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觉得自己身边需要一个绝对可靠的智囊,至少也该有个能无话不谈,什么事都能商量的人。因为一想到这么多关系到自身的问题他就觉得头疼,这些事那一件都不能忽略,那一件处理不好都会对他造成无法挽回的影响,凭他自己一颗脑袋,再怎么考虑也难免有想不到的时候。
俗话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必须有个可靠的帮手才行!
思来想去,娇雀算是个人选。可是她本身并没什么实力,眼下自保都是个问题。可靠到是可靠了,但他看的出来,她的一颗心都系在他的身上,遇到涉及到他的事情,也难免会有当局者迷的窘境,所以她并不合适。
诸葛平南倒是非常机智,也素有谋略,虽然也算是他的半个老师,他却不敢把所有底细都透给诸葛平南知道,诸葛平南和杜熊最初收他入门时本就是为了凑数免责,而且事后还似乎总有什么瞒着他,在没能彻底弄清楚之前,对他们二人只能相信一半。
剩下的只有郎飞、荣卿卿、水瑶了,郎飞和水瑶半斤八两,一个太过天真,一个太憨直,那这个智囊的帽子恐怕还只能由荣卿卿先戴上一阵了。
他从来就不会耽搁已经计划好的事情,想清楚之后,他起身去找荣卿卿,原本他想见荣卿卿二人,只需让人去找他们就是了,三人之间的感情摆在哪儿,也不用顾忌什么。
可是荣百威一来,他这么做显然就不太妥当了,何况荣卿卿此时应该正与荣百威商讨医治他的方法,如果他不表现出一点诚意来,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荣百威的地位尊崇,即便是万隆,也不好轻慢了他,他来到黑巢之后就被安排在七营附近的一座大殿之中,大殿本是用作军议的场所,装潢尚在其次,空间却极为宽敞、豁亮,临时改为迎宾殿倒也不觉得如何局促。
大殿周围重兵防守,戒备森严,杨帆一眼就看出其中不乏万隆的近卫军将士,显然万隆也是担心内部不靖,对荣百威构成威胁。虽然他并不如何看重荣百威这个老药师,但如果此人在黑巢里出了什么问题,那万字军的脸面就彻底丢光了。
守卫大殿的将士都已熟知杨帆,也知道他与荣百威之间的关系,见他独自前来,连通传都免了,军礼恭迎他进了大殿。
大殿中央的黄杉木长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灵药丹药和医用器具,殿尾临时架了一座炼丹炉,荣百威正披散着长发,穿着一身炼丹黑袍,在荣卿卿的侍奉下开炉炼丹,而郎飞则寸步不离的追在荣卿卿身边。
郎飞到不是片刻也离不开荣卿卿,但能够观摩药祖级强者炼丹的全过程,对任何药师而言都是求之不得的好事,郎飞如今已经达到了药尊巅峰,正愁无法突破药王境界,如今有这样的机会他自然不肯错过,即便冒点被荣百威察觉到他和荣卿卿关系的风险也说不得了。
杨帆见到这样的场面,自然不会贸然上前打扰,只是静静的站在三丈之外观看着。
他原以为,药师炼丹不过是选好各种灵药、药材,投入丹炉中炼制就行了,与他铸炼斗器也相差不远。可如今一见,顿时大开眼界,原来药祖级强者炼丹的方式,与炼妖师铸炼斗器完全不搭边。
长桌上各种稀奇古怪的容器、用具摆得琳琅满目,不下百余种,明显各有妙用。
例如一个浸润灵药的用具看上去就大有讲究,居然是一套能使液体自动循环流淌的奥术器具。整套用具由一个三尺高的楠木水车,和一副紫水晶制成的回字形水槽组成。水槽中装满了颜色碧绿,散发着淡淡酒香的液体,由楠木水车带动,不断的循环流淌。
叮咚不绝的水声中,沉在水槽底部的灵药不断的受到液体的冲刷,淡淡的水雾泛起,酒香也弥漫于四周,闻起来令人陶醉。
这套用具之所以一下就吸引了杨帆的注意力,是因为那精致的楠木水车明明没有任何人去推动,竟然自己转个不停,细看之下,那水车的车轴竟是一纸刻划着符文的卷轴,卷轴表面的符文相继亮起各色彩光,看上去犹如彩虹,格外灵动。
虽然杨帆不清楚原理,可也知道任何一种奥术器具都不是用钱能买得到的,而长桌上类似的器具还有十几件,其它器具中也不乏来自博林帝国的机械用具,单是这一桌子器具的价值就足以抵得上一座大城,甚至还犹有过之!
各种器具都是用来炮制灵药的,千奇百怪的灵药经过或长或短的加工,由荣百威统一调剂,然后取其部分炮制好的灵药用丹炉炼化,最后再将炼制过和没炼制过的灵药搭配在一起通过器具做成丹药!
整个炼丹过程繁复无比,若只有荣百威自己炼丹,仅是各道工序的先后排列,就是一门复杂的学问,若是不能对各种灵药的处理方式有着极深的认识,整个过程都在事先就已经胸有成竹,那就算他懂得分身术,也必然是手忙脚乱还无法成丹。
这样的炼丹方式,与其说是炼丹,还不如说是配药来得更加恰当,其中“炼”这道工序并不是重头戏,只不过是其中一个普通的步骤而已。
杨帆越看越是心惊,难怪药师能并列为三大职业之一,虽然地位不及斗者显赫,但其中的学问并不比斗者简单多少,反而更加复杂玄妙。
他默默看着,不知不觉时间竟已过去一个时辰,而荣卿卿和郎飞早都注意到了杨帆的到来,却并没理会,全当他不存在一般。反而是荣百威因为有了帮手,显得悠闲的很,抽空还关照侍者替杨帆看座来着。
此时的杨帆也已经沉浸于观摩之中,他虽然不是药师,可也觉得大受启发。
其实当他第一次铸炼斗器的时候就曾想过,炼器过程中,如果其中的一部分材料不用乾阳鼎炼制,而是通过其他手段制作,是否能起到更好的效果,加快铸炼的速度?
毕竟其中的一些材料用乾阳之火来铸炼,明显不如用研磨、锻打、淬火这些普通手段来得更容易,而且效果和速度也能更增一筹。
他也曾在铸器试炼的时候尝试过这种方法,只铸炼了主要材料,辅料则由普通的炉鼎炼制,最终虽然没有达到预想中那种,比正宗炼妖师出品更上一层楼的效果,但那次铸炼还是成功了,间接证明了他这种想法的可行性。
如今看到荣百威炼药的方法,他的这种大胆的念头就更加强烈了数分。
但是他心中清楚,自己眼下还只是个一鼎炼妖师,远远没有达到革新铸炼手段的那种境界,这种想法目前只能是放在心底,并通过日常的修炼和铸炼斗器,去积累一些可行的经验和知识,只有真正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才可以去尝试改良。
杨帆并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他自己有时候都会被心里冒出的想法惊倒,可他的本性就是如此,虽然大多数时候,他的理智都会将这些想法全都压下去,却从不能阻止这些想法冒出来。
就在他天马行空般的遐想时,荣百威终于炼丹成功,他把善后事宜交给荣卿卿,自己则笑着向杨帆走了过来:“难道贤侄怕我炼砸了丹药,有意跑来这里监工么?”
杨帆闻言顿时从遐想中惊醒,稍一琢磨荣百威的话,连忙站起身来,先是恭敬的见礼,随后才解释了几句。荣百威本就是随口开个玩笑,又岂会当真,笑问他的来意。
杨帆看着忙得满头细汗的荣卿卿,嘴角挂起一丝笑容:“有件事需要事先征得伯父的同意,所以才冒昧前来,想不到竟赶上伯父炼丹,让小侄大开眼界,即使小侄所求之事伯父不同意,那小侄此趟也是不虚此行。”
荣百威听了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的让杨帆坐下:“你的身体刚刚复原,尚未用药,不可太过劳累。”
杨帆尚未落座,郎飞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替荣百威搬来一张舒适的锦缎软椅,脸上那笑容里都写满了讨好!
杨帆暗暗诧异郎飞的转变,以前他可是木讷的很,想不到与荣卿卿相处久了,竟然懂得察言观色了。
正纳闷的时候,荣百威已经坦然坐了下来,笑着说道:“这话若是由别人说出来,我必然当是逢迎之语,可是你这么说,应该是真有一些感想,不如说出来,让我听听你究竟想到了什么?”
杨帆闻言心中却想到了别处,郎飞和荣卿卿至今还不没有确切的知道他炼妖师的身份,若真把刚刚的想法说出来,他们必然生疑,可若是语带玄机的说给荣百威一个人听,又好像信不过荣卿卿似的,这对荣百威来讲未免有些不够尊重。
稍稍迟疑了一下,他突然心中一动,若是真说出来,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他索性将心中所想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荣百威听了竟沉吟起来,半晌没有说话,而荣卿卿和郎飞显然也听出了杨帆话中的关键,全都面带诧异的看着他,似乎在等他做出解释。
杨帆正要说话,荣百威却笑了起来:“你们不要怪他,是我让他不准再让其他人知道此事的,不是不相信你们,只是担心你们说走了嘴,此事不止关系到他的身家性命,甚至连我们也受到影响,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荣卿卿和郎飞闻言非但没有释然,反而对视一眼,显然心中更加震惊,他们虽然知道杨帆擅长铸炼斗器,平日也听闻过一些关于他铸炼斗器的事情,可是谁也没有联想到炼妖师身上去,本来听了杨帆的自述还只是惊讶和怀疑,但如今荣百威这么一解释,顿时证实了他们所想,心中自然更加震惊。
炼妖师几乎只出现在传闻之中,别说他们二人,就算整个斗原宗恐怕都没人见过炼妖师,现在突然发现身边最熟悉的人居然是个炼妖师,自然既惊又喜,却也有一丝被欺骗的怒意。
杨帆能体会他们的心情,若是易地而处,他自己也难免心存怒意:“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我成为炼妖师也是不久之前的事,现在我不就坦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