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北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他的脑袋越来越疼,似乎随时都会炸开,砰的一声变成血雾,什么元始,什么紫鼎,什么武尊,都要一起死在这里,成为一具腐烂发臭的尸体,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基本最普通的尘埃。
洛水北想要笑,他想起了那天那个人渡劫,漫天的雷电劈落,把空间都划得四分五裂,那是早期人族功法才会触发的天劫啊,现在已经看不到了。他好像又看到他哥哥,脸上一道长长的疤痕,一把把他推开,让他不被石头砸中,自己却被山石掩盖,连带着他维持生活的凶和狠一起永远告别这个世界,他想起他们曾经住过的小屋,寒酸而温暖,里面有他体弱的娘,非人的力量将它碾成最不起眼的灰烬……他想起那天他呆呆的,看见空间的碎片跌落时倒映着天空的颜色,迷蒙而梦幻,连那些高高在上的妖们也一定不会见过这样的颜色……他想起一个俏丽动人的身影突兀从他识海中觉醒,用自己的力量护住了已经痴了傻了的方文,然后开启了他生命中的一个新的阶段。
无数次他在夜里梦见这个画面,然后惊醒,沉默的看着窗外星空一整宿都难以入眠。即将修成先天之魂的时候,这段回忆化成心魔侵入,他九死一生历经磨难终于将这一段放下,他以为自己已经得到了超脱,将永远忘记这一段回忆,即便是记起,也不会再有波澜在心中。
可是原来他没有,他又想起了那一天,他哥哥把他推开时的眼神,想起来那片空间碎片倒映着天空的颜色,原来这一段依然存在在自己的心中,只是不再是以心魔的形式……
……
不!这不是我的记忆!
洛水北再次发出嘶吼,头脑中有什么东西炸开。
他知道那是方文的回忆,那是紫鼎的记忆,他不是紫鼎!
他想起那天他还是一个废人,被抛弃在官道上,他无数次从冷冰冰硬梆梆的尸体堆中爬起来,日复一日的经历生死,却始终无法突破……他想起和她儿时两小无猜的约定,想起她小心翼翼又害羞的说约定了就要遵守一辈子的红色脸庞……他想起自己说过要征服天下的豪言壮语,想起了自己每次斩身时经历的苦难,想起来那个无法被别人看见的,始终陪在自己身边的……雪灵…………
我……
洛水北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头脑袋深深埋在地上。
他开始想起自己诞生的地方,那里是一片温柔而慈祥的光芒,有着最博大的爱和温暖,那里有最原始的新生力量,他感受到这个世界把权柄交给他,给他最温暖的鼓励微笑——那是这个世界母亲给他的微笑,世界母亲选择了他,给了他最强大最重要的权柄,让他成为神国的皇帝,让他掌控这个世界,世界母亲相信他会做的很好,让这个世界公正仁慈宽容温暖,就像世界母亲给他的那样……
“对不起母亲!”
洛水北低声的哭泣着,他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关怀,母亲般的怀抱将他抱紧,仿佛在无声说着原谅,即使他搞砸了一切,让自己兄弟自相残杀,让后天生灵的鲜血沾满大地。
许许多多的记忆充斥着他的脑海,但是这一次他没有感觉到疼痛,反而异样的舒适柔和,如胎儿浸在母亲的羊水。
……
“喂!其实我想知道为什么金家要背叛星辰古国,这对你们没有一点好处可言吧。”
咸安王浑身上下破破烂烂,再也找不到一丝雍容华贵,无力的半跪在地上,他身边,是已经重伤的金家家主。
金家家族很虚弱,声音很小。
“背叛……我金家没有对不起过星辰古国……我们,是背叛了戎啊……”
咸安王像是早就知道了了一样哈哈大笑,笑声牵动伤口,又让他疼得吸了一口凉气。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很早就怀疑你们了,我的直觉还是那么准确!”
人族已经渐渐陷入绝望,他们展现出了远远超过先天神魔预料的力量,这已经是个奇迹,不可复制的奇迹。
但奇迹也改变不了什么,后天生灵在先天神魔面前还是显得那样无力,那样脆弱。即使已经拥有了和他们一样强大的破坏力,也无法拥有他们那样几乎无穷尽的体力和生命力。人族拖的住,却打不过。
剑仙身边雪亮的剑气纵横,再一次一剑划破战争机器的脖颈,自己也被战争机器一拳轰中倒飞出去。
他的眼中那刺破天地的光芒也终于暗淡,他知道自己的真元即将耗尽了。
其他四位也是如此。
两边阵型猛烈的撞击一次后各自向一边退开对峙,看得出人族一方已经精疲力尽,很多武者在战斗中死去,鲜血涂满大地。
剑仙再次看了他的队友们一眼。
那是很久以前了,他们五个人,性格各异,一个个心高气傲,是那时候最耀眼的年轻一辈。按理说这些锋芒毕露的年轻人会成为对手,为了各自身后的力量和利益争斗得你死我活……但事实恰恰相反,也许是天才间的惺惺相惜,他们成为了最好的朋友。
他们一起闯过了很多地方,得到了很多好处。有一次,他们前往一个人神秘的遗迹,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人留下的,会给他们带来什么。
直到一个眼眸中明亮如盛满漫天星辰的老人虚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说他叫紫鼎。
紫鼎给了他们很多,那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宝物,所谓的宝物,在这五个年轻人眼中一文不值。他给了他们每人一条道,一条真正的,可以通往巅峰的道。
年轻人们知道这个礼物的珍贵,跪拜下要拜这个已经逝去了千万年的老人为师,老人拒绝了他们,留下了一个让他们铭记了一生的信息,信息中让他们帮助一个孩子,会在很久之后的未来出生的孩子。
在那个遗迹中,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了一个精灵一般美丽纯洁的女孩,她叫雪灵。雪灵告诉了他们很多紫鼎没有告诉他们的信息,让他们做好准备,迎接这场生死攸关的考验。
“我们看来是帮不到那个小孩了。”
肾虚的因为长时间的嘶吼,声音有些嘶哑。
剑仙平静道:“拦住这些生灵这么久,已经是我们能给予的最大帮助了。”
他们不再说话,静静看着依然高高在上的先天神魔们,他们知道,他们已经体力耗尽,无力再战,下一秒鈡就会死在这群生灵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