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刘然做好的饭已经快凉透了，赵斌还没有回来。
但她从来不会打电话去催，更不会自己先吃。
何况她根本不饿。
之前答应了赵斌的复合请求后，她就搬了过来，住在对方这里。
这是赵斌今年刚刚首付买的房子，很精致的三室一厅。
比不上她小时候住的房子——一栋小别墅，但是比她之前自己住的地方好很多倍。
那个时候，房子没了，车没了，钱没了，连人……都没了。
她妈妈不知所踪，她和爷爷奶奶待在一起，回到了很久之前的老房子里住。
只能庆幸，老人们对老东西有所留恋，当初没有把那里卖掉。
及至后来她出去打工，不是住宿舍，就是和人合住。
全部是人均空间十平左右的地方。
房子里永远充斥着前任租住者的痕迹，脏且旧。
这是时隔这么多年后，她再次住到这么舒服的房子。
当然，这个舒服仅限于具体意义上，不在于抽象意义上。
抽象意义上……大概就像海市蜃楼吧。
没有什么真实感。
赵斌大部分不能按时回家的时候，都会给她打个电话，偶尔还会带着她一起。
但是也有像今天这样，没有一声招呼的时候。
尽管刘然知道，对方进家门的第一件事，肯定是和自己道歉。
她独自坐在餐桌前，没有开灯，胡思乱想些东西。
她想起今天那位陶小姐给自己打电话，问赵斌每周一般什么时候会去游泳。
她说，赵斌今天就会去，因为她看见对方上班的时候拿了新的泳衣。
她不知道那位小姐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结果会到来。
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花了这么大价钱，要一个已经知道答案的答案。
大约人总是有些痴心妄想吧。
黑暗中的刘然，扯了扯嘴角，想做出一个笑的表情来。
可惜不大成功。
其实这次和好后，赵斌待她是真的好。
刚来的时候，她晚上总会做噩梦惊醒，她说自己不能和别人睡在一起。
赵斌就依了她，自己去了客房睡。
甚至说要带她去看医生，彻底解决根源，不过她没去。
他还记得她曾经喜欢吃的东西，偶尔总会买回来。
不过刘然没告诉他，有些东西，她再也不喜欢吃了。
还有什么呢？
那些好看的裙子、鞋子、包包，或者精致的项链、手链、耳环。
全部放在她住的卧室里。
可是她也从来都没用过。
她好像知道，这些虚虚无无华丽的表现下，根本没有现实支撑，就像海市蜃楼，终是一场梦境。
她今年已经25岁了，不再是15岁了。
早已懂得太多，经历太多。
因为今天要教“肖总”游泳，且两人聊了不短的天。
所以赵斌从游泳俱乐部出来的时候，已经快要九点半了。
他几年刚买了房子，所以没有打算买车，一直还是坐公交和地铁。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要十点半了。
男人扭开门锁，顺势按亮了客厅的灯。
“不好意思然然，今天有应酬，稍微晚了。”
刘然想，看，和她脑子里的画面一模一样，连字眼都几乎一样。
男人歉意地笑着，边解着领带，边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看上去有一些疲惫。
刘然站起来，顺从地接过他脱下的衣服，询问他是否吃了晚饭。
大部分时候，赵斌的答案都是肯定的。
所以今天刘然也以为会是这样。
但对方说，还没吃，你吃了吗？
她就有些着急，因为饭菜早已凉透，而她根本没热一下。
于是加快了手里的速度，将衣服都挂好，就赶紧进了厨房。
赵斌追了进来，看到了满桌子的菜，顿了顿才问，你怎么也没吃？
刘然温顺地笑着，说自己不饿，等着等着就忘了。
开始赵斌还说过她几次，让她不要等，自己吃。
可是后来发现，对方看似温顺，实则固执。
往往第二天起来，还是能看到满冰箱纹分不动的菜。
后来他也就不说了。
刘然在他面前，少了在外人面前的拘谨不安，但是也没有了从前的亲密无间。
对方搬来这里之后，就辞掉了之前的工作。
赵斌的意思是，让刘然趁着这段时间想想，自己想做什么或者喜欢什么。
可以先去学习学习，然后再考虑工作的事情。
刘然看似听从了他的意见，但是赵斌从没见她学过什么东西，也不见她对什么感兴趣。
倒是像个保姆一样，每日将家里收拾的一尘不染。
只要自己回家，餐桌上必定是丰富美味的餐食。
这个女人，似乎比两年前，更让人看不懂了。
刘然将饭菜全部热了一遍，自己只吃了很少一些。
但是她至始至终端着碗，也没放下筷子，看着就是吃得慢了些。
赵斌看了几眼她瘦的像是一折就能断的手腕，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什么。
他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似乎在嫌弃她。
所以只是不停给对方夹菜。
最起码只要是他夹的，刘然就会吃掉。
沉默的吃完了饭，刘然催着赵斌去洗澡，自己则收拾桌上的碗盘。
赵斌走了几步，突然回身看向了厨房。
刘然正背对着他整理餐桌。
此时她的动作并不着急，虽然看着也瘦，但是背影没有正面看着那么惊人。
恍惚间，倒像是高中时候，婷婷立在班级队伍里的女孩子。
刘然并没发现他的突然转身，还在轻手轻脚收着脏了的碗筷。
或许发现了，她也只会有些不安地看看自己，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
终究还是，不一样了。
咔嚓，门锁的声音响起，刘然收拾的手顿了顿，知道赵斌进了浴室。
她看着桌上几乎不剩什么的菜，微微出了神。
赵斌总是对她的手艺很捧场，只要她做的，不论什么，他都会吃掉很多。
但是对方不会说什么夸张的话，只是身体力行，吃掉。
就像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不管她会不会用，他都买了回来。
赵斌有次大概心情的确不错，吃完饭跟着她也进了厨房，他悄悄从背后想要环上刘然，却不曾想到，将对方吓得惊魂失色！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做出类的亲昵举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