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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棘奴并无惧意,当下展开斜月刀法第三式“且就洞庭赊月色”,断刀飞舞,手掌隐在刀后,左手推了断刀刀背,右手握紧刀柄,迎着飞来巨石,跃起身来,刀接巨石,一触即引,身形后闪,带动刀后的巨石,向后滑动一个半弧,以四两拨千斤之势,牵引巨石向前滚动。巨石被这一牵一引之力带动,声势稍阻。
辛棘奴借着这须臾间隙,迈开方寸挪移,借了飞石去势,错步侧移,断刀虽短了尺余,材质韧性却是极好,于此时,刀随人意,人刀互动,刀芒喷薄,直击飞石一侧,顺势用刀推着巨石,凌空一掷。
辛棘奴挥刀之间,身形轻飘飘的斜斜闪过一侧,一起一落,犹如电光石火。
在他那四两拨千斤的刀势中,飞石从他身边轰隆隆快速滚动,直向崖下坠去。但听得崖下轰隆隆的一阵响,远远传出,四周山峰间亦是回声不绝,地面有些微震动,隔了片晌,四野终于寂静无声。
这套刀法本是辛棘奴隐于山野的师父从飞星走月的日常变化中悟出的功夫,与辛棘奴所习的三星阵法相配合使用的,遇强斗强,遇快打快,遇众破众,全由敌手的变化之势而动,实有夺造化之功的神奇。
小颜紧张地看着辛棘奴将那块飞石用断刀拨开,此时亦是笑靥如花,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自知深喜这峭壁上的曼陀罗花,但于这绝壁之上,亦并不是便要据为己有,想着看一眼便好,却不知自己随口一说,这个与自己仅有一日之交的男子便不顾了自家性命,生生要去为自己摘了来,颇出于意料,自小虽有家人疼爱,但于此际,心中不禁一热,两行泪水便又流了出来。
辛棘奴拍了拍手,回头向数步外的小颜挥了挥手,笑了笑,转过身走到山壁处,便要攀着山壁去摘洞口之上的曼陀罗花。
正在此时,只听一道怪异的嘶嘶声响从洞中隐隐传出,随后,一条碗口一般粗的蟒蛇从山洞里窜了出来。
小颜见了,一惊,忙叫道:“当心!”
辛棘奴已知身前有异,向洞口凝神看去,只见身前这条蟒蛇身披青鳞,口中嘶嘶作响,瞪着血红的眼睛,昂首立于洞口一块山石上,面对着他,吞吐着猩红的信子,蓄势待发。
辛棘奴抖擞精神,看着这条蟒蛇,缓缓弯下身去,作势欲前。
俄顷,但听“滋溜”一声轻响,一道绿色的汁液从那蟒蛇口中喷出,向他扑面而来。
辛棘奴心中已有提防,电光石火之际,一闪身让过那道毒液。那蟒蛇口中毒液一击即止,随后只听得“嗖”又一声,那条怪蟒腾身而起,张开血盆大口,照着他脸面咬将下来,很是猛恶。
辛棘奴避过毒液,见怪蛇凌空扑咬而来,亦是吃惊,此时避无可避,不容细想,右手挥刀而出,展开斜月刀法,与怪蟒缠斗了几个回合。
辛棘奴手持断刀,看了看数步外忧心忡忡的小颜,心道:“我不能因为一朵花,而夺走另一个无辜的生命,可不能让这小姑娘伤心!”心想及此,豪气顿生,又想:“我即便不用刀,也能打败这畜生。”
长吸一口气,凝神看着那怪蟒,缓缓弯腰将断刀放在地上,赤手空拳,便要依仗平生所学与那蟒蛇缠斗。
那怪蟒昂首紧盯着辛棘奴,口中嘶嘶有声,俄顷,曲身扑向辛棘奴,一人一兽缠斗数合。
小颜紧张地看着,但见那怪蟒挟着劲风,迅如闪电,如影随形,不时扑击。
怪蟒在山石上盘旋游动,长尾卷动,时或横扫而来,震得地上的石子四处横飞,修长的蛇身时或蜿蜒昂首,翻卷而来,不时张开血盆大口,数次喷出毒液,蜿蜒扑击,很是猛恶。
辛棘奴数次借势旁窜,几次险险被毒液射中,或为巨蟒獠牙所伤。
他赤手对战巨蟒,委实全无必胜的把握,但素来心性高傲,此时更无生死之念。与巨蟒缠斗多时,并不见那蟒蛇有丝毫松懈之意,心道:“纵便今日死在此地,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便不会认输。”想到死,突然想到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同袍,心中不禁一阵苍凉,自言道:“好,那我就与你死战到底!”
他心底一种悲壮豪气陡然而生。
那怪蟒此时向他喷出一口毒液,辛棘奴踩着方寸挪移身法,急速避过那道腥臭的毒液,长啸一声,脚步一错,和身扑去,凌空飞渡,翻身旋转而上,一下跨坐在那巨蟒头顶,一手紧箍了那畜生下颔,一手握拳直砸那蟒蛇的眼睛。
那怪蟒吃痛,长身蜿蜒扭曲,翻滚腾挪,想要把辛棘奴从头颈之上甩落下去。
小颜看着一道青色身影与一条青色巨蟒在地上青苔中翻滚缠斗,搅得地面青雾滚滚,山草乱舞,在朝阳初升的灿烂金光中,极是壮观,不由看得呆了。
稍顷,那巨蟒眼中越来越是疼痛得紧,下颌被紧紧箍着,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在地上翻滚得也极是疲累,力气渐减,在地上蜿蜒扭曲,转了个盘旋,口中嘶嘶声渐息,头颈贴了地面,已是服帖。
辛棘奴见蟒蛇如此情状,知这畜生已被降服,遂拍拍那怪蟒头顶,翻身下来,站在怪蟒身前。
那巨蟒用头轻轻挨擦辛棘奴,亲热莫名,似有眷眷之意。
辛棘奴拍拍蟒蛇头颈,然后去地上拾起断刀,去洞口一侧的山壁上,左手握了那把插在山壁缝隙中的匕首,力贯双臂,一刀一上,手中双刀连环插在崖壁石缝中,崖壁湿滑,却也易上。
不一会,很快便到了那株曼陀罗树旁,只觉那山茶花香中人欲醉,遂一手握紧刀柄,一手从那树上轻轻折了一朵花儿,小心翼翼地将花枝衔在口唇间,缓缓从山壁上下来,到了地面上,将这朵曼陀罗花轻轻捧在双手中,举向数步之外的小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