相框,仍回床上。
孟欣赏笑道:“四叔年轻时很像大明星啊!”
“像?他就是啊!”
“不是吧?!”
“他拍过电影,出过唱片,据说销量还不错,不过你这个年纪应该不记得。”
“……”
“你们俩大过年的就是来聊这个的?”老四斜着眼骂道。
“来玩麻将!”李沉柯建议道。
“三个人怎么玩?”孟欣赏道。
“老四再叫一个人!”
“我去哪里叫?”
“宁宁不是在这附近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是不会叫的,要叫你去叫吧。”
“我去就我去。”说着李沉柯拉着孟欣赏出来说道:“这旁边有个别墅区,宁宁就住在那边,我去叫她,你看着老四别让他跑了!”
“?”孟欣赏疑惑道,“咋回事,师傅?”
“老四和宁宁是一对冤家,二人一起长大的,但是老四心里有坎过不去,不愿意见宁宁。”
“是照片上那个女的吗?”
“不是,那个女人出国了,好像嫁给了一个RB人。”
“怎么感觉四叔年轻时候的经历很丰富。”
“何止丰富?!就一浪子,欠下不少感情债,晚年才这么凄惨。”
孟欣赏苦笑。
“知道了,你去吧。”
李沉柯朝西南走去,孟欣赏回了屋,老四坐在一张沙发上又在喝酒。
“四叔,冒昧地问一句,你的本名叫什么?”
“干啥?对我有想法?”
孟欣赏磨了半天,四叔才告诉他本名叫张洛悟。孟欣赏赶忙上网查了一下,发现并没有叫张洛悟的明星。
“师傅不会骗我的吧?”
过了有一个小时左右,李沉柯才回来,跟在他身旁的是一个穿着貂皮大衣的富婆,富婆年纪四十多,保养得很好,穿着牛仔裤和深及膝盖的黑色长靴,身材很好,孟欣赏见了都有些心动。
叫宁宁的富婆看了看房间又看了看摊坐在沙发上的老四皱眉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伯父泉下有知,肯定会跳起来掐死你!”
“大过年的讲这种丧气话干嘛?”老四难得地反驳了一句。
“哼!”宁宁哼了一声。
“好久不见,宁宁…………”
“还是叫我李夫人吧。”
老四摇头苦笑。
“要不是看在沉柯的面子上我根本不会来。”
“那你走吧,我可没让他叫你来。”
李沉柯见场面尴尬,忙圆场道:“大家都认识几十年了,别大过年的怄气,来来来,搓两把!可说好,来钱的,推十摸五!”
孟欣赏忙把桌子收拾了一下,摆上麻将,四人坐定,唯一一张稍微舒服一些的沙发宁宁坐,李沉柯和老四坐椅子上,孟欣赏找了个脸盆倒过来上面垫了两本书坐上面。老四坐在宁宁对面,孟欣赏和李沉柯坐左右两侧,孟欣赏动了动鼻子,能从房间的怪味中闻到淡淡的幽香,想必是宁宁身上的香水味。看宁宁也是一个爱美爱干净的人,实在难以想象她是如何忍受这肮脏的环境和怪味的。
赌局很快开始了,孟欣赏也就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他的赌运很差,前三把基本上必赢,从第四把开始必输,而且会一直输,二十几年来一直如此。果然,前三把都是他赢,一把自摸,两把师傅放炮。
“小伙子运气很好啊!”宁宁夸道。
孟欣赏苦笑道:“接下来会一直输。”
“有可能,我就遇到过一些人开局特别好,最后一直输,输到裤衩都没了。”
孟欣赏苦哈哈一笑。
老四不满地哼了一声。
“这么多年了,你绵里藏针、指桑骂槐的水平越发炉火纯青了!”老四道。
“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宁宁道。
“好了好了,玩个麻将你们都能吵起来,那么多年还没吵够?不玩了!”
“不玩就不玩!”宁宁把身前的麻将一推,说道。
“不玩就不玩!”老四也把麻将推翻。
孟欣赏看向师傅,李沉柯苦笑道:“开玩笑的,来接着玩。”
孟欣赏也忙道:“接着玩,我一直赢都没输呢。”
在李沉柯和孟欣赏的帮衬下牌局又组了起来。
不出所料的,第四局孟欣赏输了,老四赢了,老四笑道:“我的运气转好,要开始赢了!今天好好赢点钱有时间去一趟酒吧,哈哈哈。”
第五局是宁宁赢了,并且一连赢了三局,局局是老四点的炮!
“你个孙猴子再怎么蹦哒,还不是要栽在我如来佛祖的手里!”宁宁笑道。
老四脸黑了。
李沉柯不动声色,孟欣赏憋住笑声。
又玩了几把,依然是宁宁赢得最多,老四偶尔也赢几把,孟欣赏和李沉柯一直在输。眼见到下午了,宁宁起身要走。
老四不会挽留,李沉柯也没有开口,孟欣赏不熟,很不会出言挽留。
宁宁临走时说道:“把家里收拾一下,自己一个人住也要注意卫生。”
“我活的挺好,不用担心。”
宁宁走后,三个大男人相对无言。
“你不该叫她来的。”老四抱怨道。
“不论发生了什么,大家还是相识多年的朋友。”
“得了吧,你看她还把我放在眼里吗?”
“是你自己自暴自弃造成的。”
孟欣赏道:“我觉得宁宁姐挺好的。”
“好在哪里?只会损我。”
孟欣赏觉得此时的四叔根本没法交流,于是转移话题道:“今天输了五十多块钱。”
“我最惨,一把没赢过。”李沉柯嘟囔道。
孟欣赏这才想起来师傅好像真的一把都没赢过。
“下次我可不搭台子了,每次搭台子不仅赔钱还落不到一句好话。”
二人把车扔在了老四那里,两个人坐公交,转了两趟车,花了两个多小时才回到城东。
路上,孟欣赏问道:“师傅,那个宁宁到底是什么人?和四叔又是什么关系呢?”
“简单点说,年轻的时候宁宁喜欢老四,老四看不上她,老四喜欢另一个女人,结果那个女人跑了,宁宁也嫁了人,老四的事业又出现了一些意外,意志消沉,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造化弄人。我看你今天的意思是想撮合他们俩吗?”
“是有这个想法。”
“宁宁不都嫁人了吗?这不是破坏人的家庭吗?”
“宁宁那个老公我们都看不上,而且两个人虽然没离婚,但一直处于分居状态,两个人还没有孩子,一旦两个人都想清楚了,对双方来说都是好事。”
“我不这么看,她们俩走不到一起的。”
“你小子懂个屁。”
“旁观者清,我能感觉到。”
“那么多年的感情我不比你懂?”
“你那么关心别人的事情?不关心一下自己的事情?你就没有相好的?”
“我感情生活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