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脉语没有看向尚流云澈的眼睛,只是故作惊讶道:“哎呀,这是什么?”
“自己看。”尚流云澈一把将首饰盒塞入盈脉语的手中,继而大步朝前走,侍卫苍默默地跟着。
盈脉语平生第一次收到来自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男人送的东西,若说她不开心,那是骗人的,纵然东西不是太昂贵。
不过眼下不是开心的时候,因为尚流云澈的白痴出手,原本她可以用十两银子买下的指环竟被他以九十两银子买了下来。还有这只首饰盒,表面上看是紫檀木做的,实则是染了色的仿制品,至多五十文便可拿下,居然卖了他五两银子。最后他还送了小贩五两,这种败家的做法,她绝对不能听之任之。
盈脉语追上去,走在尚流云澈的身侧,偏脸微抬眼望着他,嘴角边笑靥如花:“云澈公子,谢谢你将指环高价买下来送给我,你的纨绔败家做法真令我大开眼界!我现下很难想象让你一个人在民间过一段时日后会是怎样落魄的景象!呀,不会像那个人一样吧,啧啧,”盈脉语望着从他们身边走过去的一名蓬头垢面、衣衫破烂的乞丐,摇了摇头,“真让人期待呀……”
“你到底想说什么?”尚流云澈隐忍着被盈脉语激起的怒气,咬牙道。
“我想说的很简单,你就是一个败家子儿!”盈脉语毫不客气地骂道,听在侍卫苍的耳中,就好似家长斥责不成气候的后辈一般。
“盈脉语!”尚流云澈突然直呼盈脉语的名字,俊脸上隐现怒火的薄晕,很有几分明媚动人的风情。
“小女子在!”乍一听到自己的名字时,盈脉语也是一怔,不过下一瞬她便老神在在地应声,那似笑非笑的姣美面容上分明透着几许嘲弄的神情。
“你这女人!哼,不想要就扔掉!”说着,尚流云澈一把抓起盈脉语握着首饰盒的小手,并强硬将首饰盒夺走,顺手扔了出去。
盈脉语没料到尚流云澈会如此极端,一时间愣住,待回过神时猛地转脸瞪向他,怒骂道:“你这混蛋孩子,你发什么神经?”说着便跑向首饰盒可能会掉落的地方四处寻找,恰好遇见刚吃完豆腐花的楚茜莲和晓墨,于是三人一起找。
被盈脉语斥骂的尚流云澈,不由地攥紧衣袖内的拳头,脸上也显出阴晦不明的色彩。盈脉语说得对,他到底在发什么神经?以往就算是被安定王和大臣们压迫得喘不过气来,他也能够保持淡然的心境,为何现下才因盈脉语的一句话,一个嘲弄的眼神就扰乱了心绪?
尚流云澈想至此,心情更显烦乱,肺内一阵痒痛,遂剧烈咳嗽起来。他顺手摸出白色的绢帕捂住嘴巴,再拿下时,绢帕上赫然印着一抹夹杂着黏液的鲜红。他敛下眉眼,迅速将绢帕收进衣袖。
见状,侍卫苍的眸光闪了闪,却并未出声,只是尽职尽责地跟在他的身后。
盈脉语并未找到被扔掉的首饰盒。
当晓墨和楚茜莲皆以为她会生气时,却发现她表情恬然,和颜悦色,依旧像之前那般左顾右盼于街道两旁的货摊,完全没有一丝情绪不佳的体现,不过,盈脉语和尚流云澈之间明显是故意筑垒起来的冰冷防线还是令一行几人间的和睦气氛变得沉闷不已。
楚茜莲和晓墨频频交换眼色,谁也不敢贸然上前同盈脉语和尚流云澈讲话。
尚流云澈维持着一贯的清冷面容,目不斜视,一身月白衣衫的他在不断飘落下来的樱花下不紧不慢地前行,虽在熙熙攘攘的热闹大街上,却显得无声无迹,孑然一身,仿若飘然而行的仙子,遗世超然。
一条街走到尽头,盈脉语和尚流云澈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为了寻找神医鬼幕,他们接下来要向南光国的皇宫前行,不是为了进宫,而是为了打探一下鬼幕的最新行踪。午时时分,他们一行几人走进一家小饭庄吃饭。
饭间,尚流云澈几乎不吃什么,只是轻啜着品质并不是太好的茶水。盈脉语不着痕迹地斜瞄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兀自扒着碗中的饭菜。那吃相虽不至粗鲁,但也毫无优雅可言,好在她身边的人在与她相处了一段时日后,大抵也习惯了她的此种改变。
正吃着饭,盈脉语忽然伸手招来店小二:“小二哥,麻烦再煮些清淡的白粥来!”
此言一出,正在吃饭的楚茜莲和晓墨,包括侍卫苍,纷纷抬眼看向盈脉语,眼神中透着不解。毕竟他们点了一桌子菜肴,而且,出门在外跋山涉水的,自然是吃白米饭才能有力气,更何况,他们已经接连数日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为何盈脉语却想要吃白粥?
盈脉语不解释,待店小二端粥上桌时,她吩咐晓墨从包袱内取出一罐野蜂蜜,那是她让晓墨在药铺买的。盈脉语将罐内的野蜂蜜倒了些许在白粥内,搅拌均匀后推到尚流云澈的面前。
“吃了它。”淡淡地吐出三个字,语气并不强硬,但却有强烈的效果,是以,晓墨他们皆恍然大悟般望着她。
尚流云澈起初有些错愕地抬眼看向擅自做主替他点了白粥,并以着不容置喙的语气命令他吃下的盈脉语,待发现她根本就不打算与他对视以继续之前的冷战时,他微微低敛眼神,清冷的面容依旧,但在隐秘的耳后根处却泛起一层薄晕。
他没有说话,端着茶盏的手僵了好一会儿,方才放下,缓缓拿起勺子无声地喝起粥来。
楚茜莲怔怔地望着优雅喝粥的尚流云澈,继而夹起菜放入口中,冷不防吃到了一粒生盐,咸得她赶紧多扒了两口饭。
饭桌上的气氛一时间又陷入沉默的境况,但比起之前的冷气压好太多了。
突然——
“恶魔之女来了!恶魔之女来了!”饭庄外的大街上一阵惊慌恐惧的嘶喊声传来,打破了饭桌上颇有些诡异的安静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