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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宣月城

夜色漫漫,星光点点,万家灯火照亮半边天。赤日城作为赤恒帝国的都城,今夜却没有以往那么热闹了,因为天开始飘洒雨点,入夜还不够深,喧嚣的也只是各大小酒楼,亦或是歌舞坊和没欢腾起来的夜市。虽说没有那么热闹,大街上还是有不少打伞的人在雨中漫步。还有就是王公贵胄的马车风里疾驰,踏起了一滩又一滩的泥泞。

城南,曲府。

府大门被打开,一行人匆匆走了出来,府外早已准备好马车,人上齐后朝城南方向狂奔而去。马车的速度极快,几盏茶的功夫便从曲府一路到城南朱雀门,尽管一路上积满了雨水,马车也没有丝毫减速,多亏了这马是匹悍马。出了城门,马车沿着官道一路向南,周遭的树木愈发地多了起来,离城区越来越远,马蹄声是如此狂躁,周遭却寂静得令人害怕。尤其是这天色也开始暗淡了下来。

若是细看就能发现,四道黑影正跟在马车后面。四道黑影就像出猎的黑豹,身上无不窜动着像是死亡的灵力气息,随时都有可能向猎物露出獠牙,进行捕杀,而他们的“猎物”就在前面的马车上。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猎杀开始了。最前面得离马车最近的黑影身上突然升腾起幽幽的绿光,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长剑,奋臂一甩,长剑脱手而出,直朝马车一侧车轱辘飞去。

“崩!咚!”

长剑硬生生地斩在正在飞速转动的一个车轱辘上,车轱辘顷刻被折断,支离破碎,致使马车瞬间失衡,强有力的拽力将马车摔倒到边路。马车中的人身手都还不错,加上驭马的车夫一共六人都在马车碎裂前跳出了马车,在地滚了两圈后站了起来。马儿也因为没了缰绳的牵扯,受惊地继续向前狂奔。

四道黑影,四个蒙面黑衣人,立马将六人围住。如果现在有灯光就能发现,被围住的六人中有两个熟悉的面孔,一个是沈风一个是曲元策。特别是曲元策,那胖乎乎的体态太好认了。而另外四人则穿着高帽黑斗篷,黑夜中根本看不出容貌,身上更是半点灵力波动都没有,让人有种想要一探究竟的冲动。

沈风身形巍然,腰间溢出几道莹绿流光,汇聚在手上凝成一柄长剑模样,灵光褪去,一柄精钢长剑现出形来。看着眼前这四个蒙面人,沈风感受得出来这些人无一不是灵苍阶的修为,此等阵容用来杀一个小小的沈磐,当真是“豪华”了!沈风知道,这将是一场硬仗。已方虽然人数居上,可就自己一个灵苍阶,其余皆是灵玄阶和灵翼阶,对付起四个灵苍阶蒙面人来还是太勉强了。

沈风心里暗想,沈明昌果然是一心要让沈磐死,早就在他们进曲府的时候就已经被盯住了。在赤日城能一下驱使四位灵苍阶高手的,恐怕除了个别达官贵人也就“沈虎爷”了。沈风也算经历过江湖风雨的人,他自己在灵角域也算有些名气,这样的场面也不是第一次,但他知道对手肯定是专业的杀手,生死可能就在倾刻到几招之间,所以他不能不谨慎。

还来不及多想,四名蒙面人便朝沈风飞身而来,手中的能剑皆指向沈风的眉心。

“哼!与我比剑,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何能耐!”沈风冷哼一声,手里的灵风似乎早已饥渴难耐,一道青光冲天而起,半空中一条虚幻的青色大蛇显现出来,双眸狭着瞳孔凝望着对手,杀意凛然,同时地青银的长剑凭空现形。这就是沈风的佩剑——修蛇剑

细窄的修蛇剑对着最前面的蒙面人横砍,青色大蛇吐着信子也凌空横扫,吓得四蒙面人赶紧改变身形,使劲避开沈风的强势一击。以一敌四,他沈风就是这么霸气,这就是从灵角域出来的人都会有的凌厉。

四个蒙面人仿佛浑然一体,各自避开了攻击后又立即恢复到原来的阵形,而且脚下极其利索,一阵诡异的身法便到了沈风面前。沈风一惊,早就料到对手不是善碴,可还是低估了。本想先发制人探个虚实,却被打了个反手,并且是在沈风的强击后迅速反击,足见对手应变能力之强,默契十足,手法老辣!

四个蒙面人水到渠成地做出将剑刺向沈风的动作。“唳!”地四声化作一声,四道剑势喷发的灵光奔涌如刀,如四头猎鹰扑向眼前的猎物。鹰捕蛇,像是早就为了沈风而准备的阵势。

沈风一颤,手上剑式一横,半空的青色大蛇暴射而下,直接迎上四头猎鹰的锋芒。

“轰!”

两股灵力应声撞到一起,震起一阵强悍的冲击波。虽然沈风勉强挡下了大部分的力量,但毕竟以一敌四,又同是灵苍阶,所以仍有一些余力没能完全阻挡。

“叮!”

余力打在修蛇剑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四人的合力霸道而强悍,震得沈风不得不退后几步,踉跄得险些没站稳。还没等缓过神来,沈风便感觉到身体两侧划过两股气流。糟了!沈风暗叫失策,因为对手的猎杀目标一直都不是他啊!他们要杀的是沈磐啊!

“元策!”沈风惊呼,想要提醒一下身后的曲元策几人。可是,貌似还是慢了一些。两个蒙面人的速度快得令人始料都不能及。

宣月城郊。

宣月城是商贸大城,也是赤恒帝国商业最发达的城邦,没有之一。也就因为这样,尽管天色渐暗,尽管是一条通往宣月城的狭窄林间小径中,也拉起了长长的队伍,这些商队都是辗转各个城邦兜售奇珍异宝的流商,一般只有五六个人,没有固定的车辆马匹,才选择走林间小径。宣月城每天来往贸易的人之多,这里不过是小道而已,顶多也就三十人,与官道上的旅大流旅商相比真是差得多了。

商队之中,在队伍偏后的一伙人中,有两个头戴兜帽身穿黑斗篷的人,如果细看就能发现其中一个有点面熟。没错就是他——沈磐。可能谁也想不到,他竟然已经到了远在赤日城差不多百里的宣月城郊外。

昨晚在商议对策的时候,沈风就制定了这个“金蝉脱壳”的方案。沈风是相当老练的,似乎早已料到沈明昌会直接派人从城内跟着,所以等到沈风他们的马车出城之前,刚好有一批“天品”商盟的队伍进了曲府,沈风就在那时把审判和刘义混进货物中,然后就由天品商盟的人把沈磐两人带出来赤日城。曲府在赤日城也算是士族了,所以有商队进府也是正常。这就是沈磐逃出生天的机会。

以沈明昌的势力,想要封锁各个要道口倒是不难。可是,赤日城作为赤恒帝国的国都,经济发达,贸易频繁,来往的商旅络绎不绝,就算给沈明昌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搜查所有的商人,特别是背后有着一个庞然大物——“天品商盟”的商队,这可是连皇帝都不能轻易动摇的大势力。所以,纵使是“沈虎爷”也有失策的时候,沈磐就混杂在小商队的货物之中,向着沈风几个相反的方向离开赤日城,逃出生天。而且,沈风这一记更绝的后手就在于,沈磐跟随商队出城后,会立刻绕回城南,转而往宣月城的方向走,也就是和沈风他们大致是同一个大方向,但是路线截然不同,奈何他沈明昌怎么也不可能猜到。

沈磐把兜帽压得很低,几乎看不清脸,没人懂他此刻正大口大口地呼着气,从出城到现在都是一直让人扶着。沈磐在受了那一掌之后,身体的灵力就在一点点散失,有一种生命正在流逝的感觉,时不时眼前就会花白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头也昏昏沉沉,沈风说他受的那一掌直接打破了灵基,所以他可能会无法再继续修炼,最遭的就是像此刻这样修为不断退化。

“小磐,坚持住啊,就快到宣月城了。”扶着沈磐的刘义轻声提醒了沈磐一下,从声音可以听出这个男子的冷峻,明明是一句温柔的话,口气却如此淡然。

“义哥,我能坚持得住。”沈磐弱弱地应了一声。

护送沈磐出城的人是刘义,是跟着沈风从灵角域一起回来的朋友,是沈风信任的人,否则也不会让他护送沈磐。而且,沈风临行时还强调说刘义也是灵角域血色殿出来的。看似风轻云淡的一句话却另有深意。灵大陆有句俗话:灵角域,有几个地方不是地狱,却盛产修罗。“几个地方”中就有这个“血色殿”,可想这个刘义不会是泛泛之辈。

沈磐已经快要失去了一身的灵力了,离成为废人不远了,没有办法感知“义哥”的大概修为,但他能清楚地感受到“义哥”的内敛中,透露着隐隐的杀机,显然是在腥风血雨中磨砺出来的才会有的那种气息,和“风哥”的有点相似。

刘义虽然脸上的神情冷峻,但心肠绝对是热的,至少光从容貌上根本想象不出他杀人的样子。

咻!咻!咻!

沈磐正走神呢,只听到三声破风声,接着身体就被转了一圈,停下来时看到脚边有三支木刺,立即就明白发生了什么,要杀他的人终于还是来了,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跑了这么远,还是走不掉吗……

“大家小心,有匪人!”刘义倒是机智,大吼一声,这条路上的商队都戒备起来,仿佛此刻要是有个人出现都可能被他们合力击杀。刘义也趁机带着沈磐挤进人密集的地方。从古至今,“匪”与“商”就是宿敌。如今这世道,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可城邑之间还是不是很太平。很多人因为各种原因落草为寇,专劫掠过往的客商,甚至形成一些较大的势力,所以商旅们往往都心照不宣地走到一起共同抗匪。特别是宣月城一带的商贩,虽打着天品商盟的庇护,山匪轻易不敢劫掠。但凡事没有绝对,毕竟他们现在这支商队也就三十多人,虽然靠近宣月城,但有些大一点的山匪势力还是敢铤而走险的。

当然,实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恐怕只有沈磐和刘义心里是清明的。其实刘义心里也是赌了一把,赌那些人会不会,或者说敢不敢冒着天品商盟的怒火,强行对整支队伍出手,灭杀沈磐。同时他也赌这个商队中有没有强者能够站出来,替他们摆过一劫。

沈磐虽然平庸,但怎么说也是十六岁的人了,在灵大陆已经算是成年人了,他自然知道现在这样是因他而起,“风哥”那头肯定早就已经打起来了,甚至十分凶险。他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因他而死,他一个人死了一了百了,可那些与他毫无关系的人,不值得因为他而白白葬送性命。

经第一次袭击之后,对手就没了动静,也不知是临时罢手了还是等待时机。这种情况下,反倒是沈磐他们被动得多。又过了一会儿,大家仍然屏息以待,道两旁的树长得茂密而平静,谁也不知道哪棵树上会有匪人。似乎都是有经验的老商人,懂得这种时候应该保持镇定,不能轻举妄动,因为猎豹在捕食猎物的时候,都会匍伏很长的时间,直到猎物露出破绽一击必杀。现在,在还没摸清对方的目的之前,谁先耐不住谁就会变成猎物。只不过,现在他们的对手更容易退出这场“狩猎”。

沈磐仔细想了想,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从怀里掏出了两枚珠子交到了刘义手里,细声问道:“义哥,你能从地上的木刺判断出他们的大概方向吗?”沈磐口中的“他们”自然是指要来杀他的人。此时沈磐没注意到的是,他们的举动都被身旁一名橙衣中年大叔看到眼中。

刘义瞟了一眼刚才木刺射来的方向,凭空看了一眼,坚定地回了声:“可以!”

“这‘阵纹珠’你会用吧?”沈磐指了指刚刚给的两颗珠子,不等刘义回答又道:“你试着把阵纹珠丢到那里,让珠子放出阵法,应该能把他引出来。”

“像‘暴灵子’那样?”刘义反问。

“差不多吧!”沈磐答道。

刘义所说的“暴灵子”和沈磐说的“阵纹珠”其实差别很大,只是用法上略有相似罢了。暴灵子只是将灵力压缩到一种名为“暴灵石”的石头中,在需要用时便可以引爆暴灵石造成巨大的杀伤力,其中是利用了暴灵石能使灵力剧烈跳跃的原理。而阵纹珠则是阵师将阵法刻录在一些珠子上,只要你能催动灵力,就算你不是阵师也能用出阵法。沈磐之所以把阵纹珠给刘义,是因为他现在已经无法催动灵力,没办法激发珠子上的阵法了。

刘义二话不说,手上迅速凝聚了一股墨紫的灵力,低吼一声将两颗珠子抛了出去。

“嗡!”

几乎同时地,两阵巨大的蜂鸣声化作一声,两座殷红的阵法冲天而起,炸开一大片火焰,像六朵绽放的莲花,不知是谁惊呼一声“离火三莲阵”。接着就是惨叫声,想必是击中了。

众人见状都惊呆了,突如其来的一击响天动地,不说敌人懵了,这边的人都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沈磐看着那两颗阵纹珠爆发出来的威力,嘴巴早就惊讶得合不拢了,要是让别人知道他这两颗阵纹珠是在赤日城城郊散步的时候捡的,那还不笑疯了。如果沈磐之前知道这威力的话,怎么也不会把这两颗拿出来啊!不过他也没有料到刘义会这么准,一次就能打中,也算物尽所值了。

就在大家还在惊讶的时候,几道黑影从四周绸密的树丛中掠出,都朝着同一个方位而来——沈磐所在的区域,目标就是刘义扶着的沈磐,速度之快,破风声之大,只能看到几道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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