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商一朝，有巫职者可沟通天地，请四方神明。
巫职就是祭司。传说，殷商承玄鸟之命立国，祭司请四方神明熔九州鼎，灭绝大夏朝之国运，得六百年之传承。当时的祭司地位很高，乃是仅次于帝王的神职，甚至在王室衰微时，由祭司代为行政。后来帝辛的父亲一代开始，不尊神谕，将祭司清理，惹了神怒。帝辛在位时，终究还是让周朝代替了殷商。
而周朝自定礼乐，取代了祭司之职。
苏清辞狐疑地望着庄周：“你怎么知道这些？”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庄子应该是晚周战国时期的人吧，那时候的祭司应该灭绝了吧。
林沐阳举手：“这个我知道。”
这段时间，他也看过一些历史书，了解到一些观点。见到苏清辞有些疑惑，便开始卖弄学识：“先秦时代，有诸祀不绝的传统，周灭商，封商朝遗族为宋地，允许其在国境内继续使用殷商的律法和传统，让王室一脉不至于灭绝。同理，周封夏朝遗族为杞国，各个诸侯国相互征伐，也不会赶尽杀绝，战败国的道统依旧会有人祭祀。”
“宋国的王室是殷商王室的遗族，如果史料记载不错，庄子可是楚国贵族，来到宋地生活过一段时间。”
庄周点了点头，表示赞许。
“不错。”
他说：“当年我不愿为官，来到宋地，意外发现宋地有殷商之传承，你们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什么？”
“我生活的那个年代，正是道统消失，神话断绝的年代……”
当时，殷商灭国数百年久，天地封印出现，灵气衰微，神兽藏匿，妖魔避世。诸多神话道统断绝，取而代之的则是人间各处不间断的征伐。当时的社会，大家对神鬼妖怪已经有了天然的不信任。
儒家敬鬼神而远之，墨家讲天命而又薄葬，道家宣扬自然，法家更是刻薄，直接不讲鬼神之说。年轻时的庄子，深受社会环境影响，对非人的奇闻异事嗤之以鼻。
直到他来到了宋地。
“宋境有不死鸟出没，之后，我又遇见九仙山人，去了北冥之地。”
林沐阳眨了眨眼，卧槽，原来北冥有鱼是真的。
他还以为是庄周的胡说八道呢。
庄周说：“原来，神鬼妖仙，是真的存在。”
苏清辞撇了撇嘴，感觉没劲。这个结果她早就知道了。
庄周对苏清辞的反应不以为然，反而笑道：“你可能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那时候的人其实和现在差不多，心气足够高昂，能够喊出人定胜天的话语。作为一个族群，一个以微末之躯便敢和天地较量的族群，要让我们承认神明的存在，是多么难的一件事。”
“在那个时候，很多人其实都这么觉得，我们自己就是神明。”
苏清辞张大嘴巴，表示不敢相信。
林沐阳也不敢相信，原来那时候的古人这么骄狂吗？
或者说也不能是骄狂，而是命运在掌握中的自信。
“后来，我用了九年终于明白了祭司，在殷商之时，他们是诸神在人间的代理人。然而天地被封印之后，祭司便也消亡，更是成为一部分人敛财的工具。这也是为什么，祭司最后会沦亡。”
庄周说：“后来，我放弃了这些研究，直到那一次偶然的机会，跟随九仙山的人去了北冥。”
“九仙山是什么？”林沐阳小声地问着。
苏清辞简单回答：“一个势力，你可以理解和第七局类似的组织，只不过人家更在意的是师门传承。”
“哦。”
庄周说：“九仙山的门人言，神，是会归来的。”
苏清辞脸色大变。
这一句话，她在今晚听到了第二次。
她还记得夜天子巡游时，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神，是会归来的。
苏清辞看不清夜天子的表情，但是他的语气平静，笃定，仿佛说出的话即是真理。这倒也符合一个天子的身份，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夜天子说神会归来，那必定是会归来的。
换而言之就是，天地的封印会破灭，留给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林沐阳不懂这些，只是哦了一声，问：“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苏清辞直接甩给他一个眼神：
不懂就闭嘴，别问！
庄周笑了笑，指着林沐阳说：“他的身上有特殊的血脉，不受别的力量影响，若是三千年前，便是最好的祭司人选。”
林沐阳有些懵。
“不受别的力量影响，也包括神么？”
“不错。”
庄周说：“我研究过殷商朝，在早起的时候有祭司利用神明之力牟取更大的权力，不过被不死鸟镇压。后来的祭司便从人间挑选，能够与神明沟通，但是不能接受神的力量，以维护王室的统治。”
“天鲲虽说是魔，然而其身上伟力并不逊色于神，你的血脉便是连天鲲也难以影响，便是最方便于神明沟通。”
原来我在古代最适合干的事情是跳大神啊。
林沐阳心中有好多槽点要吐，然而见到苏清辞认真思索的样子，决定闭口不言。
苏清辞的心神全在那一句神会归来的话中。
她第一次有了紧迫的感觉。
“庄前辈，有没有一种能够快速提升实力，而且不会伤到根基的办法？”
“有啊。”
苏清辞大喜：“什么办法？”
“洗洗睡，梦里啥都有。”
苏清辞发誓，如果自己不是因为尊老爱幼的话，肯定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来打爆他的嘴巴。
当然，从某个方面来说，庄周说的确实不错。
林沐阳挠了挠头，问：“如果神会归来，那会不会有传说中的神话人物也在，比如孙悟空？”
庄周哑然失笑。
“华国记载的诸神，多是文学作品中杜撰的人物。真正的神，是没有名字的，至少从未在人间传下名字。”
也就是说，没有孙悟空，没有哪吒，也没有二郎神。
林沐阳有些失望。
他又问：“那如果神会归来，对我们来说是敌是友？”
“那要看人肯不肯低下头颅，再次奉行神的谕令。”
对经历过战国时代的庄周来说，他所认知的人族，绝对不甘心成为附庸和奴隶，即便侍奉的是神，也会在心里想着将神取而代之。
殷商如此，现代人估计也是如此。庄周不觉得享受现代科技红利的人，会对神有多少的敬畏之心。那些在教堂和佛堂跪拜的人，一旦神真正开口，恐怕他们就会疯了。
苏清辞说：“奉行神的谕令不难，只要神比我强就可以。”
她不是人，而是妖。在弱肉强食这个法则，妖比人贯彻的更彻底。
林沐阳倒是有些理解庄周说的话。
他问：“神与人，注定无法和平么？”
“和平的前提是有一方需要低头，要么神低头，要么人低头。你觉得哪种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庄周眯着眼，说：“其实很多时候，你已经接触了答案，天书游戏，便是天书提供给人的历练场景。”
“天书曾经是神器，被帝辛取得，而成为人族圣宝。”
林沐阳倒吸一口凉气。
这其中岂是一句牛逼能够解释的？
他有些理解了：神族和人族原本是寄生关系，然后人族想独立自主，把神踹开自己发展事业。然后现在人族的事业红红火火，但是被踹开的神不干了，又要来闹了。里面的孰对孰错根本就扯不清。
反正现在的情况是，神族很不爽人族，人族也不甘心做附庸。
那就只好打一架咯，谁拳头大听谁的。
“可我只是一个和平主义者啊，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么多。”
林沐阳喃喃自语，他真的喜欢和平。
可以想象得到，神族一旦归来，对人间的经济，就业环境，社会秩序等等肯定有影响，那时候整个华国还能像现在这样，维持一个大国的秩序而不被破坏，那么他的家人该怎么保护好自己？
这是个大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