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铛楼上三层,戏凤阁。
“呵哈哈哈——二怪①,你可真是厉害啊!”陈银躺在软椅上笑得前仰后合,看着正对面坐着的憔悴少年,他却没有丝毫怜悯之意,大笑道,“我现在倒是真好奇你说的那位神秘女子,你说她究竟长得有多丽质多漂亮,竟是把你迷得跟一个店小二都较起真儿了!”
“哎,你怎么能这样称呼人家!”一旁的李键又随声附和,笑道,“你应该叫人家,魏盛秥,魏公子!呵哈哈哈……”
此时,说话的两人正对面坐着的喝着愈疗冲剂的憔悴少年一脸冷漠,丝毫不为前者的打趣声所动,再听着陈银李键两人从方才自己进了房里,了解事情原委后,就一直停不住地嘲笑,易辰终于忍无可忍,顺手扔下手里盛满冲剂的杯子,继而自顾自地走向房门去,哼道:“你们俩继续!走了!”
“哎哎哎,二怪你生什么气啊,这好不容易假冒成年人混进了这纵欲场所,这怎么说都不能白来一趟啊,你说是不是!”离门口最近的陈银瞧易辰受不了自己哥俩的嘲讽欲作势离开,便赶忙上前将易辰拉回软椅,安慰道,“其实这也没什么丢人的,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都是男人,兄弟你当时的心态咱哥几个难道还不理解吗?”
“就是就是,俗话说天下哪个男人不好色,尤其还是那种非比寻常的美色,就算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他不起色心到罢了,我还就不信他真没点什么反应了对不对?”一旁的李键也圆着场道。
“少跟我来这套!你们自己心思龌龊,可别胡乱给人家贤人君子贴标签,真是罪过!”
虽是斥责了一番,但易辰肯定没有要走的意思,今天经历的这些事,多多少少已经是他人生中不可磨灭的羞耻印记了,还真像陈银所说的,这好不容易混进银铛楼,怎么可能说走就走,自己无非是想让这俩厮夹紧嘴,好让自己耳根清净,现在他俩既然给了台阶下,自己也就没必要再计较了。
“行了,二怪,咱也不多扯了,我们开始正题吧!这便是你叫我们找的货——”陈银从三人中间的茶几下拿出一个包裹,将包裹放在桌上,旋即小心翼翼的将其打开,然后隆重道,“市面上已是寥寥无几的稀有美玉——炽玫!”
说罢,只见包裹里的青红色美玉呈现眼前,经光火的照耀下,叫做炽玫的美玉就像极地空中的神光一般迷人耀眼,不过这炽玫像是未有经过加工的痕迹,外相不仅浮显粗糙,棱角也甚是错杂,其表面竟还沾染着一些灰尘泥土,这不禁叫人略有遗憾。
“这块可是我们费尽千辛万苦从黑市弄到手的炽玫原石,从未有过任何人工处理,这对于你后期的制作可谓是如虎添翼,相信到时候做出来的成品必定奉为至宝!”陈银又道,“二怪,你意下如何?”
“原石?原来如此,好一个炽玫,快让我看看!”易辰将包裹里的美玉轻轻拿起,竟然真的是未曾打磨过的原石,那当下其不堪的外相倒也能说得过去了,一知如此,这原石也便越发地叫人爱不释手,心生喜爱,于是紧接着道,“咦?这玉石拿在手里竟还有丝温热的感觉,就好像方经炎阳晒过一样……啧啧啧,不愧是极品!”
“兄弟所言极是啊!”陈银道,“我听说这炽玫是数万年前天外降散往凡世的陨石碎屑,具当时的传言说,其从日轮脱落而成,外加上本身自发的温热感,人们便叫它为炽玫,缘于炽玫乃天降之物,凡世间还未曾有过与之相似的宝玉,再因其结构复杂,一般人工是很难去伪造的!”
“妙哉妙哉,看来今日我混进青楼之举并非贸然啊,现在拿到这宝贝,值了!”易辰放下美玉,继而放松地靠在软椅上,不禁叹道,“但我还有个问题要说,你们他娘的为何非要选在这里做交货地点,猎艳来的吗?”
“啧啧啧,二怪,这就是你不懂了,选在银铛楼做交货地点那肯定是有原因的!”方才沉默的李键这时向易辰笑道,“这一来嘛,我们哥俩确实有欲来此逍遥快活一说,二来,便是开门见山,我们率先带你领略一番这炽玫的独特魅力,毕竟礼物为次,心态态度才是主啊,所以当下绝对有必要给你树立树立信心,这样一来,届时你在弟妹的笄礼上开口求婚也便更有底气了,你说,这既成就了你们小两口,又快活了我们哥俩,那岂不是两全其美之策了你说对不对?嘿嘿嘿嘿……”
“去去去,滚一边儿去,说是叫我领略,你何其个领略法?”易辰不耐烦道。
说罢,李键起身走向房间的窗口处,然后拉起帘子,伸手指向窗外,道:“二怪,你且看!”
易辰甚觉莫名其妙,就跟着李键走到窗口,然后跟着指向看去窗外。此时窗外景象正是银铛楼一楼大堂,大堂氛围依然如先前一般高涨,只是热闹归热闹,易辰还是没明白这俩厮到底目的为何,于是道:“这不就是一楼大堂吗,你倒是叫我看个什么?”
“二怪,不知你看没看见那个身着彩裙的长发莺花?”李键道。
“看见了,然后呢?”
“你且看她脖颈处所戴的项链,那是我们哥俩顺手淘到的成品炽玫,不过经道上人鉴定,这个炽玫纯度中等,因为在其制作途中不甚精细,在原石炼化以后掺合了不少杂质,以致最后与理想中的蓝本相差甚远,实为可惜!”李键道。
“那这匠工可真是暴殄天物,到是可惜了这极品美玉……”易辰感叹道,“但话说回来,不知你俩叫这青楼女子身戴项链所谓何求?”
“哈哈,二怪,你到是再仔细看看那戴有炽玫女子的身旁人的眼色!”身后的坐在软椅上的陈银又道。
闻言,易辰便皱起眉头看向那位彩裙女子,只见女子形如往常,与身旁的宾客谈笑自如,其脖颈上的项链又是为其魅力再添几分,这不禁让在场的男食客余光都有意无意地瞥向她身上,显然该女子对这种饱受精神压力的场合早就习以为常,众目睽睽之下,她依旧优雅谈吐,贻笑寒暄,无疑已成为在场明里暗里的焦点。
值此之际,细心的人也会发现,彩裙女子周围的其他莺花眼光也甚是复杂,易辰仔细思索一番,原来她们的余光无时无刻不在彩裙女子胸口的美玉上,看来就算是残次品的炽玫也是能惹得众位姑娘的妒忌之心,可见那炽玫之魅力所在。
“那位戴有炽玫项链的姑娘人称妍姬,她可是这银铛楼的头牌之一,今日要不是我哥俩靠这炽玫项链作价,恐怕就是倾尽上百两银子,人家都不屑出面陪上几杯小酒喝!”李键耸了耸肩,无奈道。
“哇,你们还真是大手笔,这等宝物竟被你们当作嫖资来使,厉害厉害!”易辰赶忙拱手叹道,不过话说回来头牌不是只有一个么……
“哼!请注意你的言辞,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人家妍姬贵为银铛楼头牌之一,那可是只卖艺不卖身的,瞧被你说得低俗的……”陈银道,“而且这宝不宝物的在我们这些粗人眼里就是一块儿石头罢了,用这一块儿破石头就能一睹美人风采,又能与其喝上几杯小酒,中间上头了再偷偷摸上几把!我你娘!这简直是冲往人生巅峰啊,你说是不是啊,老李!”
“是啊,老陈,被你这么一说,我都不好意思不开一壶二十年‘男儿绿’庆祝庆祝了,嘿嘿嘿……”李键也道。
看着这俩厮无耻淫笑的样子,易辰嗤之以鼻,到底是凡夫俗子,一点儿女色就被迷得神魂颠倒,差劲,太差劲了!唉,只是没能知道方才那位紫裾姑娘的名讳,真是让人好生遗憾啊……
“哦对了,二怪,你也别光说我们啊,你不是打算在弟妹的笄礼上求婚吗?到底准备得怎么样了?”陈银道。
“按部就班呗,等她做完谢辞,我再趁宾客祝贺之际顺带登台求婚,她肯定会感动得要死,到时候还不是扑在我怀里说什么‘哎呀你讨厌,你是要羞死个人啊,答应你答应你了啦!’之类的话……”
易辰静静一想,然后有模有样的学着话语里姑娘的举止,好生妖娆,遂即又道:“然后此时我故作深沉,不失风度得回答道,谢谢你,莉莉,我会陪你到地老天荒,陪你一生一世,不,一世不够,我要两世三世,我要生生世世都与你相随相依,我爱你,我……”
“哎哎行了行了,打住,打住!”一旁的陈银李键不禁打了个冷颤,明显受不了易辰这厮太过恶心的告白,这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告个白都要这么骚,“凭你这番深情的言辞,我相信就算是个男的都要被你感动涕零,所以你还是不要再说了,我怕我们哥俩也忍不住要嫁给你!”
“滚一边儿去,老子不好这口!”
“哎,二怪,话说回来,你方才见的那个紫裾姑娘与咱弟妹比起来谁更好看啊?”陈银问道。
我靠,一针见血,厉害!李键不时点了点头,给陈银伸了个手势赞去,后者也回以眼神以表示意。
“这话可不能乱说,两个人就不能比啊……”易辰慌道。
“怎么就不能比了?难道美绝临潼县、在长安城都名列三甲的夏家千金还比不上你所说的那位神秘女子,紫裾?”
“瞧你们说的,”易辰摇了摇头,道,“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类型的,怎么比?”
“此话怎讲?”
“我觉得吧,莉莉是那种素雅娟秀的姑娘,而那个叫紫裾的姑娘则属妩媚妖娆的女子,都不是一个类型,有什么可比的……”易辰侧着脸,不与陈李两人对视,举手道,“反正我对莉莉的心天地可鉴,我劝你们不要乘间投隙!”
“我们就是问问,你看你还来真的了!”陈银道。
“就是就是,随口说说而已嘛,”李键也附和道。“而且以咱弟妹那等姿色,怎么都能把你拴得死死的!”
“咚咚——”
三人正聊着,这时却响起了敲门声,只见一熟悉的身影推着装了满满佳肴的餐车走进,易辰眯起眼,突然道:“怎么是你?”
“正是小的我!”管茶博士进门,就听见易辰坐在软椅上叫住自己,便道,“魏公子您醒了啊!”
“那不然现在跟你说话的是鬼啊?”易辰不耐烦道,“说吧,什么事?”
“哦,是这样的,我们主管听闻魏公子方才于鄙楼产生了些不愉快,所以特地命鄙楼主手大厨为魏公子您准备了豪华大餐以表赔礼,”管茶博士微微一鞠躬,甚是诚恳道,“还望魏公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跟小的我一般见识了!”
“哼,诚意倒是不错,看在你态度尚可的份儿上,这次的事就算了!”易辰并非计较之人,而且这管茶博士心性并不坏,想想做下人的又都不容易,便回道,“这里还有我两个兄弟,你可得叫你们的人多给我备上几壶好酒!”
“得嘞,一定一定!”管茶博士顿时放下心,然后像一旁陈李二人道,“不知二位公子怎么称呼?”
“我们?”
闻言,陈李二人向前一步,先是对空打出一记勾拳,再是作大鹏展翅之势,最后陈银立身出拳,李键下蹲踢腿,并齐喊:“我们便是伫立于天朝的君子,拯救于百姓的侠士,穿梭于都城的魅影,伴身于寂寞女性的情郎——我们便是长安城最鸟组合:神偷双少——”
“陈银!”
“李键!”
“哦呦,厉害厉害,我给你们鼓个掌,”易辰拍着手,面无表情道,“顺带说下,麻烦下次不要在我面前再叫喊着这些羞耻的台词,我会撑不住的!”
“神偷?那你们岂不是贼了?”一旁的管茶博士说道。
“去你娘的,怎么说话呢?这叫侠盗,侠盗懂不懂?”陈银表示不屑道。
“这不都一样吗?”
“他大爷的!一个是饱足私欲,一个是劫富济贫,这能一样吗?”李键回道。
“那到头来还不是贼吗?”管茶博士奇怪道。
“哎你他娘你这货,你——”
看着此番场景甚是眼熟,想想方才自己与这博士挣得最后血流息止,易辰赶紧上前拉住陈李二人,旋即赶忙支开管茶博士,喊道:“多余的你就别问了,反正你一时半会儿也听不懂,去去去,赶紧上菜去!”
“哦,好嘞!”管茶博士也深觉气氛不对,命门外一众陪侍把饭菜小心放到桌上便赶紧辞身告退,自己再不能像刚才与魏公子那样闹出笑话了,不然回头还不得被主管骂死了去……
“真是没见识!”被易辰拉到茶几旁坐下,陈李两人还稍有不爽,一回一应道,“这货竟能把侠盗与贼归为一类,真是笑话!”
“你俩行了,那种寡痞般的开场白,人家没觉得你们脑子有病就已经够不错了!”易辰安抚好两人,将美玉炽玫装好,然后拿起包裹,起身道,“行了,想了想我还是不做久留了,莉莉笄礼将至,而我方比完祼曰不久,还得赶回县里做做准备,今夜的美食佳酿就另当是犒劳你们的报酬吧,先前说好的那笔酬金,次日早我会吩咐人送与你们,也省得你们来回跑了!”
“二怪,你这是哪里话!那笔酬金对于你个人来说也不是笔小数目,早给晚给都一样,别为了钱财影响到咱们的交情!”陈银扯下桌上烤全羊的一只羊腿,咬了一口说道,“而且我们也能看出你对弟妹的一番心意,这样吧,这酬金就当我们俩随的份子钱吧,别客气!”
“是啊,这些年咱哥儿几个和衷共济,都是赚得盆丰钵满,难道还在乎那几百几千两银子吗?”李键也随之附和道,“要不你重回咱们的集体,想当年临潼县谁不知道我们‘葬爱三骚’,要不是你当初执意退团,我们的名声估计都能火到长安城来,现在倒好,我和老陈再组的这个‘神偷双少’搁长安城里不温不火的,论及影响力已经根本不及从前了,而就现在这程度,我们就都不能和隔壁蓝田县的老对手‘情殇四贱’抗衡了,想当年他们一直被咱哥几个压着一头,现在却立地翻身火得不成样子,真是气煞我也……这些都怪你!你说你扫不扫兴!”
“行了,说好的酬金就必须要给,还有那些羞耻过往你俩就别再提了!更何况退团之际我把我赚的都给你俩分完了,现在自己可怜地就靠着我爹每月给的那几十两银子过活,”易辰无奈道,“而且退团的事都是莉莉逼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哎,看来弟妹为了你的健康成长也没少操心啊……”陈银打趣道,“对了,我当年给你的那本《春暖花开》你还留着没,我最近时常感悟人生,想再重新温习一遍,以好用知识的力量美美充实自己一番!。”
“咦,对啊!说到这个我也想回顾回顾,很单纯的那种!”李键吃着鸡翅道。
“别提了,当年蹲茅房偷偷看的时候被我爹逮到了,先是把我打了一顿然后就把书没收了,这么多年过去估计早都扔了……”易辰惋惜道,“哎,好气啊!”
“我靠,宇叔也太不给面子了吧,那可是长安城最著名的被尊为老子的颜色作品作家老斯基的绝笔啊,现在已经停售了!”陈银叹道,“哎呦,都怪你这坑货,平日蹲个茅房一蹲就是两个时辰,怕是傻子都知道你没在里面干好事!害得我的限量版绝笔就这么没了……”
“这……这身子骨好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也很无奈啊!”易辰揉着鼻子,尴尬道,“哎,大不了下次赔你一本更好的就是了,那个伦兼泛的新书《嫐嫐嫐》不是快上市了吗?到时候我绝对给你们弄到手!”
“呵呵,一个后起小生的作品怎能比得上我老斯基的神作?”陈银不屑道,“不过看他最近也比较火,还算是年轻一辈的翘楚,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你的好意吧,你可别叫我失望啊!”
“行行行,知道了!”易辰不耐烦地提上包裹,然后走向门口,回道,“那我走了,你俩在这儿收着点,可别玩着玩着突然猝死在这里,弄得第二天上了驿报头版!”
“哎我曰,你信不信我俩现在就让你猝死在这里——哎你小子有种别跑!”
*
夜如泼墨,月如钩。
易辰提着包裹,独自一人漫步在街道上,此时已远离银铛楼,心里却又百感交集。两旁店铺已经熄火,街道上黑压压的一片,这不禁让易辰回顾起不久前曾素面的那位叫紫裾的女子,她妩媚的容颜仿佛像一根倒刺勾在自己心头,唯痛,但却又不愿叫她松开,就好像自己随时都要失去她一样。
而这,又不禁让易辰回想起更久以前做的一场梦,梦里同样是一位姿色不俗的神秘女子,那女子绝美的容颜却是简傲绝俗、凛若冰霜,她被封锁在极寒的冰棺里令自己难以触及,棺里她深深沉睡的无助模样甚是令人心碎,而易辰同样的只能无助地看着她,心余力绌,这是怎样的感觉?易辰说不清,但在当下芜杂的情绪里,他尝到的仿佛只有痛苦与心碎,她们到底是谁呢?为何会给自己这样糟糕的感觉……
“唉……”
望向已是漆黑的天际,易辰没由地深叹一息,凡世上下,令人揪心令人迷惘的事多之又多,可能一个瞬息便能一飞升天,也可能一个嗔念便会走火入魔,现在想想,无论是这些对不上名讳的女子,还是修炼中悟不到理义的心诀,多多少少,可能也都不过是一个凡人成王一路的零碎点滴,一片一片,一滴一滴,拼成了、汇成了的,可能才是真正王道大门后的,人们梦寐以求的,穷尽一生所谓的真理罢了。
可真理这个东西呢,好像只要是凡人弄不透的,它可能就算是真理吧……
这凡世,人尊王者,世崇王权。王炼成祭气传承予人,而后于岁月的磨合中,祭气集齐阴阳形色,融会两仪四象,贯通五行八卦,至此开首,人法祭气,欲脱离轮回桎梏,悟天道,蜕凡胎,得长生。
《五行书》,便是这凡世亿万修真者腾云驾雾、飞天遁地的根本,乃是凡世初王将毕生奇诀异术整合收录于此的无上心法,其应修士本身受承之血脉,结合祭气之势从而驱使五行卦爻以及八卦术数,后以这些彼此生克的卦爻术数窥视天道,这也就是为何修士越是知晓其中道理,成王一说便越是跃进真实的来由。
缘于五行八卦相生相克、相侮相乘之理,《五行书》极大程度映刻了凡人受承之血脉里对立、统一、消长、互根等等复杂的关系,而每当修士知晓懂一层关系,其修为便会上升往更高境界,因而便有了《五行书》里冥想、玄幻、地煞、天罡四重境界。
凡世上下,放眼众多豪杰志士,终其一生亦突破不了冥想境而滞于瓶颈徘徊不前,不过即便如此,就是这冥想境顶层的修为,亦已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了。凡世间,能突破冥想境晋升至玄幻境界的,大致算去也不过十里有一,而修士真若练成这等实力,日后便就有了开宗立派的本领,届时圈地一方,便可凭自身魅力及理念吸引后生,终极传经授业,千秋万载。
而那地煞境界之士,一般只为效忠顶心势力的终极力量,源于这种境界的实力已是超过常人所控,以是若非存亡之际定不会轻易请用,而朝廷也因其立宪,对地煞境高手定立诸多限制,好以化解下位者对其力量的恐惧与不安,因而地煞境高手平日仅被予以坐镇龙头为求,实则以鸿扬门威,震慑四方为用,地位无不显赫。
至于那最后的天罡境界,传说只有凡世初的王者,始王本人修到过,至此以后,凡世便不曾有人再修到过这种境界,毕竟这种境界已不是常人所能认知的畛域了,当然如若真有天才修成这种境界,那届时想必其定会是新一代的王者罢……
易辰他自己,便是人们眼里的天才,可放眼整个凡世,这世间不知有多少个比他只强不弱的天才呢?天才一词,可能对于自己而言,它更多的是一种褒奖,而并非一致、绝对的认同,因为天才也会陨落,天才也不过是肉眼凡胎,并非为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王。
摇了摇头,易辰从方才的思绪中回过神,下意识的看向手里提着的包裹,又下意识地想起心里装着的那个温柔的、自己宠爱着的人儿,他不觉一笑,仿佛自己已是拥有了整个天下,仿佛自己真就是这天下之王,很幸福,很知足。
可能对于易辰来说,只是守护着这人儿直至命里最后一刻,便就足够了,而他当下也确实兑现着这份无声的承诺,可能就像自己先前说的,这几年碎骨断筋的修炼无一不挺了过来,而这些所作所为,这些点点滴滴,可能只是为了自己心里那不能再美好的甜醉的一笑罢了——
她纯粹,她无有沾染,她只因为他自己。
“对于你这天下,我何尝不愿成为她的王呢……”
走在沉寂的街头,易辰亦静静走向回去的路。
夜已深,长安亦闭上眸子,痴痴醉去。
注:
①二怪:关中方言词,属中原官话,意指家中次子,另有三男称三怪,四男称四怪等,一般仅户中有儿无女者遵此叫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