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大门,庭院里空无一人,寂静无声。这个时候正好是饭点,大家伙应该都在膳堂吧。
于是我径直走向膳堂,还没到门口,马佑连手下的两个太监就冲上来道:“贼人可回来了。”说着强行反剪了我的双臂,推着我往里走。
我丈二摸不着头脑,挣扎着问道:“你们干什么?谁是贼人呀?”
其中一个太监道:“等的就是你,上官婉,你进去受审便是。”
我被他们押进了膳堂,里面站满了人。我极力搜寻娘和娈儿她们的身影,一时却没有发现。
直到被押到翘着二郎腿坐着的马佑连面前时,我才发现娘、娈儿和柳氏姊妹都跪在地上。
“婉儿,你快跟马公公解释清楚!”娘焦急地说。
我点头示意她放心,转身对马佑连道:“马公公,如此大动干戈,不知所为何事?”
“哼,所为何事?”马佑连从手边的几案上拿起一个镯子说道:“你可认得这只玉镯?”
我仔细一瞧,玉镯翠绿欲滴、晶莹剔透,可不就是太子妃送我的那个嘛。我奇道:“认得,这是太子妃赠与我的,有什么问题吗?”
“赠与你?哈哈哈……”马佑连诡笑道:“你算什么东西?太子妃为何要赠你东西?我看你是贼胆包天了,偷了东宫的东西,还敢砌词狡辩!”
我心想,这马佑连才是长了出息了呢,难道是之前被迫退还我们“孝敬”他的东西心怀不忿,他逮着机会要栽赃嫁祸与我?
我理直气壮地说:“你如何断定太子妃不会赠我东西?不是她赠与我的,难道是我偷的吗?说人偷东西,可是要有证据的!”
“你要证据?”马佑连冷冷地说:“这物证,已经在咱家手里了,你也承认了是太子妃之物。这人证,太子妃的贴身侍女碧云姑娘便是人证。碧云姑娘,你来说说。”
刚才慌乱中,我竟没有发现碧云也在这里。
她上前朝马佑连福了一福,轻蔑地对我说:“前些日子,我可是亲眼瞧见你鬼鬼祟祟地离开东宫,此事东宫的侍卫也可以作证。当晚,我们太子妃就发现丢了一只珍贵的玉镯。此镯可是先帝御赐与我家老爷之物,我们太子妃一直珍而重之,平时都不舍得戴。如今竟在你的房中发现此镯,不是你偷的还会是什么?”
我顿时明白了,原来是房氏故意要陷害我啊。可我与她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害我呢?
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也懒得跟他们多费唇舌,昂头道:“你说是我偷的,你亲眼看见了吗?”
“哈哈哈!”马佑连阴险地说:“需要亲眼看见吗?谁在偷盗之时会大摇大摆地让人瞧见?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看你还如何抵赖!来人,将此贼人关押起来,听凭处置。”
说话间,两个太监就要来押我。情急之下我大声喊道:“你放屁!谁敢来押我?”
我气势汹汹地瞪了两个太监一眼,对马佑连道:“马公公,你是记性不大好吧?天后娘娘早就废除了我的奴籍,是你区区一个掖庭丞说关就关的吗?何况,我现在只是嫌疑人,又没有认罪,你们凭什么处置我?”
“你、你这个蛮女!”马佑连气得鼻子都歪了,恼羞成怒道:“你不认罪是吧?你不认罪,我自然有办法让你认罪。来人,杖刑伺候!”
几个太监迅速地搬来了刑凳和刑具,吓得娘和娈儿他们纷纷磕头哀求:“马公公开恩,马公公开恩啊!饶了婉儿吧,求求你饶了婉儿吧!”
我一时也有些懵,没想到他们居然敢动用私刑,顾着安慰她们的阵子,我已经被押上了刑凳。
“给我打!打到她认罪为止!”传来马佑连急恼的公鸭叫。
我挣扎着抬起头,大声道:“你敢!我可是当今公主的侍读,明日如果公主见不到我,自然会派人来寻。到时候,你们打算如何跟公主殿下交代?”
马佑连愣了一下,踌躇地望向碧云。
碧云冷笑着走到我面前,俯身道:“只要你认罪画押,这个就不必你操心了。公主怎么会要一个贼人做侍读呢,偷盗太子妃的陪嫁之物,你以为你还能继续待在宫里吗?”
碧云不等我说话,转身对马佑连道:“马公公不必担心,只管行刑便是。”
马佑连连声应好:“打,给我狠狠地打!”
我还没来得及辩驳,屁股上已经挨了一记重重的棍子。
棍子虽然是打在臀部,可是痛楚却像电流似的自臀传至周身各处,我不禁失声大叫。
啪!又是一下!身体像着了火似的,烧得浑身上下又烫又疼,我只能将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嘴中隐隐有血腥之气涌现。
以前常在电视里看到这种情形,我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亲身体验到。不过我现在顾不得这些,尽快想办法脱困才是当务之急。可是我把公主都搬出来了,他们仍肆无忌惮。我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了,闭着眼睛脑子里混沌一团。
第三记棍子如约而至,我明明听到了响亮的击打声,却不觉得疼。这时,我才感觉到有一个温暖的身体覆在了我身上,帮我挡去了这一棍。
娘痛苦的声音随之响起:“求求你们别打了,我女儿是不会偷东西的!你们要打就打我吧,求求你们了!”
“娘!”我扯着又干又疼的嗓子喊道:“你不要求他们,他们就是要屈打成招,他们不会听你的!娈儿,快把我娘拉开!”
不消娈儿,立刻有人粗暴地将娘拉了开去。“继续打,给我打到她承认为止!”马佑连尖锐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啪!第四记!
身体的感觉已经不能用疼痛来形容,而是麻!好像被成千上万只虫子噬咬般的麻,心跳都仿佛停止了跳动。
然而,就在第五记棍子从天而降的电光石火间,大门被轰然打开。
“住手!”一声呵斥:“太子殿下在此,何人胆敢妄动!”
棍子还是落到了身上,但是劲道已经小了很多。行刑的太监慌忙丢掉了手中的刑棍,随众人一起跪了下去。
“快把婉儿姑娘扶起来。”我旋即被太子贤的随从扶起,太子贤走到我前面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但我喉咙燥痛得一时说不了话,只能用手使劲摆了摆示意没事。
太子贤转身喝问马佑连:“婉儿姑娘是公主的侍读,她犯了何事,轮得到你来对她动用私刑?”
马佑连跪在地上手足无措,战战兢兢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太子贤接过玉镯看了看,问道:“碧云,你可曾亲眼目睹婉儿姑娘盗取此镯?”
碧云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没有。
太子贤沉声道:“太子妃将此镯赠与婉儿姑娘,可是本太子亲眼所见。遑论婉儿姑娘如今是试针之功臣、公主之侍读,岂是尔等奴才可随意处置的!”
二人刚欲分辨,只听太子贤怒喝道:“你们这分明是栽赃陷害!何人借你们的胆子,敢在天子脚下干出此等龌龊勾当?”
太子贤回首看了我一眼,旋即斩钉截铁地说:“来人,将碧云和马佑连拖出去,杖毙!”
这下二人慌了神儿,吓得体如筛糠,连声告饶。
我听到也吓了一跳,这二人虽然可恶,但也不过是受人之命,罪不至死。我疾步上前想阻止太子贤,可是由于刚刚挨了棍子,方才神经又高度紧张,有些失控的双腿一个踉跄,我整个人便扑了出去。
太子贤一个箭步稳稳地将我接住,紧张地说:“你怎么了,伤得很重吗?”他转头对随从道:“快,请司医!”
我努力站定,咽下口唾沫急道:“不,我没事,方才只挨了几棍殿下就到了,我没有大碍的。”我说着艰难地轻施一礼,继续道:“婉儿是想恳请太子殿下收回成命,宽恕二人。”
“宽恕他们?”太子贤惊讶地看着我:“婉儿,他们都把你害成这样了,你还为他们求情?”
我努力表现地一点伤痛都没有,笑道:“我没有什么损伤啊,他们也只是一时糊涂,并非十恶不赦之徒。何况,太子殿下宽厚仁义,婉儿不希望因为此事而污了殿下的盛名。还请殿下三思,饶他们死罪。”
太子贤怔怔地注视我半晌,叹气道:“好吧。”他对已经吓得面色惨白、呆若木鸡的碧云和马佑连道:“今日有婉儿姑娘替你们求情,本太子就饶你们一死。拉下去,杖责五十,流配岭南!”
看着两人一个劲地谢恩,磕头如捣蒜,我长吁一口气,庆幸今天没有人因我而死,不然可就太作孽了。
哭丧的两人随即被带走,太子贤对众人道:“都散了吧。”又转身温和地对我说:“你还好吧,能走动吗?”
我会意地莞尔一笑:“我没事,能走。”我朝娘她们望了一眼,施礼道:“请殿下先行一步。”
我宽慰了娘她们几句,活动了一下筋骨,便出门跟上了太子贤。他见我来,示意随从止步,然后朝外面走去。
我跟在他身后默默地走了一阵,石板路上铺满了枯黄的落叶,走起来沙沙作响。
见他不说话,我打破沉默道:“婉儿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太子贤转过身,无奈地摇摇头:“今日若不是小石子无意间听到太子妃与碧云的对话,我也无法及时赶到。说到底,也是我害了你,你又何必道谢。”
我不明就里地问:“怎么会是殿下害我的呢?此事与殿下何干?”
他无奈地说:“房氏善妒,许是见我对你颇为欣赏,以为我对你有意,于是对你起了歹念。”
原来如此,这可真是落花无意、流水有心呐。我自嘲地笑了笑,忽地想到一事,施礼道:“婉儿有一事相求,还望殿下允准。”
“但说无妨。”太子贤微笑道。
“请殿下体谅太子妃,莫要重责与她。”我诚心地说。
“你、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他惊诧地问。
我思索了片刻,认真地回答:“太子妃与我无冤无仇,她这么做,无非是将我当做了假想敌。殿下试想一下,太子妃有多忌惮我,不就说明她有多爱你嘛。”
“爱我?爱我就可以如此肆意妄为?”太子贤气恼地打断我道:“哼,此等妒妇,不严加惩治,她会变本加厉的!”
我叹了口气,拿出现代人的爱情观念说道:“爱原本就是自私和独占的。敢问殿下,你能容忍自己的妻子对别的男人有意吗?”
见他一时语塞,我继续道:“如果你的答案是否定的,你应该就能理解我的意思了。如果她对此真的毫不在意,那并不是她足够大方,只能说明她并不爱你,至少爱得不够深。”
他愣怔地看着我,眼神时而聚焦,时而涣散。半晌,他才缓缓点头道:“也对,你说得也对,是我忽略了她的感受。”
我大喘一口气,还真担心这么先进的理论他接受不了呢。
他俯身看着我,蹙着眉道:“真不知道你小小年纪,哪儿这么多奇怪的理论。”他叹了口气,诚挚地说:“何人娶你为妻,那真是会羡煞世人的。我祝你将来能遇到一个全心全意待你的如意郎君,与你白首偕老。”
真没想到他堂堂太子,不但接受了我这一千多年后的观念,还如此真心地祝福我!想到他未来的遭遇,我不禁感慨万千。
回到掖庭,发现房内没有点灯,我就去了我们以前住的那间。果然一屋子的人巴巴地在等着我回来。
见我回来,她们像伺候重伤病号似的将我扶到床榻上,倒水的倒水、端点心的端点心。
正好我也饿了,刚要吃东西,娈儿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哭丧着脸说:“婉姐姐,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
我忙放下盘子去扶她,莫名其妙地说:“怎么会是你害我的?你胡说什么呢,先起来说话,起来。”
她被我扶起,啜泣着说:“都怪我贪玩,跑到你房里穿了你的衣裳,又打开首饰盒,想要臭美一番。若非如此,就不会被姓马的发现那只玉镯,你今日就不会受这等冤屈了。”
她断断续续地说完,我才明白了情由,将她拉到床沿,安慰道:“傻妹妹,这关你什么事。他们这是存心要害我,即便你没有拿出玉镯来,他们也会想办法找到的。即便找不到,他们也会想出别的法子来陷害我的。”
我说着,怜惜地抹去她的眼泪:“好了,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是姐姐不好才对呢,有漂亮的衣服、首饰都不知道跟你分享,总拿你当小孩子。以后啊,姐姐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有你的一份,我们的娈儿也长大了呢。”
娈儿终于破涕为笑,与我拥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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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傍晚,从凤阳阁回去的路上,我被贺锦全叫住了。
见他忧心忡忡的样子,我担心地问:“你们周王昨儿不是平复了嘛,怎么,他不好吗?”
他无奈地叹气道:“姑娘有所不知,殿下今日倒是不待在屋顶上了,可他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里,送进去的膳食也不怎么动。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唉,小的就只好再来麻烦姑娘了。”
“怎么会这样,他、他这是要做什么呀?”我咬了咬唇,跺脚道。
“可不呢,若是被天皇天后知道了,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可就要倒大霉了。还请姑娘再走一趟含象殿,帮我等劝劝殿下,好歹也吃一些。”贺锦全恳求道。
我比他还心急,自然是跟着他去了含象殿。贺锦全将我领到李显的内殿门口,然后安静地退了出去。
殿门关着,但是有一扇窗户半开着。我不知道李显在做什么,是醒着还是睡着,便轻轻走到窗前,探头望去。
只见李显背对门口,站在书案前,案上摆满了作画的工具。看样子,他似乎正在全神贯注地作画。
我不想打扰他,打算等他画好了再进去。过了一阵子,他搁下画笔,拿起纸来端详。
这时,一个年轻女子举壶豪饮的画面映入眼帘。此人柳眉凤眼、唇红齿白、头梳双髻,怎么跟我长得那么像?不、那不就是我吗?是我昨天在屋顶喝酒的样子!
我有些发懵,他为什么会画我?难道他也喜欢我吗?不!不可能!他如果喜欢我,就不会那么久不来凤阳阁了。我愈想愈不解,终于忍不住想要问个究竟:“殿下,我可以进来吗?”
李显吓了一跳,慌忙收起画纸,走到门口开门:“婉儿,你怎么来了?”
我一进门,礼也不行,径直走到书案前,拿起画纸打开道:“敢问殿下,画中的姑娘是何人?”
他不知所措道:“这、是……”
我打断他:“你可别告诉我天下还有人长得与我一模一样。”
他期期艾艾地回答:“的、的确是、是你。”
我心中略有些得意,咄咄逼人地问:“殿下画婉儿做什么?难道,你……”
“没、没有!我、我只是随手练练画。我就画了你这一次,真的。”他的脸也开始红起来:“何况,我、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听到这一句时,我的脑袋顿时嗡嗡作响。他有心上人了?我本以为,他身边没有妻妾,我还是有机会的,他现在居然告诉我他有心上人了……
我的脸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两下:“是吗?那是我自作多情了。”我看了一眼画像,掩饰道:“话说回来,你画得还真是惟妙惟肖呢。对了,你不是说你收藏了《斫琴图》的真迹,能让我欣赏下吗?”
“当然、当然,你在此稍后。”李显如释重负地说着,转身进了内殿。
见他的表情,我又心生疑窦,他该不会是骗我的吧。于是,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帘边,偷偷从缝隙处往里看。
只见李显径直走到一个大柜子前,打开门后,捧出一个楠木箱子放在桌上。他用钥匙打开箱子,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几卷纸轴,放到了一边。
他又取出几卷,放到桌上,拿起其中泛黄发皱的一卷,解开绳子,缓缓打开。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鼻头发痒,我忙用手闷起鼻子,可是啊啾一声,一个喷嚏已经打响。
李显惊道:“什么人?”
我硬着头皮拨帘进入内殿,只见李显手中的纸轴已掉落在地上。他急忙去拾那展开着的纸轴,而我已然看清纸上画的人,那是一个穿着骑马装,正在唱着什么的少女,那个人也是我啊!
本来被发现偷看他取画,我还很不好意思,但此时见到他画的又是我,我不禁理直气壮起来:“你不是说,你只画过我一次嘛?这又是什么?”
他被我问得手足无措、呼吸急促、脸色涨红,结巴道:“这、我、我……”
我也不跟他废话,走到桌边,迅速打开了另外几卷纸轴。画中都是同一个人物:有女扮男装的,有劲装持剑的,有眉飞眼笑的,有蹙眉沉思的。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画像,画的竟然都是我!
我指着那堆纸轴问:“你不是说,你喜欢的另有其人嘛,那你画那么多我的像做什么?”
“我,不是这样的,婉儿……”。
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抿嘴想了想,拿起一幅画大声道:“不是这样的,那是什么样的?你不说清楚,我就把这些画都撕了!”
“不要、不要撕!”李显伸手要过来夺画,我转身逃开一步,举起纸轴作势要撕下去。
“我的心上人就是你——”忽然身后传来李显的大声告白。
我有些发懵,身子摇晃了一下,慢慢地转过身:“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急促地喘着气,跨前一步,一字一顿道:“我画你,是因为我的眼里、心里都是你。见不到你的时候,看着画像就好像见到了你一样。”
我困惑地退后一步,瞪着他道:“骗人!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为什么七夕之后就没来找过我?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为什么我刚才问你的时候你不说?”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道:“那、那是因为我觉得,贤皇兄好像也喜欢你。”
他深一口吸气,继续道:“但我未曾放弃,我想他有妻有妾,等他过了这股新鲜劲儿,或许就会将你淡忘了。谁知七夕夜宴之后,子盈皇嫂找到了我……”
我打断他问:“太子妃吗?太子妃也觉得太子喜欢我,是吗?”
他默默点了点头。
我急恼地上前几步:“你就因为这个避开我?太子亲口告诉你他喜欢我了吗?即、即便他喜欢我,你又怎知我喜欢的是他而不是你呢?”
他低眉不敢看我,垂头丧气地说:“皇兄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向来比我优秀,你不可能喜欢我而不喜欢他的……”
我气恼地说:“我心里已经有了你这呆头鹅了,哪里还容得下其他人?”
他像被电到似的,猛然抬起头:“你说什么?这、这是真的吗?你真的喜欢我?”
我瞪了他一眼:“喜欢你又怎么样?左右你就知道关在房里画我的画像,那你就和画像长相厮守去吧。”
我扔下纸轴转身要走,被李显猛地一拉,惯性作用下跌撞在了他的胸口。
耳边传来他动情的声音:“不要走,婉儿!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不该如此没自信的。”
我心中有气,站稳身子后退一步道:“你错的地方多了,你不光没自信,你还骗我,说什么你已经有心上人了。”
我顿感委屈至极,晶莹的泪珠盈满眼眶:“怎么会有你这么坏的人?谎话张嘴就来!”
我哭着要离开,又一次被他拉了回来:“是是是,我是大坏蛋,只要你高兴,骂我什么都成。只求你别哭了,别哭了好吗?你一哭啊,我的心也跟着纠到一块儿了。”
我破涕为笑,抽泣着问:“是吗?那你告诉我,我穿骑马装那幅画,是在马场见到我的那日就作了的吗?”
李显点头柔声道:“是啊,我在马场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惊为天人,真恨不得与你比肩合唱的人是我啊!当晚回来我就作了这幅画。一日我拿出来欣赏,看着看着就趴在案上睡着了。谁知醒来的时候不小心碰翻了茶碗,结果就将画打湿了。”
“哦,所以那张画就容易与同样被打湿的《斫琴图》混淆,怪不得你刚才拿错了。”我恍然道。
李显一愣,含笑道:“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我满心欢喜地抬起头,正迎上他满是柔情蜜意的眼神。我陶醉地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子,熟悉是因为他身上有太多腾飞的影子,陌生是因为我知道他们毕竟是两个不同的人。
这时,我感觉到面上一阵明显的鼻息,这才发现两个人的脸已经离得很近了。我下意识地推开他,娇羞地说:“听贺公公说,你还没吃东西呢,你不饿吗?”
他狡黠地说:“不是说秀色可餐吗?有你在,我哪里还会饿?”
“那你到底吃不吃,你不吃,我就回去了。”
“吃吃吃,我现在连盘子都吃得下。”李显将我拉到锦墩上坐下,然后走到门口朗声道:“小全子,上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