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他们保持着这个动作，没有移动分毫。
女孩没忍住，叫了声学长，仿佛在询问，他是什么意思。
付磊闭了闭眼，狠心说出了一句话：“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下次见了，我不会和你打招呼。”
说出这句话之后，他就感觉到，手下的腕子变得僵硬无比。
可他还是全部说完了。
然后放开了对方。
但是女孩却像被什么定住了一样，也没有放下有些僵硬的手腕，就那么看着他。
看了几分钟之后，对方又突然低下了头，继续一丝不苟整理吃剩的便当盒。
“咔”，便当盒的盖子被盖上了。
付磊的心跳停了一下，他没忍住，将目光移向了对面。
虽然什么也看不到，可是他此刻，被一种淡淡的忧伤包围了。
这情绪很淡漠，但是在黑暗的空气中，将感官放大，也将人的感知力放大了。
他知道，对方一定很伤心。
在意识到这一刻的时候，他的心下蓦然一痛，可是太轻微了，他不准备去关注那点疼痛。
直到女孩拿着垃圾站起来，他才意识到了什么。
对方没有说一句话，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付磊人生的二十多年，从来没遇到今天这么尴尬的情形。
他既烦躁又尴尬，连一向挂在脸上的标志性笑容，都消失无踪。
他讨厌这样把事情搞砸的自己。
他觉得自己今天一定是疯了，才会干出这么多的蠢事。
或许，他应该更温和一点。
这点上，他不是一直做的很好嘛？为什么今天在一个完全不熟悉的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这些“缺点”呢？
付磊习惯了事事完美，就算在女友孙欣面前，他都很少暴露真实的情绪。
他像是个机器人，不能接受自己的冲动大于理智。
所以直到女孩走出很远之后，他也没反应过来。
不过下一刻，他赶紧站了起来，匆忙朝着校外的方向跑去。
就算他们此后再也不见面，他都不能放任一个女孩子，独自一人走过这么黑的校园。
何况，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车了。
付磊很快追上了肖晓，因为对方走的很慢。
她低着头，根本不看路，就那么一步一步往前挪着。
这个样子的她，和付磊第一次见的人，完全不像。
那个时候，尽管没拒绝，可是她的笑容依然那么明亮。
她脸上的坚定，让她在夜里看上去，也是那么神采奕奕，引人关注。
所以那个时候的付磊，对着女孩笑的时候，也是很真心的。
他用最温和的态度，拒绝了对方，像看一个胡闹的孩子一样，给予对方包容。
但是今晚，他用最错误的方式，让这个女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付磊非常自责，心中涌起不明的情绪，总之让他烦躁不堪。
他把这些东西全部压了下去，仍然保持那副面孔，静静走在对方身后一米远的地方。
不知道肖晓有没有发现他。
或许，对方发现了，但是完全不想再理他了。
付磊感到有点失落，不过他把这归功于习惯。
他最近，只是太习惯了，对方会出现在他身边。
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对方，才会感到失落。
等到生活回到正轨，他相信，一切都会变好的。
首先，明天他要早早地去给孙欣道歉！然后，继续梳理自己的数据，完成论文……
付磊想着这些，转移自己的情绪。
可是潜意识的那个真实的自己，早已经出卖了他。
“学长……我真的这么让人……讨厌吗？”
就在付磊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走到K大的校门口。
女孩却突然开口了。
但是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脑子根本没有动一下，所以也没能给出一个答案。
他想恢复自己的温和，告诉对方，不是的，不仅不讨厌，她还非常有趣，是个很好的姑娘。
他甚至可以以前辈的口吻，鼓励她，不要浪费时间在一个不可能的人身上。
她会找一个喜欢她的人。
他们只是……遇到的时间不太合适。
可是这些，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在那样伤害一个人的情况下，他做不到以一副虚假的面孔，说一些虚伪的谎言。
所以他没有说话。
女孩也没再说话，她的头垂得更低了，其实她没想要一个答案。
只是远远的看着，都不行吗？
付磊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不可以。
他们在K大的门口站了很久，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学校本来就不在市中心，此刻更是看不到一辆车。
付磊思考再三，看着时间越来越晚，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点进了约车APP。
K师大的大学寝室是有门禁的，这在大学圈子里都知道。
再过五十分钟，肖晓的宿舍就要关门了。
可是看着站在前面一动不动的女孩，付磊实在没办法不管她。
网约车很方便，他下的单子很快被人接了。
和司机通了电话之后，付磊稍微走近了一点，站在了肖晓身边。
此刻路灯很明亮，他能看到对方苍白的面孔。
站过来的那一瞬间，他分明看到，对方的脖颈稍微动了一下。
但是最终，女孩的姿势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付磊深深叹了口气，手掌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没做出什么动作。
明知道不能，就不要给对方希望了。
没几分钟，网约车过来了。
付磊看着女孩没有说话，但是意思很明显。
司机等了一会儿，看着他们奇怪的氛围，有些不耐的按了按喇叭。
肖晓终于动了，她没抬头看付磊一眼，径直朝着车走去。
等她坐在后座上，要关门的刹那，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
付磊还是走了过来，他也坐上了车，朝司机说了一句“K师大”。
关门时，分明有一声淡淡的叹息溢了出来。
夜晚的K市，车少了很多，所以司机开得很快。
平时搭公共交通工具，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今天二十分钟就到了。
付磊付了钱，另一侧的车门“咔哒”响了。
他急忙下了车，仍然缀在对方身后。
走到宿舍区的时候，还有十分钟，就要关寝室门了。
付磊没想到，前面一直不肯回头的人，突然调转了身体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