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气格外的好,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远处,李安适正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李承乾散步。
“承乾我跟你说啊,像你这样的年轻人身体的恢复能力是最快的,不要天天窝在床上,要多出来呼吸户外的新鲜空气,这样不管是对身体还是对心理都有好处。”
“安哥你放心好了,这两天我也想过了,如果我真的瘸了,就让父皇给我封一个闲散的王爷,我也好安度余生。”
李安适闻言停下脚步走到李承乾身前,两手按在轮椅的两边的扶手上,认真的看着李承乾的眼睛,“承乾,我不允许你放弃!特别是在没有努力哪怕一下的时候放弃!”
“可我又能怎么办!我现在是个废人了!没有哪个王朝的储君会是一个跛子!!”李承乾歇斯底里的大声嘶吼着,仿佛把这些天积攒在心里的委屈、愤怒、不甘都喊了出来,忘记了往日的礼仪和风度,就像一个疯子。
李安适就这样看着李承乾宣泄内心的垃圾,良久,“对不起,安哥,我失态了。”只见李承乾用袖口抹去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又变回了往日那个云淡风轻的太子。
“发泄了一番,舒服了吗?”
“谢谢安哥,我已经没事了。”看着李承乾脸上那一抹温和的笑容,李安适很是痛心。
从小李承乾就被教导作为秦王的长子,要这样要那样。可谁曾想过一个年纪尚小的孩童要怎么承受这一切。
等到他做了太子,有人跟他说要时刻保持着太子的威仪,要如何如何,可谁能想到诺大的东宫里一个怕黑的小孩怎样度过那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夜晚。
“承乾,你怕搞么?”收拾好心情,李安适对着面前的小老弟邪魅一笑。“还好。”李承乾握紧自己的小手手,有些不知所措。
“啊~~~~”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云朵,李承乾涕泪横流。本来李安适打算推着李承乾回侯府坐热气球的,谁知道放的时间太长了,热气球都破了。只好临时改变计划去越王府找李泰。
听见身后李承乾的大叫,李安适笑的很放肆,“承乾,我跟你说啊。飞翔!是享受自由的最高境界!”
“啊~~~~~~”对于李承乾的不买账,李安适只好带他感受一下自由落体的魅力了。
手一伸就解开了李承乾的安全带,抓住李承乾就往飞机外面扔,然后自己再纵身一跃投入蓝天的怀抱。
看着在空中直打转的李承乾,李安适双手紧贴大腿,像剑一样冲向李承乾。而李承乾看见李安适正在冲向他,连忙呼救,“安哥,快救我啊!”一把抱住李承乾的胳膊,“承乾,你睁开眼睛好好看一看你的国土。”
或许是李安适在他的身边给了他信心,只见李承乾慢慢的睁开眼睛望向大地。辽阔的大地一望无际,虽然荒凉但已有绿色悄然绽放,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承乾,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就像这块土地一样,寒冬虽然会让它显得荒凉,但一到春天,他又会生机勃勃。”降落伞不知何时打开了,望着长安城内经历过雪灾却充满着希望百姓,李承乾忽然觉得自己的脚不算什么。
城内的百姓望着头顶上逐渐下降的两人,也不惊讶,因为李泰都不知道飞了多少回了。解开绑着的降落伞,李安适扶着李承乾走到一处卖醪糟的摊位坐了下来,“店家,来两万醪糟。”
“好嘞。”
只见摊主手脚麻利的端上两碗醪糟,“两位客官请了。”
端起醪糟碗喝了一口,“店家,你这生意如何?”
摊主闻言直着腰板回道:“不怕您问,我这醪糟那可是一绝,香飘十里,生意就没少过。”
“年前的雪灾对你有影响吗?”
“不瞒您说,城外的房子垮了,但是毕竟还得生活啊。当今圣人治下轻徭薄赋,这大灾的影响也就没那么大了。”
李安适转头看向正听的津津有味的李承乾,“感觉如何?”
“原来还有这么多不放弃希望的人啊。”
“瞧这位客官说的,好死不如赖活着嘛,活着总归有希望。”但是这位摊主不知道的是,他的一句话改变了李承乾的想法,也改变了未来的走向。
当晚,李二听着百骑的汇报,这几日来阴沉的脸久违的笑了出来,“没放弃就好,剩下的朕来做。”是的,这几日的刑场那可是人头滚滚啊。
为什么李二杀心这么大,因为这几天不知是谁在坊间散播太子变成了瘸子,皇帝要另立储君的谣言,找不到源头。朝堂之上也是如此,好几个言官都因贪污赈灾粮款被砍了头,言官怎么贪污?不知道,就是贪污了。
朝堂上止住了源头,坊间却越来越烈,更有甚者说是李安适带太子出城太子才断的脚,这一切都是李安适的错。每日都有一大群人在侯府门口吵架,一波是来闹事的,一波是相信李安适为人的。一连闹了好几日,被抓了好几波人才罢休。
“小安,这两天是怎么回事啊?”李氏这两天都不敢出门了,每天看着门口闹事的人都担心的很。
“娘,只不过是一些愚民罢了,再说现在不是都被抓了嘛。”
“那以后呢!”
“再来就再抓就是了。”
“小安,皇家的事我们不要掺和,知道吗。”看着自己老娘担忧的样子,李安适只好点头答应。
“来,慢点走,慢一点。”李安适在东宫弄了两根单杠,李承乾在中间扶着慢慢的往前走。
“承乾,不要看脚下,看着我,一点一点来不要着急。”
李承乾一下不注意倒在了地上,“承乾,自己爬起来,没有人会扶你,只能靠自己。”李安适一边拦着旁边想上前扶起李承乾的宫人,一边鼓励着李承乾。从李承乾断腿到今天,已经两个月了,李承乾也该学着自己走了。
李承乾见真的没人来扶自己,只能抓住边上的单杠,左脚用力的蹬着地,一点一点的站起来。
“承乾,看着我,你可以的!”不断的鼓励,换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摔倒。但是李安适却没有一丝的不耐烦,李承乾却有点丧气,努力了那么多次却换不来一次的成功。
“好了,休息一会儿。”李安适走上前扶着李承乾到一边坐下。
“承乾,你真的跟坊间说的一样瘸了吗?”李安适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而李承乾却没有回答。因为他感觉自己好像真的跟别人说的一样,瘸了。
“我给你的那几本书你看了吗?”
“看了。”
“有什么感想?”
“他们都很坚强。”
“他们可以为什么你不可以,他们是人,你也是人啊。”
“我是个瘸子。”
“记住,不要自己给自己定一个框架,它会限制你的发展。”
“我做不到。”
“你可以,只是你没有尽全力。”
“我努力了。”
“你真的努力了吗?跌倒几回就算是努力了吗!”
“我办不到。”看着捂住脸哭泣的李承乾,李安适知道,自己逼的太紧了。
“好吧。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你九弟呢,我们去看看吧。”
李安适不等李承乾反对,推着他就往外走。“怎么,不想被你弟弟看见你这幅窝囊废的样子?”李安适的话很可恶,但是,这是事实。李承乾现在很讨厌出门,不想被別人看见自己现在这幅样子。
俩人一进宫殿,就看见被乳娘抱着的李治,“哥。。哥。”李治一见到李承乾就晃晃悠悠的往两人这边跑,一个踉跄就要摔倒,李承乾眼疾手快一把抱住李治,他,能站起来了。
李安适站在边上笑意吟吟的,他早就发现李承乾的腿就是骨折,顶多折的角度大了一点。刚刚扶着单杠走的时候,李承乾的右脚一直不用力,这才会站不稳的。带他来看李治,就是为了这一出,李安适本来还打算推一把的。
“安哥,我,我能站起来了!”
“你早就能站了,只是你一直不知道。”
“哥。。哥。”看着怀里兴奋的李治,李承乾的眼泪怎么都收不住。这时,一只小手帮他擦去了眼泪,看着怀里乖巧的小老弟,“怪不得安哥说你是个温柔的男孩,稚奴真乖。”
看着眼前的兄友弟恭的场面,李安适默默的离开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李安适不断的嘀咕,“承乾的腿两个月就好了,那前世怎么会跛一辈子呢?哎~,复杂的皇家啊。”不过,李承乾的腿能好,李安适还是很开心的,说能好就能好。
李安适正分神,一支漆黑的羽箭穿过他的右胸,钉在边上的摊位上,李安适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血流了一地。边上的行人作鸟兽散,尖叫着跑开了。
幸好侯府的管家经过,带着李安适回府。侯府的人急做一团,李氏已经晕了过去,杜月儿跑去找大夫,凌老二上前点住李安适的穴道,但也没什么大用,李安适在路上不知道流了多少血。
悦来酒楼,二楼老地方。“别怪我卑鄙,我手下兵不听我的话,只能将对帅,我赢了,忍冬我就带走了。”
或许是李安适命不该绝,一个背着竹筐的老头进了侯府,冥冥中自有注定。
当晚,侯府。
“牛鼻子,小安他怎么样?”凌老二的声音有些虚弱。
“不好说,这是贯穿伤,一箭透胸而过,他要是能撑到明天,或许还有得救。”
“那要是撑不过呢?”凌老二望着眼前只顾摇头的牛鼻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伤口缝合和输血续命我都用了,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李氏闻言又晕了过去,李正直扶着自家婆娘回房,杜月儿的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孙神仙,安安可是你的徒弟啊!你可一定要救他啊!”
“老道我能做的已经做了,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自己了。”说罢就拉着凌老二离开了。
杜月儿站在门口想进又不敢进,只能坐在门前流泪。
此时的皇宫,李二大发雷霆。先不说李安适跟他的那些关系,大唐的县公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人一箭穿胸,生死未卜,他李世民的脸往哪搁!
疯了!整个长安城再一次封闭,不准进出,百骑的身影随处可见。李二是天子,天子一怒,血流漂杵。
贞观四年四月十五日晚,长安城灯火通明。御书房里,李世民高高的坐着,看似很平静,但那青筋直冒的拳头能说明一切。底下跪着一片人,最前面的是京兆尹。
“人抓到了吗?”李二手里的茶杯被捏的咯吱响,声音虽小但京兆尹听的真真的。
“回陛下,抓到了。只是那人什么都不说。”
“继续审。”
“是。”
“审不出来你就回家种地吧。”淡淡的一句话就让京兆尹冷汗直冒。
“微臣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