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被围困在屋中,江逸寒面色仍未露一分的惧,他背靠椅子,纤长指尖轻敲着桌面,幽暗狭长凤眸盯着孟何冬的神情变化。
在见他由衷对自己心生惧意与悔意后,红唇微勾,不紧不慢且意味深长地说道。
“听闻你与江夜阑合作,他允诺你事成后,许你入户长安,并减免过半商税?”
孟何冬神情一顿后露意外之色,目光闪了闪,若有所思地与江逸寒对视起来,“殿下想说什么?”
停下了敲动桌面的手,江逸寒直截了当开口,“江夜阑答应你的,本王亦可允诺。”
说着,话音顿了顿,话锋一转,变得*低沉,“只要你转投本王阵营,本王不仅可以替你减免商税,还可让你孟家成为东陵首富,家中子嗣入朝任官。”
士农工商,商贾户籍身份低下,即便能在水患天灾靠堆钱谋得一官半职,但这官却是做得不长久,更不论入朝。
入朝任官这个条件,孟何冬确实动心了,喉咙上下滚动了下,他眯起眼眸,意味深长询问江逸寒,“殿下这是在招揽孟家?”
问后,见江逸寒点下了头,他深思考虑起来,权衡利弊中,想到目前孟家生死他的野心都被江逸寒攥在手中。
若是合作,也不妨是个好办法,只是……
“不过殿下要草民如何相信,不会在草民放了殿下后反悔?且坐上高位后不会对孟家出手?”他慎重询问,将自己的忧虑说出。
这些忧虑不止是在与逸王商谈中有,与夜王合作,他亦是担心的,只是先前没有办法,他急着想要让逸王死,如今却不一样的。
剔了剔眉梢,江逸寒用着闲暇且慢悠悠的口吻说道。
“孟家百年金银堪比国库,本王岂会舍得将到手的势力扔弃,而且本王心腹皆是武将,不会行商,所以只要孟家始终对本王忠心不二,本王自然不会对孟家出手。”
不紧不慢的话语低沉且莫名诱人,在让孟何冬安心后,又顺带提起若与江夜阑合作的隐患。
“但江夜阑不同,他向来多疑,且席下已有长安首富林家归顺,孟家在他看来可有可无,自然不会如本王一般重视。”
孟府确实有钱,但比不上长安首富林家,那可是直接包办皇宫所有用度的金户,与众多皇室世族有所往来,亦是孟何冬所想要成为东陵首富的一大障碍。
孟何冬动心了,他眼中闪过贪色,只是犹有存疑,他瞟了一眼自己带来的人。
他起身行了一礼,恢复了对江逸寒恭敬的姿态,“请殿下容草民考虑片刻。”
江逸寒微微勾唇,也不掩饰自己笃定了孟何冬会答应的自信神态。
孟何冬得了允许后,立即带着人出了门,蒙面兄妹紧随其后,走到了身旁,其兄满眼怒火杀意,咬着牙问他,“你想放了他?”
孟何冬知道这对兄妹对江逸寒的仇恨,毕竟……
江逸寒可是杀了他们匪寨所有人的仇人,也顺带害死了他们在夜王手上的亲友。
眼珠子转了转,孟何冬叹了口气,故作无奈,“你也知道如今局势,孟家私通北越的证据还在逸王手上,若是不与他合作,孟家恐遭灭族之灾。”
话落,眼见兄妹二人眼中凶光大现,恐会生事,连忙凑近了他们耳旁,低声安抚道:“不过你们放心,我只是假装与他合作,等拿到了证据后,任由你们杀了他。”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皆是不大相信,其兄紧紧攥住长弓,拉住了火气冲脑的妹妹。
“好,明白了。”他恢复了冷面,点下头,握着长弓的手青筋直暴。
屋内,卓慕歌静望隔着一扇门外,孟何冬那随着火光摇曳的背影,忽有狐疑,“他当真会归顺殿下?”
江逸寒招揽孟何冬之言她都听懂了,但仍有疑惑,孟何冬当真会为江逸寒的一番不确定的许诺而答应归顺?
江逸寒那在烛火下更显艳丽的薄唇自信勾起,“自然,他既能为利答应与江夜阑合作,那在本王的胁迫与巨大*面前,自然也会答应与本王合作。”
从孟何冬宁愿冒险将他围困,想方设法夺回在他手中的证据,就足以看出,他是个将野心看得比命更重要的人。
这种人,最容易被巨利所诱。
“那你就当真放过他了?”江云忽问,眉头拧紧,看着并不想轻易放过孟何冬。
江逸寒斜了他一眼,眼神宛若在看白痴,“你以为呢?”
自然不会放过,确实他的心腹大多都是武将,但谁说武将便都不会行商賺钱,何况他藏在暗处的心腹,可不仅仅只有武将这么简单。
片刻后,孟何冬已将面上伤痕包扎,面带笑容走了进来,“殿下,草民想好了。”
江逸寒慵懒挑眉,随意一问,“想的如何?”
“孟家可以答应归顺殿下,但……需得殿下先交出孟家私用北越的证据。”孟何冬笑道,眼神有意无意督了眼身旁的蒙面兄妹。
“明日本王自会命人送去孟府。”江逸寒淡淡说道。
“这……”孟何冬故作为难起来。
见之,江逸寒不满蹙眉,口吻冷冽,“怎么?孟家主还是信不过本王?”
“自然不是,草民只是不想麻烦殿下命人走一趟。”
在大利大诱面前,孟何冬是有心想要归顺逸王的,眼见江逸寒不悦,也顾不得蒙面兄妹的情绪了,反正等回了孟府,他会亲手解决掉夜王的人,好对江逸寒以示忠心。
江逸寒冷哼一声,“若是不信,本王可先交还一半,另一半明日命人送去。”
“是,有劳殿下。”孟何冬不卑不亢行礼,将心神彻底从兄妹二人身上挪开。
语罢,再无对言,正堂内的气氛亦是冷凝诡异。
片刻后,江逸寒恢复冷淡语气,下了逐客令。
“夜已深,孟家主家大业大,想来明日还有要事要忙,本王就不留了孟家主在府内促膝长谈了。”
孟何冬也正想离开,此次围困下没遭亏损,反而还能与逸王合作,得了满意的条件,他心感欣喜万分。
“今夜之事,草民多有失礼,还请殿下莫怪,草民这就撤人回府。”他弯腰作揖,语气满怀歉疚,与先前刚入正堂时的嚣张鲜有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