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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乡农气喘吁吁的说了几句,停一会儿,捂着腰腹,“啊”的一声,躺在辛棘奴臂上,痛得晕了过去。
辛棘奴忙将那农户扶着躺下,掐紧其人中,过了一会儿,那人悠悠醒转。
辛棘奴见那乡农后背、前胸、腰腹皆有齿印,皮肉给野狗撕咬得厉害,所幸未伤及要害。他正自寻思如何找些疗伤的草药之际,只听得林中远远的马蹄声响,有人连声呼哨。蹄声渐近,两骑很是神骏的大青马驰了过来,马上坐著两个皮袍甲士,手持弯刀,眉目狠恶。
其中一人叫道:“这里有几条死的野狗,还有两个南蛮子。”他纵身下马,看了看野狗身上的刀口,奇道:“谁这么厉害,能将这些野狗一刀毙命?”
另一人骑了马,未搭话,举目看了看树后的辛棘奴二人,眼神狠恶,缓辔走至跟前,便要挥刀砍落下来。
辛棘奴见了二人衣甲上尽染血污,知是鞑子兵士,也不搭话,迎着那鞑子兵汉,跃起身来,挥了断刀,将那兵士一刀斩落马下。
刚才那名鞑子兵见了辛棘奴一个起落之间便将同伴砍杀于马下,忙一个箭步抢上前来,挥刀便向辛棘奴劈斩而来。辛棘奴迎着刀锋,重重格挡过去,“当”的一声,将敌兵刀锋荡开,复一刀向那兵卒面门砍去。
那兵卒忙急闪躲开,心中大惊,见自己一人落单于此,亦不愿在此多所逗留,忙翻身跳上马背,叫道:“兀那贼羔子,好生厉害。”拉转马头,便待要向西驰去。
辛棘奴岂容那鞑子兵安然离开,遂稳稳神,丹田聚一口气,一个箭步跳到马头前方,冷冷看着这名鞑子兵,拦住了去路。
那鞑子军士一见,便也提刀纵马飞驰过来,喝道:“找死!”挥动弯刀,往辛棘奴面门上就是一刀。
辛棘奴站直了身子,将断刀迎上一架,复一刀顺势劈出。随意展开折梅刀法,以他所学功夫,即便现在伤处尚未完全复原,但只要恢复得几成,功夫自是不凡,岂是鞑子军中几个普通兵汉所能相抗衡的。只见寒光过处,那军士便已身首异处。
辛棘奴喘了一口气,除了肩上箭伤尚有一些疼痛,其余伤口却也比前几天好多了。他深吸一口气,走到那军士尸体处,掏出了两个军士随军所用的金疮药,撕下那军士的衣袍,将那乡农与自己身上的伤口用金疮药敷上包扎了。又去鞑子军士尸体上找了些干粮,分给那乡农。
乡农这时稍微缓过些劲,对辛棘奴称谢道:“这位小兄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是上几日被一群鞑子兵追杀,从上面的虎跳崖摔下这谷底的。……不知这位大哥可认识崖上的龙家村龙大叔?”
“哦,我知道你,这几日四里八乡存活下来的乡邻都在传龙大叔家的一个少年客人用一把两尺余长的断刀,活活砍死了十多个鞑子兵呢,原来就是你呀。……小伙子,好样的。”
“大哥,你过奖啦。……只是不知龙大叔他们一家现在怎么样了?”
“唉,可怜了龙大叔一家子人了。”那乡农闻言,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龙大叔当场就战死了,剩下龙家七娃子和他幺妹子小九儿被鞑子兵当成两脚羊给抓起来,囚禁在那鞑子兵的军营中。听说早几天前那些鞑子兵押着掳掠来的人、财、物向东北方向的蜀地去了。”
辛棘奴听了,心下戚戚,默然不语。
谷底林深草密,夜深之间气温甚是寒冷。辛棘奴遂立起身来,拢了些木柴,生了堆火。见自己身周的死狗体温兀自尚未凉透,遂提起半截断刀切下一条狗腿来,架火剔骨烧烤,与那乡农分食了。体力渐有所恢复,身上箭伤与刀伤渐无疼痛之感,遂盘腿坐下,依“心学心经”所载秘诀,调运丹田气息,如此周而复始,日日如此。
二人宿于篝火堆旁,一夜无事。
第二日早晨,力气见长,左肩箭伤似也有些结痂。割了些狗肉在火上烤了,一些给那乡农分食,一些当作干粮。将那两匹大青马拉了过来,骑一匹,将一匹给了那乡农。见那乡农体力渐已恢复,便对那乡农说道,“大哥,我们就此别过。”
“小兄弟,你要去哪里?我们很多乡邻都想见见你呢!”
“大哥,我要去救小九儿和龙小七。他们一家人与我有恩,我说过要保护好小九儿的,我不能言而无信。如今他们被鞑子兵掳掠去了,我须得去将他们兄妹救回来,顺便去找我一个在蜀地驻军中的亲戚。……大哥,我们就此别过,替我给众乡亲道声再见,谢谢大哥。……我这就去找他们,……”
“好吧,你一路保重,找没找到,你都回来吧,小伙子。”
那乡农看着辛棘奴离去的方向,轻轻叹了一口气。
为了不与鞑子军遭遇,引出不必要的麻烦,辛棘奴骑了大青马,便尽量选择旷野之路行去,一路任由马儿往东北随意在山林间奔了两日。越往前走,往蜀地渐近,沿途由高山渐转丘陵地带,林地愈是宽阔起来。
一路上亦可看见附近的村舍,但十室九空,少有人烟,横尸相枕,流血成渠。沿途一些未及掩埋的尸骨暴露于野,给野狗成群结队的咬食。那些野狗看见人经过,皆是瞪着血红的眼睛凶狠狠地盯着,没有了一丝与人类温和相处的气息。曾经繁荣昌盛的人间街市,一间间房屋上的兵火依然未曾熄灭,绝少人气,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其间人们的反抗,均被血腥屠城,死者不计其数。
后世史中记载“大地沧凉,衣冠不存,贼寇遍地,汉家子弟几欲被数屠殆尽。”鞑子兵所过之处,皆是造成赤地千里之景,人口的大量减少,土地的大量荒芜,傍之虎狼等野兽成群出现,华夏大西南地界成了一座巨型的屠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