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愿本来就被打击得不轻,无论是这段时间的修炼,还是此次出手的过程,她都已经竭尽全力,为的就是从杨帆口中得到洗除纹身的药水配方。
在她得刻苦努力之下,实力果然突飞猛进,本以为可以稳胜于他,就算有水瑶帮他也不会有什么差错,孰料杨帆就像是她的克星似的,总能做出一些超乎她想象的事情来,无论是晋级斗士,还是抵抗落神术的威压,都不是她能够预料到的。
站在这样一个人的对立面,实在是一种很考验人意志的事情,意志脆弱点的,恐怕没跟他交手,就得被他的事迹弄崩溃了。
就算是宁愿,在听到杨凡那轻松自如的回应后,也不免生出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一瞬间就彻底失去了凭武力制住杨帆的信心。
“好吧,让我听听你的计划,如果真的能帮到水瑶妹妹,我就答应你。”
水瑶和荣卿卿此刻才总算缓过气来,虽然刚才宁愿并没有针对她们,所用的力道也控制得十分巧妙,可那种令人窒息的压力还是让她们很难受,尤其是水瑶。
水瑶毕竟也是个强者,虽然从来没有和什么人动过手,每次出手都是为了助人,可在她的心里,宁愿的实力也就与她相仿,想不到事实却是,宁愿居然强过她那么多!
即便水瑶没有争强好胜之心,可是被自己亲近的人制住,甚至全无还手之力,心里又怎么会好受得了,何况宁愿制住她是为了对付她的男人,这就更让她感到难过了。
是以,水瑶并未说话,而是慢慢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好像杨帆和宁愿要谈的事情完全与她无关似的。
荣卿卿察言观色的本事何其厉害,水瑶又不善掩饰情绪,她一眼就看穿了水瑶的心思,微笑着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他们两个就算打得你死我活的,其实还不都是为了你好,何况他们现在不都没什么事吗?妹子又何必不开心呢!”
只见杨帆提了把椅子,歪歪斜斜的一坐:“我的计划很简单,揪出宗门之内的妖族奸细,顺藤摸瓜找到他们更上一层的领导者,只要查到冒充水涛寒者是什么身份,就当众揭穿他!”
“光是查出他的身份又有什么用?他大可以死不认账,难道你还有本事去跟他比试一番验证真伪么?”宁愿不屑的反驳道。
“唉!公主你真是太可爱了,难道跟水瑶相处的久了,你也变得单纯了么?我看不像!”
宁愿刚要发怒,杨帆轻笑着竖起一根手指冲她摇了摇:“为了刁难我,你真的想连最基本的事实都否认掉吗?只要揭穿他,即便他不肯认账,可他会不会心虚?云水圣殿的那些殿主、宫主们不会起疑心吗?到那时哪还用我们出面,只要水瑶登高一呼,圣殿旧部追随者必然大有人在!就连南部那些归附圣殿的小势力恐怕都会脱离控制,借机壮大!”
宁愿虽然不愿承认,但也无法否认杨帆说的情况很有可能发生,她想了想道:“你说的也算有道理,可问题是我们要怎么查?凭风莲峰的班底,想要在宗门内一一排查根本是不可能的,先不说魁派不会任我的人去查,就算你们万字军,我的人也绝不敢插手。”
杨帆知道是时候说出真正的目的了:“不瞒公主,我这次来是因为发现了一些线索,自然不会空手来找你帮忙的。”
说着,杨帆将万隆给他的皮甲和丹药拿了出来,逐一摆在身旁的茶几上,宁愿略显诧异的看着这些十分普通甚至可以说粗劣的东西,实在找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不明白杨帆所谓的线索在哪儿。
杨帆笑着指了指青色皮甲:“这皮甲看似粗糙,但实际上可以用来遮掩妖气,瑶瑶过来,帮为夫检验一下它的效果。”
水瑶本来还在为宁愿的举动而伤心,这会儿突然听到“瑶瑶”、“为夫”这种词汇,脸庞一下就红了,就像是熟透的苹果般可爱而诱人。
她是人妖混血儿,这件事全天下皆知,若是说起人妖混血儿,她甚至可以说是整个重华皇朝知名度最高的一个!
但是因为贝女的存在很容易被人族接受,她父亲又是天下有名的强者,所以即便明知她是人妖混血儿,敢动她念头的人也绝对不多,而她本人也早习惯了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所以对杨帆的举动也不觉有异。
她知道杨帆要她做什么,虽然羞涩难抑,可她还是走上前,玉手轻扬,一股淡淡的灰黑色妖气自她的掌心徐徐升起,正是妖族特有的能量。
杨帆抓起皮甲遮住了她的手掌,那灰黑妖气顿时消失不见,完全被皮甲遮挡住了。
宁愿见状轻咦一声,上前接过皮甲细看,这皮甲里侧生有许多毛孔般的小洞,竟然能吸收散逸的妖气。
杨帆在旁解释:“此甲是以肥水猬的腹皮制成,虽然看上去粗劣,但实际上却是中段斗器,不禁能吸纳散逸的妖气,帮助妖族掩饰身份,而且还能在必要的时候将积累在皮甲中的妖气激发,引为己用,对混迹在人族之中的妖族而言,实在是不可或缺的宝物。”
随即杨帆又拿起一颗桃子大小的黑色丹药递到宁愿手中:“这看上去就是一颗补力丹,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可若是公主你吃了,恐怕就会皮肤发黑,头昏脑胀!”
宁愿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又仔细看了看丹药:“假药?不会吧?”
“你这么认为也可以,因为他对人族而言,就是一颗假药。”
说着,杨帆手指一弹,一道淡淡的橙芒将她掌心的丹药一切两半,却未曾伤及她娇嫩的掌心。掌心中那颗丹药应声而裂,露出了丹药之中的芯来。
原来这丹药外层裹了一些补力丸,内里却是灰白色膏泥状得流质物,外壳一破,那灰白的膏泥流了出来,发出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熏得宁愿秀眉轻皱,却又强忍着厌恶,仔细观察里面流出的东西。
看了片刻,她语带寒意的说道:“补天膏?”
杨帆笑了笑:“不错,正是提升妖族实力,补充妖气的补天膏,和人族强者的补力丸有异曲同工之效。”
“这算什么线索,恐怕你老师那儿也能找到这样的东西吧?那个猎杀过妖族的斗者没见到过?有一颗两颗也不算稀奇。”
杨帆笑着起身,轻轻揽住了水瑶那纤细的腰肢,转头对宁愿说道:“如果我说,宁派中有人特意采买这类物品偷运进宗门呢?”
宁愿脸色一变:“谁这么大胆,这东西可是属于违禁品,作为战利品可以少量收藏,但如果有意采买,那可是叛族大罪!”
“不但有人采买,而且采买的数量还十分惊人呢,为了不引起他的警觉,我们只偷了几个样本查验,但他采买的总量至少有两大车,而且每隔三个月就会进一批货,都夹带在宗门所购的货物之中带了进来!”
宁愿虽然有些城府,但毕竟还是个花季少女,听到这些哪里还沉得住气:“昏聩!宁福临是怎么约束下属的?是哪个逆贼敢这么做?”
杨帆轻轻叹了口气:“公主殿下错了,宁福临并不昏聩,反而奸诈的很呢,这些东西正是他亲自采买偷运进来的,只是现在还没有查明他买这些东西是给什么人用,类似的偷运他干了多少次罢了!”
宁愿在宁派中的身份超然,等闲大长老都不放在眼里,岂会将一个家奴似的采买长老当回事,她闻言咬牙说道:“很好,我知道了,这就命人去抓了他,押进黑牢拷问,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结果了!”
杨帆连忙摇头阻止了她:“拷问虽然也能奏效,可若能让他自愿配合岂不是更好?”
宁愿也醒悟过来:“叛族之罪本就必死,他如果心知必死,到也未必肯招。你有什么好办法能让他主动配合?如果真能查出妖族奸细,免他一死也不是不行。”
“这就是我来找公主的原因了,想让他甘心配合,还得公主出面才行……”
宁愿第一个反应就是父亲宁致远会不会参与到此事之中,但转念一想,如果有人勾结妖族,必然是想借用妖族之力对付魁派,可是以父亲的为人,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借他人之力的事情来,何况借的还是妖族之力,父亲最恨妖族,怎么可能与妖族勾结?别说主使,就算别人这么做被父亲知道了,也是绝不会允许的!
那么,此事一定就是宁派中那几个狗屁倒灶的家伙主使的了?
他们瞒着父亲这么做,简直胆大包天,如果事情一旦走漏了风声,那整个宁派都要担上叛族之名,甚至连整个斗原宗都会被人所不齿,皇朝官府都可能会派大军强行征剿宗门,到那时,就真的惹下滔天大祸了!
宁愿越想越是害怕,额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这件事实在牵连太大,恐怕我也不能做主,只能禀明父亲请他来决断了!”
杨帆连忙摇头道:“不可,如果让宁副宗主知道此事,他也会受到牵连,名誉扫地,被逐出宗门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宁愿闻言也惊醒过来,就算父亲出面主持清剿,事后他也难辞其咎,必然因此获罪,可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既能保全父亲的名誉又能将宁派之中的败类清除掉?
杨帆见她犹豫不决,知道是时候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先查清参与者和妖族奸细的身份,然后在一鼓作气将他们全数镇压,雷霆一击,将此事的影响减到最小!到时候即便宁派有所损失,也总不至于牵连到宁副宗主甚至整个宁派。牺牲几个图谋不轨之人,换取整个宁派的安全,你觉得值不值呢?”
宁愿点了点头:“此法到是可行,但我担心,宁派之中参与此事的人身份地位太高,凭我们的力量别说雷霆一击,就连他们的手下都对付不了,万一打蛇不死,可能会反被蛇咬。”
杨帆坦然笑道:“我来找你,会连这些都考虑不到吗?关于力量与人手方面,大统领万隆会全盘策划,亲自指挥万字军动手,之所以不用魁派之人,大统领是处于中立的立场考虑,他也不希望经过此事之后宁派会元气大伤,被魁派彻底借机压倒。”
有万隆出手,宁愿自然放下心来,万隆的实力可是不比父亲低多少,若是加上万字军的力量,父亲都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他一直以来都是中立,也的确能够最大程度的保障宁派的利益,事已至此,那她还能怎么做呢。
宁愿终于缓缓的点了点头,直视着杨帆,等他说出计划。
杨帆将威逼利诱宁福临的计划详细的说了一遍,宁愿想了想便应允下来。
杨帆和荣卿卿心里都松了口气,这一上午的时间总算没有白费,有宁愿的配合,揪出妖族奸细的事情就至少成功了一半。
令杨帆高兴的是,如果抓紧宁福临这条线,很可能就会钓出不少大鱼来,甚至将斗原宗内的所有妖族一网打尽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哪个妖族都有需要的东西,估计都要通过宁福临来采买,如此一来不但宗门内部能够清洗干净,甚至连万字军里的奸细也能揪出来,若真能成功,那杨帆也可以省去不少麻烦了!
与宁愿详细敲定了计划后,杨帆就准备告辞离开,但想及宁愿出手之后,水瑶那落寞的模样,他心里又不免有些担心,毕竟短时间内水瑶仍要住在风莲宫,她又不像那种会虚与委蛇的人,若与宁愿闹翻,恐怕会很不开心!
她若不开心,杨帆又怎能开心得了?
杨帆低下头看了看她,她却低头瞧着脚面,既长且翘的睫毛轻轻的抖着,红润的樱唇抿在一起,显然心里很不好受。
宁愿也随即察觉了水瑶的异常,略带歉疚的上前拉住她的手:“水瑶妹妹,刚刚是姐姐不好,我其实没想伤他,又怕你护着他,所以事先没有告诉你,你就不要怪姐姐了好吗?”
水瑶低声说道:“水瑶有什么资格责怪姐姐,要怪只能怪水瑶的命不好。”
宁愿明知她只是虚应事故,却也不知如何才能让水瑶原谅她,一时居然说不出话来。
杨帆白了宁愿一眼,那神色分明在说:“你都多大了,自己惹的麻烦不能解决,还总是要别人替你擦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