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密闭恐惧症
他们带了生命探测仪。无论是能藏人的壁橱,还是不能藏人的书桌抽屉。
麦拉菲竭力维持表面的平静和云淡风轻,好几次,当灵子带着中安局的同僚浩荡荡地进发地下室的方向,麦拉菲藏在袖中了的手微微颤动,又缓缓握紧。
不是没有面对过生死一线的时候,麦拉菲都从来没有眨过眼。但今晚,当灵子带着一班如猎犬的前同任搜寻良介时,她竟然需要苦苦坚持,才能险险撑住。
幸得裴植秀站在她的前方,隔离了灵子落在麦拉菲身上如老鹰般犀利的视线。
不知过了多久,但最终……灵子还是一无所获地离开了。
这对麦拉菲来说,仿佛临刑的死囚迎来了浩荡皇恩的大赦天下!
当精雕细刻的大门在身后关上时,发出一声沉闷地声响,这声音,仿佛撞到了灵子的心脏!
她站在门前的台阶上,身边的同事垂首静默。
寒冷的空气里,一股春雨的潮湿味道让她眉骨冰彻刺痛。她脸上的表情,依旧麻木冰冷,只是,那冰山下来时还藏匿的一抹期待兴奋已经消失得了然无痕!
“噼啪——”一声脆响!
如同撕开了这夜晚如锦缎的寂静!
金属制的生命探测器材被狠狠地摔到了一旁的石阶上!
接着,灵子面不改色,急步穿过草坪,弯身钻进了兰藤街上的黑色公用汽车。
机灵的同事沉默地捡起了被灵子砸到地上的仪器,一群训练有素的人机灵敏捷地回到车上自己的位置上,三辆汽车就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
来时寂静,因为不能喧哗;去时寂静,因为没有得喧哗。
屋内,灯亮如昼!
麦拉菲脚步不稳,踉踉跄跄地奔到了地下室。
“良!良!千卷?千卷……”
她嗫嚅地嚷嚷着,双手颤颤巍巍地敲着地下室的夹板。
光滑如壁地夹板被从里面拉开,千卷首先钻了出来:“快!来,良介他晕过去了!”
“良——”
麦拉菲惊声尖叫,看着不醒人事的良介被裴植秀拉出夹板隔层,接着抱去了客厅。
麦拉菲咬着手,身体也颤栗不止,她跟在裴植秀和千卷的身后去客厅,几米远的路程,她一连趄趔了两三次。
“良怎么了?他怎么了?他的身上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伤吗?千卷,千卷啊,你们来之前良介就受过伤吗?……他怎么了?他这是怎么了……”
她一连追问着,如同护犊的母亲。
“看来,他只是暂时晕过去了。没什么大碍。”裴植秀反复看了一下如同熟睡过去的良介,“但我还是去打电话请医生来看看。”
麦拉菲连忙依偎了过去,而千卷则冷静地对裴植秀点头答应。
“不是,他没有受伤。我也不太清楚。”千卷回头看着麦拉菲,“当我们躲到地下室时,一开始我是想藏在壁橱里的,可是良介他有点奇怪,他像是早就知道,又像是第一次知道,他找到那个隔层的夹板,然后在灵子进来搜寻之前,我们就一起躲进了墙壁地夹层里。”
“是啊,我忘记了告诉你们。忘记了说那个墙壁夹层里的暗室机关……啊,多危险啊。”麦拉菲嗫嚅,“幸好良介他还记得……是吗?他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这样的想法让麦拉菲惊喜起来,她充满了期待和兴奋地看着千卷。
“我不确定。但是在夹层里的时候,他是捂着脑袋,神情痛苦。我以为是在因为在密闭空间的原故,他可能有幽闭恐惧症。”
“幽闭恐惧症……”麦拉菲握起了沙发里良介的手,她看着他不省人事的样子,用充满歉疚的声音说道:“是的,他有幽闭恐惧症。那么小的他,在那个夹层里,被禁闭到因缺痒而不省人事,怎么可能就因为他再醒来了,而不曾留下任何伤害呢……是我、是我,是我该死……”
她倾过脸,将少年并不那么温热的手掌贴在自己在的脸颊上,失神痛楚,“小良,对不起、对不起……是姐姐该死,是姐姐对不起你……是姐姐伤害了你……小良,对不起……对不起……良……”
当裴植秀将医生送走之后。
他返身上楼,来到了良介的卧室门外。
麦拉菲像个迷途的孩子一样,又像一个护犊地母兽,一步不离,紧紧地依偎在良介的床前。
而千卷,侧如同看护,她跌坐在离卧床不远的沙发椅里,撑着脑袋闭目养神。
看着这样的情景,心中不是没有思绪翻腾,但所有的喟叹,裴植秀都静静地沉淀在了心底。他退开了一步,为她们关上了门。
凌晨将近,黎明前的黑暗已近过去。
在天际隐隐泛出鱼肚白时候,裴植秀“扣扣扣”,轻轻敲响了宋贝儿卧室的门。
房内无人应答,但出于礼貌,裴植秀还是用适中的声音说了一声“贝儿,我进来了。”然后才推门进入。
意实之中。
宋贝儿早已披衣起床,在经过灵子半夜的大搜查之后,不但楼下的麦拉菲他们兵荒马乱,单独留在楼上的宋贝儿同样是孤寝难眠。
她一早就起来了。或许,更准备的说,自她离席上楼,她便没有再真正睡着过。
“有事吗?”她的语气并不那么友善,缩在窗前的榻榻米上,宋贝儿如同游荡在海底深处的人鱼。
裴植秀走进卧室,随手送上了门。他站在门边,却并没有再走近宋贝儿。
他的声音幽远而深沉,“是你做的吗?”
“什么?”她佯装不明其意。
“我说过的,有些事情一旦做过了。便永远都不可能得到原谅。”裴植秀完美的脸庞此刻除了寂静,便只有失望,几乎他认定了自己心目中的答案,“你做的吧,是吗?”
笼罩在壁灯幽暗的阴影里,宋贝儿脸上颧骨的肌肉跳动了一下。
美目圆睁,但很快便微微紧闭。
长长的沉默之后,宋贝儿露出了笑颜,同时,她也已经起身离榻,披在肩头的长衫亦滑落地上。
她走路时,如同舞姿曼妙的舞者,优雅,又透露出无尽令人沉迷的魅惑。
“那么……”她的笑颜在幽暗的灯光下,更加的璀璨夺目,声音里也不泛笑意连连,她靠近了眼前这个认识她十多年的青梅竹马,打由心底里感到了寒冷陌生,“秀,秀你要拿我怎么办呢?”
裴植秀垂眸看着娇媚得如同一朵海棠花一样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宋贝儿。
他双眉微敛,却沉默未语。
“嗯?秀,要拿贝儿怎么办呢?”她伸出纤细修长的食指,轻轻挑着裴植秀线条俊秀完美的下巴,语带魅惑,却难掩其深处那一缕凄凉和苦涩,“秀,你要拿贝儿这个叛徒怎么办呢?秀,你要拿贝儿这个出卖大家的内奸怎么办呢?秀,你要怎么办呢……秀……”
喃喃轻念着,她便流下了眼泪,仿佛真的为他感到心痛,同时繁衍出无尽的忧伤。
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痛的,是自己的心,此时忧伤难抚的,也是自己……
此时的宋贝儿,软得如棉,似化了骨一般。她轻轻倾过身,靠进了裴植秀的怀里。脸庞贴着他的胸膛,侧耳倾听着,这儿有健稳有力的心脏,正在砰砰砰地跳动……
曾经,她曾跟这颗心,相约相许。如今,她跟这颗心,咫尺天涯。
“贝儿,”裴植秀终于出声,但是声音里却只有失望后的陌生和平静。
他轻轻将她拉离自己。
而她亦没有反抗,只是眼眶里的眼泪扑漱扑漱掉得更多更快。
“我为你订了机票,天亮后,你就回韩国吧。”他冷静地说完,没再多一些的等待和些许地停留。转身,便打算离开。
“秀!”她喊住了他。
他没在回头,伸出的手抚在门把上,只是静静凝住了身姿。
“秀,我没有。”她摸掉了眼泪,眸光晶亮闪烁,坚定中又夹杂着一缕无法隐藏的卑微和乞怜。
“你真的认为是我做的吗?永远不能被原谅的事,秀你真的认为是我做的吗?”她想笑,但是眼泪却止不住,声音涩哑:“我没有,我没有打电话举报他们。不是我的做的。”
秀,我没有!
我没有。
不是我做的……
呵,最终,在他离开前,在这最后的一刻,原来,她依然是忍受不了,他对自己有误解。
“我相信你。”
他说,接着身影便消失在了门背后。
他瞬间便从她的世界抽离了,干净得连她周围的空气里,都不再有他熟悉的味道。
如同一年多前一样,一句话解除婚约,便真的毫不迟疑地离开她了。
即使疼痛让她止不住眼泪,但她始终都保持着微笑,以备他随时随时会回过头。
更加因为,始终记得,他小时候曾说过的话:“贝儿笑得时候最好看了。长大以后,我要娶这么好看的贝儿做妻子……”
然而现在……
“我相信你”
这最后的四个字,是他能给她的最温柔的慈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