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薛怀清进宫后,为了避嫌,我们几乎没什么来往。如今要求他办事,我总不能空手登门。但他现在一朝得志,金银财宝怕是无法入他的眼。想起他曾跟我讨要诗文,我当时也不知他是真心还是玩笑,故而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来也唯有这个拿得出手一些。
离开中书省,我匆匆回到飞香殿,遣人去打听薛怀清是否在宫中,然后从柜子里取出在掖庭时默写的诗文。当年刚来唐朝没多久,还不习惯写繁体字,是以都是以简体字默下的。我忙铺纸研磨,挑了几首重新誊写了一遍。
派去打听的宫人来报,说薛师并不在宫中。于是我带上碧水,驱车前往白马寺。
“好诗,真是好诗啊!”薛怀清放下纸轴,抚掌赞道:“大人不愧是一代才女,这意境、这气魄!我最喜欢这句:‘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好诗该配好酒,大人难得登门,我们一醉方休。”
很快有人端上来酒菜,薛怀清举杯笑言:“我有今日富贵,首先得感谢大人举荐之恩。来来来,请大人满饮此杯!”
“薛师如今贵为白马寺住持,不要总那么客气称呼我大人,唤我婉儿便是。”我喝下酒,拱手道:“婉儿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拜访薛师,实是有一事相求。”
他一面斟酒,一面随意地说:“你让我唤你婉儿,自己却一口一个薛师。在你面前,我永远只是一介布衣,没有旁人的时候,你还是唤我怀清吧。你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我看你应该长我几岁,那我便叫你怀清哥吧。”接着,我将所求之事婉转地说了一遍,忐忑地等待他的反应。
“这个……”他沉吟半晌,方蹙眉道:“若是其他事情,我定眉头都不皱一下就应承你了。但是兹事体大,太后又十分重视此案,恐怕我的话很难左右我义父啊。”
我循循善诱道:“这个我明白,我也知道此事难办。但黑齿将军忠肝义胆、战功赫赫,说他通敌叛国,朝中上下几乎无人相信。试想,若是黑齿将军获罪重判,不仅会寒了文武百官的心,很有可能还会影响索大人的仕途啊。”
“此话怎讲?”
“在朝为官,博太后欢心虽然重要,可同僚关系亦很要紧。索大人初入仕途,根基未稳,若是一次得罪了文武百官,未免得不偿失,不是吗?”
“哦,你怎知会得罪文武百官?”
“今日早朝上,朝臣对此案的反应空前一致,下朝后议论的言辞也都大同小异。你若心存疑虑,大可找人打听。且我此次前来,正是受朝中多位重臣所托。若是怀清哥能从中斡旋、促成此事,将来你和索大人有任何需要时,诸位大人必当尽心竭力、感恩图报。”
“以你我的交情,谈回报就见外了。”他喝了口酒,郑重地说:“不过你的这番话,对我义父应该受用。那此事就交给我吧,我愿尽力一试。”
“太好了!”我为他斟满酒,举杯喜道:“来,我敬你一杯,感谢怀清哥大义,为大唐拯救一代名将!”
他摇头道:“我不懂政治,也不认识什么黑齿将军。应承此事,不过是看在你我的情分上罢了。”
我心头一热,再次敬酒道:“多谢怀清哥,那就敬你我情义!”
他冁然笑道:“好,愿我们情义长存!没想到你不但水性好,酒量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我一饮而尽,豪气干云地说:“‘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嘛!
“说得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爽朗的性格!”他抚掌兴奋地说:“难得你我意气相投,不如我们结为异性兄妹如何?”
我此时酒酣耳热,闻言不假思索地说:“好啊,当然好了!”
“那还等什么!”他拉起我就往外走。
两个喝得醉醺醺的人跪在庭院里,薛怀清侧首道:“我生于龙朔二年,你呢?”
“麟德元年。”
“我虚长你两岁,那我可就是你义兄咯。”
“没问题,做妹妹挺好的。”
“我薛怀清——”
“我上官婉——”
“今日结为异性兄妹,从此往后,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扶。天地作证,山河为盟,一生坚守,誓不相违!”
“地上凉,妹妹快起来吧。”薛怀清扶我一把,眉飞色舞地说:“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必须多喝几杯,不醉不归啊!”
“来人,上酒、加菜!”
五日后的早朝上,鸿胪寺卿郭缅晋呈报,突厥派使者前来朝贡,并表示欲与大唐结秦晋之好。
武则天沉声道:“宣突厥使者觐见。”
少倾,一个头戴高帽、身着胡服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大腹便便的突厥使者一面单手行礼,一面操着一蹩脚的口音恭声道:“突厥使者阿波?提勒代表颉跌利施可汗向大唐太后问好。”
“使者平身。不知贵国所求何亲?”
“回太后,可汗之女阿史那?嘎尔迪郡主,年方二八、待字闺中,愿与大唐联姻,世代结好。”
此言一出,大殿哗然。
莫说两国和亲,通常都是男方向女方求婚的,没听说过还有女方主动的。即便这样,大唐现在也没有适龄的未婚皇子啊。大唐皇室的情况他们没有理由不清楚,真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武则天闻言也略略愕然,疑惑地问:“贵国应知我大唐目前并无适婚的皇子,不知贵国可有意向人选?”
“回太后,我国此次所求,并非贵国皇子,而是另有其人。此人姓陈名少扬,乃贵国一名将军。我可汗对其十分欣赏,故而欲将其招入突厥为郡马。太后若是应允,可汗保证他在位期间绝不主动对唐用兵。”
大殿再次喧哗,我则愣在了当下,震惊万分。突厥可汗为什么突然要招少扬做入赘女婿?难道他知道了是少扬使的离间计,害死了他的两个儿子?那少扬这一去岂不是有去无回?
武则天淡淡一笑,慢条斯理地说:“贵国的诉求,哀家明白了。请容哀家与众臣商议后再作决断,明日、至晚后日,一定给贵国一个明确的答复。郭卿,代哀家好生招待突厥使者一行。”
突厥使者退下后,武则天问:“众卿可还有事要奏?”
“臣等有事启奏。”只见“来索”二人上前几步,索元礼当先拱手道:“太后,臣等受命后日夜彻查黑齿常之通敌叛国一案,发现其中颇多疑点,暂时无法定罪。”
“哦,有何疑点?”
“回太后,在黑齿府中搜出的密函,每一封信上均用突语落款阿史那?骨笃禄。据微臣调查,骨笃禄在与汉人通信时,习惯用汉字署名,此乃疑点一。而此等涉及军事机密的密函,他竟然会刻意留下自己的名字,此乃疑点二。”
来俊臣接下去解释道:“禀太后,在黑齿府中搜出的物件,经核实,虽确产自突厥,然均是十余年前之款式,且略显陈旧。微臣以为,突厥若是诚心拉拢黑齿将军,当以最新最佳之物奉送,此乃疑点三。”
索元礼又接口道:“至于黑齿将军的身体状况,微臣仔细盘问了城中名医贺老,并查看了他的出诊记录,与黑齿府的记录完全吻合。且在黑齿府中找到的药渣,亦与贺老所提供的药方完全对应。慎重起见,微臣又命人备了五剂汤药,只有其中一剂是遵照贺老的药方煎煮的,其余四剂均略微修改了药方。若是黑齿将军能分辨出哪一剂与他服过的一样,说明他确有服药。”
“唔,他分辨出来了?”
“是,黑齿将军很快分辨出来了。”
“那这么说,确实是冤枉他了。”武则天沉默片刻后,淡然道:“传哀家口谕,黑齿常之通敌叛国一案,证据不足,当即释放。”
听武则天这么说,我放松地吁出了一口气。可我的气还未全部吐完,武则天又发问道:“此次突厥求婚,众卿以为如何?”
兵部尚书岑长倩出班奏道:“回太后,老臣以为,阿史那?骨笃禄如今膝下已无成年子嗣,为防兄弟篡权,许是欲将郡马培养为后继对象,以安政局。只是,他为何不择突厥人,而择我唐人,这一点,老臣暂未想明白。”
刑部尚书裴居道拱手说道:“启禀太后,胡虏野蛮凶残,年年侵扰我大唐边境。若是真能以一桩婚事,谋得边境安宁、百姓安居,臣以为,此乃一本万利之大好事。”
马上有几名大臣表示附议,急得我如坐针毡。
此时,新任大理寺卿史大人微微转头看了我一眼,出班奏道:“太后,陈将军乃此次断骨笃禄左右臂的关键人物,若是他日事情败露,非但陈将军性命堪舆,两国关系亦将陷入僵局。且此次求婚事出突然,又颇为蹊跷,臣以为当慎重再三。”
中书侍郎刘祎之附议道:“微臣以为,史大人所言甚是。突厥胡虏,贪得无厌。臣不信他们真肯为了一个郡马,而放弃从我大唐抢夺粮草财宝的机会。臣以为,其中可能有诈,请太后三思。”
武则天轻咳一声,发话道:“陈爱卿,你来说说。”
少扬面色沉静,拱手道:“臣身为大唐子民,又深受太后恩典,本当为大唐社稷尽心竭力。然臣心中已有佳人,且已谈婚论嫁。恕臣不忠,难当此任。”
“若真如你所说,愿为大唐社稷尽心竭力,莫说只是谈婚论嫁,即便已成家立室,休妻再娶又有何妨?”
少扬闻言双膝跪地,一字一句地说:“太后,臣愿为社稷、为百姓做任何事。唯独此事,恕难从命!”
“哀家问你,若是那女子殁了,你可愿意和亲突厥?”
少扬猛然抬头,义无反顾地说:“我们说好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她若是不在了,臣绝不独活!”
听他这样说,我心中虽然十分感动,但更多的是焦急。这个呆子,武则天又不是当事人,跟她说这些有什么用?每个人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考虑问题的,武则天作为一国之主,她首要考虑的当然是国家的利益。
于是我上前几步,扬声道:“太后,可否容微臣说几句?”
武则天的目光落到我身上,淡然道:“但说无妨。”
“微臣以为,陈将军乃是我大唐将领,熟知我军军情,这一点,突厥必然知晓。若将军和亲至突厥,难保他们不会设法从陈将军身上窃知我军机密。虽然陈将军必定不会主动告知,然微臣听闻,江湖上有一种催眠术,略施小计,便可使人在昏睡状态下吐露隐藏的秘密。几位大人也都提到突厥此次求婚十分蹊跷,恐怕此事绝非单纯求婚那么简单。”
这时,武则天突然笑了起来:“尔等的顾虑,哀家自然明白。哀家不过是见陈爱卿被突厥可汗看中,与他开个玩笑罢了。明日哀家便会在朝堂上婉拒突厥使者,不过既然他们送来了不少贡品,那我们也不能失了礼数。郭爱卿,回礼之事由你全权负责。路爱卿,你准备一份我朝适婚世家子弟名单,明日早朝呈上。”
一颗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我深吸一口气,偷偷地睨了少扬一眼,见到的是同样如释重负的眼神。
散朝后,众臣纷纷前往天牢方向迎黑齿将军出狱。少扬朝我点了点头,也随大流而去。我想着该找薛怀清,好好谢谢我这个刚认的义兄。
走了没多久,只见一匹黝黑发亮的骏马缓缓驰来,马背上的正是被特许宫内驭马的太后新宠薛怀清。
行至近前,我看左右无人,便深深一揖道:“婉儿多谢义兄大力相助。”
薛怀清翻身下马,虚扶一把道:“我的好妹妹,快起来。这么说太后已经赦免黑齿将军了?”
“是,就刚刚,文武百官都到天牢去迎接黑齿将军了。黑齿将军能够脱险,全仗义兄从中斡旋。”
“我不喜欢你叫我义兄,听起来生分得很。叫我哥哥或者大哥,都行。”
“好,妹妹多谢哥哥,哥哥最厉害!”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这才是我的好妹妹。其实能否说动我义父,我也没有十成把握,而我义父能否说动太后,更非我所能左右。”
“正因如此,才更显出哥哥的仗义和能耐。哥哥的恩情,妹妹和几位大人铭记于心,日后定当投桃报李。”
“他人铭不铭记哥哥不在乎,只要妹妹你记在心里就好。说到投桃报李,不知你打算怎么报,以身相许吗?”
知道他只是拿这事开玩笑,但如今我与少扬定下婚期,若因此产生误会就不好了,于是我肃容道:“除了以身相许,其他都的可以。妹妹是有未婚夫的人,还望哥哥今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他愣了愣,讶然道:“你有未婚夫了,何以我从未听说?是哪位公子如此有幸,能赢得我大唐第一才女的芳心?”
“太后刚封的定远将军,陈少扬。”
“原来是陈将军,陈将军一表人才、文韬武略,倒也还算配得上我妹妹。不过我怎么听说今日突厥使者向我朝求婚,指定的人选就是我这个准妹夫呢?”
“你消息倒是灵通,这么快就听说了?”
“我闲散游民一个,方才在鸿胪寺听人说的。突厥人放着那么多王公贵族不选,偏偏选了一个平民将军,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莫非我这个准妹夫在突厥时欠了什么风流债,如今人家来讨债来了?”
“不可能,少扬不是这样的人,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
“好好好,妹妹不喜欢听,哥哥不说就是。”
话说到这里,我已无心再与他多言,客套了几句后,便告辞离去。
忙完一日的公务回到飞香殿后,我知道今天还有最后一关要过,那就是向娈儿解释。之前见娈儿的情绪一直不是太稳定,我们的婚讯迟迟未曾跟她说起,今日被突厥使者这么一闹,情况就变得十分被动了。
谁料待我战战兢兢地解释完,娈儿竟出奇地冷静。她笑晏晏地拉起我的手,嗔怪地说:“姐姐,我在你心目中是那么小气的人吗?你和陈大哥才子佳人、郎情妾意,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我之前对陈大哥是有些爱慕之情,但我知道陈大哥他眼里心里只有你,根本容不下其他人。你们能有情人终成眷属,我替你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生气?”
我抚一抚她的手背,感动地说:“好妹妹,这世上定有一个懂你、疼你、爱你的男子在等着你,他会视你为唯一,与你白头偕老。”
“嗯,会的。”娈儿咬了咬嘴唇,蹙眉道:“我担心的是,突厥这次求婚可能另有图谋。之前在突厥时,我已看出那嘎尔迪郡主对陈大哥有意。且我听闻,她曾私下恳求骨笃禄为她赐婚,可是骨笃禄嫌弃陈大哥没有突厥血统,出身又不高,因而一直没有同意。如今却大张旗鼓地向我朝求婚,实在令人不安。”
“还有此事?该不会是他们发现了你们之前入突密谋之事,想要找少扬报仇吧?”想到这层,我不禁心烦意乱,又转念一想,自言自语一般地说:“也不对,他们若是要报仇,派人暗杀或者设法陷害少扬就好,何必这样大动干戈呢?”
“也是。姐姐,你别太担心了,反正太后明日便会回绝了他们,他们究竟是什么目的便也不重要了。”
“你说得对,不重要了。时辰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翌日朝会上,武则天以少扬已有未婚妻室为由婉言谢绝了突厥使者,同时让礼部侍郎呈上了一份我朝适婚世家子弟的名单,表示名单中的人可以任由突厥挑选,作为郡马人选。
突厥使者很不情愿地收下了名单,表示会将此事禀报给他们可汗,再作定夺。
散朝后,我一面走,一面装着若无其事地对少扬说:“你可知道,突厥到底为什么点名要你做郡马?”
少扬侧首低声道:“我也不知道,我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可是没有一个是站得住脚的,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睨他一眼,忍不住打趣道:“如今骨笃禄膝下没有成年子嗣,他的乘龙快婿可是有希望继承大位的。我听说那嘎尔迪郡主一直对你情有独钟,你就真的不考虑去给她做郡马?这样江山美人可以兼得的好事,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动心吗?”
“哟,我闻闻。”少扬说着作势吸起了鼻子,装腔作势地说:“好酸呐,今日飞香殿的早膳定是放多了醋,否则怎会有人一张嘴就那么酸?”
我白了他一眼,嗔道:“我就是喜欢吃‘醋’,吃酸的对身体好,不行嘛?”
少扬闻言狡黠地笑了起来:“都说‘酸男辣女’,我夫人如此嗜酸,看来是要为陈家添许多男丁了,哈哈。”
我一时语塞,又羞又恼地转身要走:“哼,不理你了。”
“别别别,都是我不好,别生气了好不好?”少扬敛起笑容,正色道:“你不理我我找谁商量婚事去啊?你看,其他的事情都好办,宴请的宾客名单可马虎不得。趁明日休假,我们一起去郑府将此事定一定吧。”
少扬说得没错,婚礼要准备的事宜,其他的只要有钱,都能办妥。唯独拟定宾客名单,即便是在普通人家,那也是一件十分伤脑筋,他人又无法代劳的事。更何况现在我和少扬均为朝廷命官,这件事情就显得愈发复杂了。
翌日一早,我交代了碧水几句后,便出宫赶往郑府。
这些日子为了给我们两对新人准备婚礼,全家上下都忙得不可开交。虽然我一再向长辈们要求婚礼尽可能简单低调,但此时的风俗如此,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六个环节缺一不可,因而要采买、布置的东西也实在是车载斗量,花钱如流水。
商议了一上午,宾客的名单总算有个初稿了。午餐时分,一家人坐下来吃点东西,休息一阵。
少扬满怀歉意地对我娘说:“两位夫人,这些日子忙里忙外地为我们准备婚事,让你们受累了。”
舅母心直口快地说:“嗳,陈将军你这是什么话,这都是我们做长辈的应当应分的。你们两对新人能热热闹闹地一起成亲,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少扬拱了拱手道:“这本是两家人的事,只是我的家人远在梓州,一时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我已致信家父,家父回信表示,他交代完生意上的事后会北上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此外,他已派我的乳母和书童带上聘礼先行赶来。”
娘摆手道:“让你父亲慢慢来,时间还有宽裕。怎得又送聘礼来呢?你先前已然送来了许多,梓州到洛阳山高水远,让他莫要再麻烦了,人来就好啊。”
“伯母,这是家父的一点心意,您就不要推辞了。我乳母周大娘和书童赵六儿与婉儿也是熟识,他们来了也好与婉儿叙叙旧。”
“是吗,那等他们来了我一定好好招待。佛祖保佑,你们终于修成正果了。去年我曾在白马寺许愿,如今心愿得偿,我也该去还愿了。婉儿,你难得回来,不如下午陪娘去一趟白马寺吧?”
我笑着说:“好,那我们吃完便去,我让秦叔备好马车。”
少扬闻言道:“我送你们过去。”
我摆手道:“不用,你不是还要回军营嘛。我会多带几个家丁的,你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