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接个电话。”
陶烨内心嗤笑一声,觉得这通电话,就像卡着点来提醒她一样。
她的头脑瞬间冷静了下来,被关起来的兽继续蛰伏下去。
葛敏打电话来,确实有“很重要”的事,因为她一月一度的“吃药”时间,到了。
对方很“贴心”,知道她暂时回不了K市,所以自己亲自过来跑这一趟。
于是白子铭还是没有得到一个答案。
他爱了这么多年的人,直到现在还深爱的人,因为一个电话,再次变得钢枪不入。
他能感觉到,对方明明在动摇了。
这次太阳很大,光线很足,他那么清晰地看到了她眼中挣扎的神色。
但是对方没能给他一个答案,匆匆离开了小花园,带着明显的郁色。
那抹动摇,却像一枚火种,让他再次燃起了星星点点的希望。
说实话,他对现在陶烨的生活很不了解。
他不知道对方在S市过得怎么样,更不知道对方现在在哪里。
当然,这背后的原因更加不清楚。
他甚至不知道对方现在是不是还在做那份职业。
只是爱了这么多年的人,只要是那个人,就已经是全部的理由了。
白子铭看着对方早已消失不见的背影。
突然很释然地笑了,他要重新追求这个人!
他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些事。
那时候还在大学,他一直暗恋这陶烨,却没有勇气表白。
后来被一个老男人捷足先登。
开始的时候,他想,只要陶烨能够幸福,他就在一旁,以朋友的身份,远远看着就可以。
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他想去安慰对方,想把全部的爱意倾吐。
告诉她,这个世界上,是有真心爱着她的人的。
可惜后来,陶烨对感情的世界彻底失望,将心门彻底关闭。
他们还是好朋友,却不能提及感情。
他后来尝试了那么多次的告白,没有一次成功。
回国以后,大概距离确实让人有安全感,在他的“百般纠缠”之下,陶烨终于答应,要和他试试!
连那样煎熬的几年都过来,如今的情形岂不是比当初好了不止一倍?
他竟然还在怀疑。
一个连情绪都能最低化的人,会产生那样明显的动摇,甚至通过朋友要到自己的新号码,这不就是一种信号吗?
他相信,肯定是自己给的还不够,对方才会挣扎!
这次,一定可以的!
白子铭下定这样的决心的时候,陶烨也正在备受煎熬。
那个男人不知道,他爱的女人早已将他放进了心里。
可惜他们顾虑重重,面对一点困难,就对自己、对对方失去了信心,因而错过了太多。
内心的伤痛会成为一种影子,在选择的时候,千般干扰。
他们现在缺的,只是一点点勇气而已。
葛敏从没来过H市,她看着这座车水马龙的城市,不由就想起了陶烨那张脸。
对方之前的信息早已不知道阅读了多少遍。
她还是可以想象,对方一路走来的样子。
其实很多年前,她也是这样一个女人。
在硕大的城市里过着忙碌普通的日子,直到遇到“鉴情师”这个职业,遇到“老大”。
陶烨很特别,即使她从事这行已经不下十年,见过了那么多的鉴情师。
对方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依然是那副淡漠的表情。
只是眼下的黑眼圈说明,她这段时间过得不是很好。
葛敏无法体会到这种感情,因为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孤儿。
对曾经长大的福利院,也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
孑然一身这么多年,她已经主动将所有的“联系”都抛弃了。
所以她无法体会到这种,至亲之人出事时的感受。
但是她可以理解,这个时候自己的到来,想必不会太受欢迎。
陶烨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还是无力抗争。
通过乔丽珍女士这次的车祸,她意识到了自己的无力和渺小。
不只是自己想要争取到的自由,更是对未知、对生命的掌握。
她很想坚定地抗争一次,最起码留在母亲身边,可更害怕,这危险,最后是她带来的。
她始终忘不了,葛敏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亲口说的一句话——
你别忘了,你还有父母。
她像个被几方拉扯着线头的木偶,满身都是疲惫。
没错,这个时刻,她是真实地感受着疲惫。
葛敏问了问她母亲的情况,没有提出要去看人。
对方也知道自己不受欢迎,特别是带着“那样东西”来的。
所以将东西给了陶烨之后,就准备回去K市。
临走的时候,对方没多说,但是那个意思已经表达出来,她希望陶烨安顿好一切之后,尽快回去。
陶烨没答应也没拒绝,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她可以说不吗?
不能,最起码,现在还没有那个权力。
乔丽珍女士虽然可以回家休养,但是还得卧床,所以陶烨决定再在家待一段时间。
她对母亲怀抱着十分的歉疚,所以一直没提要离开的事情。
没想到母亲先提了。
她问她工作着急吗,要不要先回去,家里有老陶,让她放心。
她满心酸楚,看着老陶白了一半的头发,觉得自己特别不孝。
当那晚头痛袭来的时候,陶烨没有一针下去,让自己从那种痛苦之中走出来。
她像是自己惩罚自己,生生忍着脑壳要裂成几瓣的痛苦,然后悄无声息地嚎啕大哭。
她想,再痛一点吧,没关系,这是她应该承受的。
到最后,汗水、泪水让她变得狼狈不堪,她捂着脑袋,蜷缩在床头的缝隙中。
白子铭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来的。
陶烨眼前一阵发黑,盯着屏幕其实根本没看清任何字。
但是冥冥中她好像知道这是谁打来的。
她死死盯着盯着,然后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按下了接通键——
“烨烨?你明天可以出来吗?我还是……想和你再谈谈,就算……你拒绝,我们还是朋友,对吗?”
男人小心翼翼又轻柔的嗓音透过话筒传过来,陶烨的头痛都静止了一瞬。
接下来,她像个丢失了糖果的孩子,再次哭了出来——
“白子铭——”
撕心裂肺的痛楚压抑地传了过来,白子铭像个傻瓜一样,连一句完整的话都问不出来,就冲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