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沛忙碌许久,总算将曲长涛的伤势稳定下来:“幸不辱命,曲都统已无大碍,修养三、五日就能恢复如初!”
众人闻言这才放下心来,杨帆从戒指中摸出一个瓷瓶,随后将戒指交给林鹰:“把物资派出去,张硕刚回来,建营盘的事就不要主持了,交给马庆去做。”
张硕等人欣然应命:“谢大人体谅,属下这就去安排人手交给马都统差遣。”
杨帆又将手中瓷瓶交给高寒,叮嘱道:“弥雅子就交给你了,不用再审她,每隔三个时辰给她服一小撮这个药粉,看牢她,要防备纵虎教来救人。”
高寒知道这药粉就是让弥雅子斗元全失的毒物,当下不敢大意,双手接过:“大人放心,属下亲自看押,绝不会出任何差错!”
杨帆稍一沉吟,点了点头:“也好,那就辛苦你一晚,明日派人将她押回黑巢直接交给大统领审问。”
“张药师,曲长涛就交给你照顾,需要什么尽管找林鹰支应,若是营中没有,就来找我,一定要保证他恢复如初,不要计较花费。”
说完,他扫了一眼屋中众人:“今天大家辛苦了,好好休息一晚,明天随我去见王洪!”
马庆等人齐声答应,各自回帐,张沛刚要退出去,杨帆却挥手示意他留下。
片刻之后,帐中只剩杨帆与张沛师徒,杨帆微笑着请他们坐下:“不瞒张老,今日我的确曾受重伤,险些性命不保,之所以能恢复成现在这样,是因为吃了一种名叫逆髓丹的丹药,这种药张老可曾听过?”
张沛听得大惊,唰的一下站起身来:“什么?大人您吃了逆髓丹?”
杨帆笑着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的确是逆髓丹,当时也是迫不得已,好在没出什么意外。不过我不是很清楚这种丹药的副作用,所以想请教一下张老。”
张沛径直走上前,双手按在杨帆的双腕上闭目诊察,片刻之后,他长长的呼了口气:“大人所虑不错,逆髓丹的药力太过霸烈,已经伤及您的筋脉,虽然短时间内看不出什么端的,但时日一久,恐怕会影响到您的修炼。”
杨帆眉头轻皱:“这种影响有多大?张老有话尽管直说。”
“按理说,吃了逆髓丹,会被妖气侵入骨髓,轻者理智全失,重者爆体而亡!即便是成功晋级,侵入骨髓的妖气也会久久不散,不仅寿元大减,实力也终生不得寸进……”
说到这儿,张沛思索片刻又继续说:“可大人的情况似乎有些古怪,我查过您的筋脉和骨骼,竟连一丝妖气都没有残留下来,这似乎与逆髓丹的药性不符。”
杨帆心知体内妖气应该是被乾阳鼎化尽,一点也不觉惊讶:“除此之外呢?筋脉的伤是怎么回事?”
“想必大人应该知道,修炼斗元者,需要拓宽体内筋脉,以便斗元运转更迅速灵活,大人晋级成功,筋脉被逆髓丹的药力冲击,强行拓宽了许多。”
杨帆有些心急,毕竟事关今后的修炼进度,忍不住插言道:“按张老所说,那应该是好事才对。”
张沛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筋脉生具弹力,正常修炼,筋脉是被徐徐拓宽,这个过程循序渐进、耗时长久,所以几乎不会影响到筋脉的弹力。可大人的筋脉突然被药力撑大,致使筋脉弹力尽失,如果继续修炼,可能会筋脉尽毁,变为……。”
“变成连常人也不如的废人是吗?”
“恐怕是这样。”
“就没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吗?”
“据属下所知,还没人能够治疗这种伤势,即便是药皇,也只能医治局部的筋脉伤,可大人您是全身筋脉皆伤,根本无从下手。”
杨帆虽然早有预料,却没想到代价这么大,不由得沉默起来。
张沛自然能看出杨帆的消沉,换成是谁,听到这样的消息恐怕都会心灰意冷,何况杨帆这样的天才!
对杨帆的事迹张沛也早有耳闻,入门不足半年,就已经晋级六星斗者,如今更一跃成为斗士,这样的修炼速度别说是斗原宗,就算放眼整个重华,能及得上他的也没有几个,如果不是伤了筋脉,那他的前程简直无可限量!
张沛一时也说不出话来,不知如何劝慰这个年轻的上司,他身后的女徒弟却突然开口:“老师,大人的伤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您不是说过,九品天根能治愈大部分筋脉伤吗?”
杨帆猛然抬头向她看去,却听张沛斥责道:“别乱说话!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们做药师的,必须实事求是,不可夸夸其谈,九品天根是顶级灵药,早在人妖大战之前就已经绝迹了,这世上那还有这等灵药!”
杨帆听了却不死心,急忙追问:“九品天根是什么灵药?还请张老详细说说。”
张沛狠狠瞪了女徒弟一眼,转过身来:“回禀大人,属下只是从古籍中到过关于九品天根的记载,这种灵药形似草根,无叶无花,一株九须,能吸收天穹灵气为养料,只有在山巅的云端上才能采到,它们扎根在云里,靠雷电和雨雾滋养才能生长,所以被称为天根,是九品顶级灵药。”
杨帆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古怪的灵药:“九品灵药虽然珍贵,但还没到绝迹的地步吧?”
张沛苦笑道:“那本记载九品天根的古籍是一万年前存留下来的,大人或许不知道,那个时代的九品灵药,如今大多已经绝迹,我们所说的九品,是千余年前药师联盟重新修订的,如果按照现在的标准来判定,天根应该列入十品。”
杨帆沉默了,看来自己的修炼之路似乎真的已经走到了尽头,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去找荣百威,如果他这个药祖都没办法,那或许就真的没办法了。
不过再怎么样,也比死在虞妃的弯刀下强,就算今后无法再修炼,至少还救了林鹰他们一命!可惜,想要找宁姥报仇看来是没希望了。
“谢谢你张老,我想要静一静,你们去休息吧。”
张沛轻叹一声躬身告退,整个木屋里只剩下杨帆一人。
杨帆平静的坐在木墩上,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过了好一会儿,他平平的摊开双手,凝视着自己的手掌,上面的血迹还没有洗掉,指甲缝里塞满了泥土。
动念间,一缕淡橙色斗元在他十指指尖射出,将手上的污渍震掉,他能清晰的分辨出此时体内的能量比离开军营之前至少强了两倍有余,心脏的调动变得更加缓慢而有力,就连乾阳鼎似乎也旋转得沉稳了很多,拥有力量的感觉的确很美妙,可惜以后再不会更强了。
他想起了古元大漠那场虫灾,想起了这半年来被他踩在脚下的那些对手,想起了过往的一切,从一个濒临绝境的驭者,走到今天这一步,他真的已经努力了,虽然没有达到目标,但至少他已经努力过,想来冥域中的父亲也不会因此苛责自己。
可一想到父亲,他不由得想起了父亲临死时看向他的眼神,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担忧!
想来父亲是担心他们母子,担心没有他的照顾,他们母子无法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生存下去吧?
如果父亲还活着,他会怎么做?他只是个武者,却凭借自己的力量让他们母子过着常人羡慕不已的生活,他就没有想过自己做的已经够好,够努力了吗?为什么临死时还那么不甘?
想到这里,杨帆豁然站了起来。不,父亲只是个武者,却从没找借口停下脚步,如今他杨帆已经是一名斗士,即便只是刚刚入门的一星斗士,又有什么理由灰心丧气,有什么理由停下脚步?
父仇不共戴天,无论如何,宁姥必须为她的所作所为浮出代价!
忽然,一丝轻微的响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虽然这声音并不明显,可是他晋级斗士之后,听力大幅增强,五十丈之内一根发丝掉落的声音都很难瞒过他的耳朵。
他毫不犹豫的转身,飞起一脚,将木屋后方的墙壁踢得粉碎,身体借势窜了出去。
杨帆的营帐位于营地的正中央,背后是一片倾斜向上的山岗,地上是半尺高的草丛,百丈之外才是树林,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数十名步卒正在铲除杂草以便重新扎营。
一眼望去,营后没有任何异常,除草的步足们被杨帆的举动惊呆了,全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杨帆,想不出他们的镇抚使大人为何这么大的火气。
杨帆也迟疑起来,难道自己听错了?这么多人在,外人不可能接近他的木屋,可是他明明听到呼的一声轻响,就像扇子大力闪动的声音。
扇动?能扇动的可不只有扇子,还有翅膀!
他连忙极尽目力向天上看去,果然,在远处的树林上空,一个小黑点正急速远去,转眼就消失在夜幕之中。那黑点几乎是擦着树尖飞行,速度又奇快无比,若不是他此时晋级斗士,根本无法察觉到它的存在。
“夜枭?果然是灰雕先生的属下,想不到他来得这么快!”
杨帆心里清楚,如果灰雕先生事后返回白天的战场,不,不是如果,有逃走的虞妃报信,他是一定会去的!以他的实力,战场上留下的痕迹怎么可能瞒得过他,很容易就能找出线索尾随而来。
杨帆不是没想过除掉虞妃,可是以当时的情况,他根本分不出手来对付她,何况他也真的没有想到虞妃会突然抛下同伴独自逃生。
当时杨帆他们根本没有时间打扫战场隐藏痕迹,否则万一灰雕先生或是图腾教的人恰好返回,那他们能不能安然返回营地都成了问题,所以只能将莫汉和几名魔蛛行者的尸身与那两条巨蟒尸骸一起卷走。
现在虽然已经安全回来了,可是看样子,事情还是没有结束!
火凤卵在他的手上,除非他准备把火凤卵交给斗原宗,否则是不能公然向宗门求援的,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吩咐林鹰等人要对火凤卵之事绝对保密,可那也是亡羊补牢罢了,跟他前去的都统之中,除了林鹰的可信度较高之外,其他几人是否可靠,很快就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