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顾婶要做手术,要开膛剖肚,本来虎哥想起早点,但昨天晚上摆龙门阵,摆得太晚了。躺下了反而久久不能入睡,后来是睡着了,但天大亮了还没醒来,睡过了。他听到敲门声才醒。秋菊在门外喊:‘哥,哥,你看几点了?’。
虎哥看了手表,已经过了七点。他连忙起来,赶快洗漱刮脸。到了饭厅,见秋香秋菊在那里细嚼慢咽地吃着,他知道是在等着他,就赶快喝稀饭,吃油条。
他试探着问:‘我看还是走吧!,八点钟就要推进手术室呢!’。秋香说:‘人家不像你,说走就走了。做那么大手术,不准备了?’。
虎哥附和着说:‘那是那是,不过,小顾总得跟她妈说几句话吧!,一般做大的手术,心理负担重,就怕死在手术台上,所以,手术前,心情沉重。有的更是做出生离死别的事儿来,哭啊闹啊,就好像马上就要阴阳两分离’。
秋香把碗放下,她厉声地说:‘看来你是不想叫我们吃饭了,走吧!’。
车开到小顾那里,她早就起来了,正在焦躁不安地等着。虎哥也不进门,只在门口向小顾招手,她就走出来了。
到了医院,一切如常,顾大叔正坐在顾大婶儿床上、和她说话呢。儿子守了一夜,已是疲惫不堪,小顾进了门儿,她就对哥说:‘哥,你回去休息吧!’。她哥正要走,虎哥拦住了他,虎哥说:‘等会儿我们一块儿去,坐公交要转两次车,要一个小时呢?’。
虎哥和秋香秋菊进了病房,对顾婶说了些宽慰的话,快八点了,还不见医生护士,虎哥说:‘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呢!’。他就到医生办公室去看看,做这么大的手术,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推医生办公室的门,开了一道缝,看见里头一大堆人,好像在开会呢,只听得嘭的一声,门又给关上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着实的不舒服,心里想:哦,应该先敲门?,人家开会,是不容病人去打扰的。他站在门口,就听里头有人说:‘院长,你看看片子和手术方案’。院长说:‘看过了,这里器官多,血管多,细心一些,看不清楚的叫别人看看’。虎哥不感兴趣,又回到了病房。
护士小姐推着活动床来了,门口站了一大堆人,进不去,她就招呼大家让道,小顾也要让开,顾大婶儿拉着她的手不放,还没说话,眼泪就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女儿知道妈要说什么,眼泪也在眼眶里转悠着。
顾婶说:‘妮儿,妳哥老实,妈不在了,妳可要想着他。我最丢不下的,就是妳爸,妳爸苦啊!,妳可要,…’她一边说,一边抽泣,‘照顾好妳爸,我走了,你给她找个老伴儿…’。
母女俩哭成一团。这时博士来了,他在门口、伸长了脖子对护士说:‘该进手术室了,怎么还不推呀?’。护士小姐在里头说:‘你看嘛!,病人正在和亲属告别呢?’。
博士有些生气,他瞪了护士一眼,他说:‘什么告别呀!’。他就挤进病房,对顾大婶说:‘顾大婶儿,没事儿的,我们不知做了多少个大手术,今天院长都来了,那是数得着的老专家,一般人都挂不上他的号,保险得很’。
他对护士招手,说:‘推走吧!’。他说完了就往外走,在门口碰到了马秀婧,博士问她:‘妳怎么来了?’。小马说:‘哦,我估计顾大婶压力大,来看看,我爸来了吗?’。博士回答她:‘来啦,片子和手术方案都看过了,走吧!,不要增加我们的压力’。小马说:‘好,你走吧!’。赵彤彤就走了。
小马挤进病房,看见顾大婶还拉着女儿的手在哭,她就对小顾说:‘小顾,你妈压力大,你可不能跟着哭’。小马转过来对顾大婶说:‘大婶儿,不要哭了,五十多岁,好日子还在后面呢!,肿瘤是良性的,不是恶性肿瘤,今天来的都是专家,割了就好了,来来来,我们到那张床上去’。
马秀婧就扶着顾大婶儿,挪到护士推来的那张活动床上,小马说:‘大婶儿,放松一点,不要紧张,一会儿就好了,你看顾大叔,一个钟头的手术,几天就好利索了,你就放心吧!,我们都在外面等你’。小马一扬手,护士就把顾大婶推走了。
在走廊里,小马对小顾说:‘哎,妳妈就是紧张一些,怕死在手术台上,如果是那样,虎哥秋香秋菊和我们都成了罪人,活检了,又不是癌症,割了肿瘤,甩了包袱,一身轻松,凭什么死呀?,妳也跟着哭,哎呀!,真像生离死别的’。
虎哥说:‘算了算了,她们母女的感情可以理解,这样,我送小顾他哥回去,手术室外边儿就两张长椅子,小顾和顾大叔在手术室外面等着,秋香陪着他们,小马,妳就回去上班吧!’。马秀婧说:‘手术时间长呢!,我没有事儿,我就陪着他们说说话吧!’。
虎哥领着顾颖他哥和秋菊下楼,要回家休息。到了四合院,虎哥对张妈说:‘今天顾大婶儿手术,他们都在医院,小顾她哥陪了一夜,现在回来睡一会儿,估计上午是做不完的,吃了饭,就在家等着,下午我再来接’。
从院子里出来,秋菊问:‘到哪儿去呀?’。虎哥说:‘当然是回家,我的觉还没睡够呢!’。秋菊说:‘哥,我看你对公司的事儿,一点都不上心,现在二期开工了,挖了那么大的坑,现在正在修地下车库,你也不去看看,打个电话去问问吧!’。
上了车,虎哥先叹了口气,‘哎’,他说:‘不是不管不问,其实我也是老惦记着呢!,对你们来说,我是内行,可对真正内行来说,我就外行了。具体操作上,都靠老贾和小杨。大主意是我拿,具体事情都靠他们做,老贾那个监理部,有十来个科室,好多工程师,大家分工协作,各司其职,他们是干实事儿的,我去那里也插不上手,那我们就去看看吧!’。
车子开到了靖光公司,老贾不在办公室,只有小杨在,虎哥问了一下进展,小杨说:‘装修还可以…’。小杨还没有说完,刘二哥就进来了,虎哥见了、就埋怨他:‘怎么也不打个电话’。刘二哥和虎哥是从小的哥们,向来说话随便,但现在是老板和下属呢!,说话就不那么随便了,他说:‘一切正常,有事儿我肯定要打电话’。
虎哥问他:‘地下车库,怎么样?’。刘二哥说:‘修建是按设计要求修的,设备都安装完了,现在是自动化加信息化,这个小区内部车库,对外不开放,车上有内部标识牌的,拦车杆就自动抬起,外部车来,拦车杆不抬起,计时收费的人都省了’。
虎哥问:‘你知不知道?,前几天有一辆小车,在楼的边上自燃了,如果在地下车库咋办?’。刘二哥说:‘全自动化了,在地下车库,有烟火探测,有火灾了,在值班室就有火警警告,有喷淋设备,到时就把火灭了’。
虎哥说:‘等你看到警告,再跑到车库,汽车也烧得差不多了,从小火到大火,也就是分把钟的事儿,你慢了,火一起来,那可是上百辆车呀,几千万,这个责任谁负得起呀?,是不是到消防中队去问问?,有什么措施?,不能说有喷淋设备,安几个消防栓,挂几个灭火瓶就解决问题。地下车库安监控探头没有?’。
刘二哥说:‘安了,在值班室看得清清楚楚’。虎哥说:‘最近有个大商场,楼上车库,还有绑架杀人的,我看得有人在车庫里巡视,你们到其他小区看看,看有什么措施?最近有电梯摔死人的,火灾烧死人的,不要光听人家笑话,到时落实责任,就要去坐班房,唉、那几个人来了没有嘛!’。
刘二哥说:‘来了,都挺好的,除去两个,那三个都是有才的,吃的是冤枉官司’。虎哥笑着说﹕‘有几个说自己那些不光彩的事儿啊!,先观察观察,过去的事儿就不要提了,问问他们有什么困难没有?’。
老贾来了,‘哦’,他很惊讶,‘什么风吹来的呀?’。虎哥说:‘我知道你忙,但你不知道,我也忙呢,刚才还在说火灾的事儿,看电视没有,有个居民楼火灾,死人了,唉,是熏死的,是什么电路老化,我们的装修没有问题吧?’。
老贾说:‘消防问题,从设计,用料,安装,都要考虑,现在进度还可以,地下车库的进度也行,唉,白小姐的手续,办完了没有呀?’。
虎哥说:‘今年怕是没有希望了,那就明年再说吧!;哦,她们公司的里边儿,有个村子,在五环里,很快就成了城中村儿了,迟早是要改造的。村子不小,有我们这块地那么大呢!’。
老贾问:‘是不是在打那个村子的主意呀!’虎哥说:‘是麻烦事,这个村子是规化用地,另外给他们划了块地,整个村子都要搬迁,白小姐她们紧靠着村子,是租人家的地,肯定也要搬,搬哪里去呀!,她没有考虑,一点都不急’。虎哥见这里人多,就转移了话题。
虎哥问刘二哥:‘冬梅今天去白菜香餐馆没有?’。刘二哥说:‘去了’。虎哥转过身来,对秋菊说:‘那我们到那里看看,就在那里吃饭’。秋菊问:‘要不要打个电话给秋香啊?’。虎哥说:‘顾大婶的手术,下午能做完就不错了,不用问了,她要是做完了手术,会来电话的’。
三人到了餐馆,正是人多的时候,到了楼上,冬梅小武都来了,武丽佳把这几天的情况说了一下,最后说:‘现在城管看的紧,不让在外面卖早点,还有几家要进来呢!’。
虎哥说:‘这也问我,你们三个商量嘛!’。冬梅说:‘要进来就要徹一部分桌子’。虎哥说:‘这个、你也来问我,需要就徹呗!’。
小武在边上说:‘人家好多不在这里吃,像煎饼,都是拿着就走了,一边走一边吃,也有打回去吃的,徹几张桌子也可以’。
虎哥说:‘以后这样的事儿不要问我,给妳们权也不会用。晚上我请几个医生吃饭,七八个人,吃海鲜,不要新花样,实惠一点。中午我们三个人在这吃饭,随便拨点菜出来就行了,你们忙去吧!’。
冬梅和小武走了以后,刘二哥说:‘听冬梅说,早上生意不错,自己做的,卖得不错,小摊贩进来,收他们的钱,那是干赚,另外准备统一穿工作服,白大褂,现在主要担心的是卫生,就怕吃了拉肚子,食物中毒’。
虎哥说:‘你给冬梅说,一定要注意这个’。等了一会儿,虎哥说:‘对了,把执照改一下,这里我也管不了,你也管不了,只有冬梅了,法人代表就是冬梅,以后啊!,出了事儿就找她,这样就有职,有权,有责了,不要什么事都来问我’。
菜来了,是四小盘菜,刘二哥看了,觉得这也太简单了,就要去找冬梅。虎哥忙把它摁下,他说:‘不够是咋的?这四盘菜还吃不完呢!,你忘了,在中学的时候,中午都带盒饭,最多是两个菜,在学校热。哦,晚上请医生吃饭,你来不来喝酒?’。刘二哥说:‘人都不认识,来了也无话可说,就不来了,有秋香,秋菊陪着就行了’。
‘刘二哥’,秋菊厉声地说:‘哦,我们成了陪酒女郎了!’。刘二哥忙说:‘不是,不是,哎,该掌嘴!’。虎哥忙把话题岔开,叫他们:‘吃菜,吃菜。快点吃,我们要到医院去!’。
吃完饭,虎哥和秋菊就要走,刘二哥也跟着下了楼,虎哥说:‘你是我的助理,凡是我要管的事儿,你都要知道,比如这个饭馆,也有几十号人,你都要了解,姓什么?家里的简单情况,在这里的工作情况,社会关系,内部人际关系,不要出了什么事儿,你一问三不知,我是没有时间,但你要过问’。
刘二哥说:‘动脑子的事儿,我干不来,是我的弱项’。虎哥说:‘你以后也要当老板,不动脑子可不行呀!’。刘二哥说:‘前几年搞拆迁,沒賺多少钱,还惹了一身骚,这就怕了’。
虎哥说:‘我想,你也不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巴,冬梅不错,先当当经理,锻炼锻炼。过去,机关工厂,都有人事科,劳动科,都是管人的,现在的公司,叫什么、人力资源部,也是管人的,我们没有专门的人去管,要自己管起来’。
走到门口了,虎哥的话还没有说完,他说:‘都是些麻烦事儿,听说,丽丽北边的那个村子,要拆迁。看样子丽丽她们也得搬’。刘二哥说:‘周围房子都起来了,他们成了城中村,城中村就改造嘛!,搬、往哪里搬呀!’。虎哥说:‘那个村子,听说纳入了规划用地,另外把他划了块地,给他修房子,丽丽她们公司看来也得搬,有时间了,去了解了解,白小姐是不管这些事的’。
刘二哥说:‘哦,她就管赚钱?’。虎哥说:‘不管怎么办,…’。秋菊站在汽车那里等了半天,她不耐烦了,就冲着哥嚷:‘走吧!,哪有那么多话说’。
离开了饭馆,接了小顾他哥,就到医院去。到了手术室外的走廊,见秋香,小马,小顾和小顾她爸都坐在椅子上,个个疲惫不堪,显得十分地焦虑,虎哥低声问小马:‘怎么,还没有完呀?’。小马没有做声,她只点点头。
虎哥说:‘到地下食堂去吃点吧!,出来了,我就去叫你们’。小马把虎哥拉到一边说:‘不去了,急死人了,刚才还拿了血浆进去,哎,又不知道里头的情况,也不出来个人报个信儿’。虎哥说:‘博士肯定忘了,一心做手术呢!,不过,我还是信心满满’。
虎哥看小顾和她爸坐在一起,就走过去叫:‘大叔’,顾老师抬起头来,他眼泪在眼眶里转悠着,显得无比的悽惶。虎哥说:‘大叔,没事儿呢!,像这样的大手术,一个上午哪能完呢?你想,那里器官那么多,血管那么多,要剥离肿瘤是很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