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第三道……”
场间有人惊骇地大叫了一声，不过话语还未说完，便因为气血翻涌、过度激动而吐不出半个字。
气环丝毫不吝啬它的光芒，将演武场浅灰色的大理石地面镀上了一层金，围观的人像是石化了般，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钟声袅袅，随风逝去，只剩下璀璨的金色在炙烧众人眼球。慕泽全身沐浴在这灼灼光华中宛若神明，气势之炽盛令初升的朝阳都黯然失色。
轻柔的微风吹过，阳光也越来越温暖，可演武场依旧沉浸于无尽的死寂中。所有人都忘却了时间，忘却了呼吸，看着金光包裹的慕泽瞠目结舌。
自启灵碑落座于慕家以来，从没有出现过这种现象。而又有谁能想到，引发如此异象的竟然是一个多次启灵未成功的废柴。
金色气环缓缓而动，浓郁的金光化成星星点点敛于慕泽体内，渗入他的筋骨与血肉中，成为他躯体的一部分。
天地间的灵力也在慕泽的刻意控制下逐渐平稳，不再疯狂地暴涌而来，反而统统钻入色泽略微黯淡的启灵碑中，滋养着质地温润的碑身。
慕泽恢复成了最开始的模样，双眸淡若春水，青衣整洁，纤尘不染，只不过浑身的气息比先前强横了不止半点。
“二长老，慕泽明白，下一次我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
慕天行面部僵硬，嘴角微微抽搐着，黑黢黢的痦子像是一只肥硕的苍蝇趴在他的脸上。他似乎还没有从先前的震撼中完全清醒过来，只是恍惚地看到有人向他拱手，然后转身离去。
“筑基三重！”
楼阁之上，慕天庆和大长老看着慕泽逐渐远去的背影，好半天才吐出这一句话。这次启灵，慕泽的表现必将在两人颇为丰富的人生阅历上再添浓墨重彩的一笔。
……
“哐”的一声，房门被慕泽重重地关上，他斜依在门后，汗水从额头间密密麻麻地渗出，不一会儿便凝聚成黄豆般大小，顺着他的发鬓像飘流船一般滑下脸颊。
他顺势盘坐在地，用背抵着门，一点点地调理着气息。虽然他在人前将自己掩饰得极好，但是他体内的状况此刻却一点也不乐观——浑身肿胀，经脉内灵力堆积，气血不畅。
启灵时直接突破固然会让人惊喜，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你的身体能够承受得了。启灵碑通常会根据启灵人的天赋而量体裁衣，给与一定程度的灵力反馈。如果出现灵力超出启灵人承受范围的，需要赶快将灵力消解吸收，否则会损伤五脏六腑。
慕泽驱除脑中的一切杂念，双手结印，调动着周身经脉。
虽然他以前没有修炼过，但是修行方面的书籍倒是看了不少。况且平常演武场上也不乏运功吐纳的少年们，慕泽照着他们的一套学得有模有样。
“眼观鼻，鼻观心，气驭丹田，走八脉，十二经……“慕泽口中反复念叨着书中的话语，同时尝试着用意念引导灵力上行。
时间一点点过去，汗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而慕泽则是在一次次失败中重新振作。
任凭灵力怎样翻涌，他自巍然不动，心神全部沉浸于引导灵力之中，丝毫没有松懈。
也许是他的执着感动了上苍，也许是傻人终有好报，脱缰野马般肆意横行的灵力慢慢变得温顺起来。在他的反复尝试之下，一股轻微的暖流竟然沿着经脉缓缓而上，舒适的温润感逐渐遍布他的全身。
慕泽喜从心生，没想到在误打误撞之中反而领悟到了灵力运行的诀窍。他双眼垂闭，汇聚精神，胸膛在一次次吐纳中有规律地起伏着。他的腹部位置，丹田像是不知疲倦的机器高速地运转着，将灵力转化为神曦与霞光，融入慕泽的血肉之中。
玉质光华在他的皮肤下面游走，一些黝黑的垢渍从他的毛孔中钻了出来，这是他体内的杂质，经过灵力的洗髓后尽数排出。
灵力入体，不仅能强健体魄，还能将藏污纳垢之所洗练一番，大有返璞归真之效果。
此刻，慕泽的肤色更加白皙，全身的细胞在灵力的洗礼下发出畅快的低吟声。他的气息也逐渐平稳，先前的肿胀感慢慢消退。在如获新生般的一片勃勃生机中，他老僧入定般而坐，似乎进入了物我两忘的状态。
渺远莽苍，恢弘壮阔，这是慕泽内心难言而玄妙的感觉。此刻的他像是星空下的坐道者，漫天的繁星便是无尽的思绪。
目光所及处，一座座沙丘绵延起伏，像是画卷般铺展开来，在穹窿上勾勒出舒缓的轮廓。
他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无垠的大漠更是让他分外亲切。一些莫名奇妙的信息忽然涌进他的脑海中，十分突兀，突兀得就像当年《明心经》出现在这世界上一样。他不懂，也不知道该怎么懂。
夜空中的星辰逐渐迷离，但却离慕泽越来越近，清冷的微光似乎能洞穿他的躯体。慕泽伸出手，想将最亮的那一颗拮取下来，但却发现自己的身形在逐渐消散，就像夜风中随风而舞的沙砾。
一阵强烈的扭曲感遍布慕泽全身上下，他再睁开眼时，星空与沙漠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晶莹剔透宛如琉璃的莲蓬。
莲蓬似碗大，小巧而精致。其上六个孔洞排列特殊，五个分散在周围，众星拱月般的衬托着其中一个，地位对比显而易见。这些孔洞是莲蓬子应该放的位置，但此刻却空空如也。
莲蓬浮于无尽的黑暗当中，散发着柔和微弱的光芒，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一丝冷意没由来地沁入慕泽体内，更确切地说应该是沁入他的意识中，那严寒中的颤抖确是来自于他的灵魂。
慕泽感觉自己的思想都快被这彻骨的寒冷冻僵了，连思考都不能进行。他的身体在一点点麻木，意识在一点点沉沦，似乎是陷入了无底的深渊中，连任何呼号都不能发出。
……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木门的油纸上衬托出一个长发垂落的倩影。
慕泽猛然睁开眼睛，冰冷的汗珠从鼻尖滑落，在满是污垢的脸上画出一道长长的清流。他的意识像是从虚空中遁了回来，一时间反而有点不适应，不过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他很是安心。
还没等他喘口气，急促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不过这次却伴随着银铃般关切的询问：“慕泽哥哥，你没事吧，把门打开呀！”
“筱筱！”
慕泽喜出望外，瞬间忘却了所有的不适，倏地从地上弹了起来。他的手刚扣上门把，却发现双袖之上已经遍布污浊。一股难闻的气味钻入他的鼻间，隐隐让人作呕，这是由灵力冲刷而出的身体杂质。
他眉头紧皱，望着油纸外依稀可辨的俏丽轮廓，不加多想地叫了一声：“筱筱啊，你等会儿，我洗完澡正穿衣服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