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须臾山覆灭,大师兄自裁殉道了!”
宁十一抓住掌柜的手问到。
“是啊!谁能想到仙修大会一一役,仙首落败,树倒猢狲散。正道凋零至此,哪有不灭的道理?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竟如此之快。”
连日来,宁十一隐姓埋名住在山下的客栈,甚至乔装打扮与魔族接触只为打听师父的下落,却独独忽略了须臾山上的状况。自己曾以为只要抱山石在,须臾山就能好好的,可如今……
一客人:“那日,不知从何而来的一众魔修攻击了须臾山,须臾山众弟子血战三天三夜,无人生还。大弟子抱山石深知须臾山覆灭已成定局,仰天长叹“我辈无能”后引颈自戮,残阳似火,山河泣血……”
另一客人:“难道是你亲眼所见?”
那客人道:“没呢,大家都是这么说的。这般忠义英勇,浩然正气,生不逢时,可歌可泣的英雄哪里是想见就能见到的,这等英雄末路的人间绝景若能见一回,死也值了。”
大师兄……
那个正直到替师弟领罚的大师兄,那个宽厚却有些犹豫深得弟子信服的大师兄,那个指导自己武功像亲哥哥一样的大师兄,那个曾言若与元丰置气便与自己绝交的大师兄,那个以一人之力护佑元路安全的大师兄……终究是永远不会回来了。
犹记音容笑貌,转眼已为故人。徒惹三千烦恼丝,外人只作是奇闻……
又一客人:“真不知元路死前是不是昏了头,不把掌门之位传给自己大弟子,偏要传给元丰这等身无长物,贪生怕死,苟且偷生之徒,这才酿成今日之恶果,呸!”
这话受到了一阵附和,除了掌柜旁边的少年人。他低着头,没有说话,对他们的言论置若惘闻,显得格外奇怪。
宁十一这次没有惹事。正如那人所言:就算他打得过一个,又怎么真的堵得住悠悠众口。当务之急只有一个,那就是救出师父。只要师父安然无恙,别人的看法,不重要了。
“据说抱山石死后,他的师弟逍遥游在须臾山自立门派“逍遥宗”,自封“逍遥仙君”。他专门为大师兄立了一“抱山”碑,纪念其忠勇。陈述了多年来须臾故步自封,食古不化,功法老套,这才走向了覆灭。逍遥宗立誓要改头换面,集集各家之所长,取学于魔道以制魔族,重振仙门。”
有人小声说道:“这……不就是修魔吗?”
“你懂什么?时也势也,中规中矩那套行不通,自然要有所改变。逍遥游这般做大抵也是个尝试,否则以原本的势弱该如何抵御魔族的入侵啊。唉,这世道终是变了!”
宁十一以不想再听,抬腿跨过门去。
须臾山年年依旧春草常绿,但早已物是人非。师父被困下落不明,须臾山覆灭,抱山石身死……自己孤身一人该如何力挽狂澜,护师父于无恙,救天下正道于微存……
宁十一已至幽冥结界处,虽然还未打听到师父下落,但大师兄已经不在了,宁十一已没有了顾虑。抬手便要打开结界,背后却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师弟,别来无恙啊。这么执着地要去救一个须臾山的叛徒?”
宁十一转过头,果真是逍遥游。今时不同往日,他身穿玄黑色绣着银线的礼服,发冠也由须臾山简易的青色发冠改为了繁复的墨色发冠,俨然一门之主的仪态。只是他的眼睛狭长而阴险,不同于师父眉眼清澈和善,坚定勇敢,如沐春风。至今想来依旧觉得温柔。
宁十一冷冷开口道:“逍遥游,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才是须臾山的叛徒。”
逍遥游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却没有立时发作,而是假意劝慰道:“看来小师弟对我误会很深啊。”
宁十一:“恐怕没有什么误会。大师兄曾经私下找过我,他告诉我他与师父都发现门内有魔族的奸细。只是以现在须臾山的实力无法与魔族堂堂正正打一场,需要静待时机,韬光养晦。无奈只能将计就计,佯装相信你的一面之词,为众仙门联合争取时间,他要我先在此处调查师父的具体下落,他说我一人独行只会送死。他会找出你的破绽为师父昭雪。……可一切随着他的死功亏一篑。
我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
逍遥游,我从没想过你竟如此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师兄都下得去手!”
“我不杀他,等着他来杀我吗!”逍遥游到底没忍住,一改之前的惺惺作态。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他逼我的,我本不愿如此。看在你我同门的份上,今日你若愿意入我逍遥宗,前尘旧账,一笔勾销;若你执意与我作对,休怪我手下无情。”
宁十一:“我宁十一就算是死也不会屈服于一个欺师灭祖的败类!今日就要你给大师兄偿命!”
宁十一虽无神兵利器傍身,但一身功夫武艺不可小觑,逍遥游有些招架不住。忽的,逍遥游袖筒中飞出一团黑瘴,宁十一一个翻身险险躲过,听见叮当坠地的声响,定睛一看是三枚销魂蚀骨钉。
果真狠辣,这种袖中暗器,除了逍遥游,宁十一生平也只见过一人使用。——刁蛮任性,一心复仇的女魔修漠雪。
宁十一:“你倒真入了魔道!”
逍遥游:“那又如何?这世道就是弱肉强食。我修术法为的是重振门派,管它仙道魔道!这招开始我不会手软!”
逍遥游的眼中隐隐现出些许红色,掌风阴厉,宁十一偶有中招伤处就会麻痹刺痛,身体也渐渐冷了下来。
好厉害的魔功。
逍遥游见宁十一的动作已有些迟滞,更加放肆地笑道:“看见了吧。这就是我入魔道的理由!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若无一些必要的牺牲,哪里来的盛世荣光!”
宁十一腹诽道:当真走火入魔了。
倒不是说宁十一真的打不过,实在是手上没有一件称手的兵器,才限制了发挥。若有一柄剑,完全可以用师父教过的微云十三式,虽然自己的轻功远不如师父,但克敌已经绰绰有余。早知道当年在剑冢就选一把剑了,要不是师父不喜佩剑自己有样学样,惩奸除恶只凭拳脚,如今也不会落了下风。
正这样想着,脑后突然一痛,眼前一黑,宁十一直直地倒了下去,倒下之前弥留的意识让他看见了逍遥游在狞笑。宁十一用尽全部力气也没能看清身后暗算自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