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女房东回到院坝,团长和妹伢子才把枪收起,团长对女房东说:‘苞谷面快磨完了,你就不管了,现在去做饭,一共十个人’。女房东问:‘菜呢?’。团长说:‘哪样菜都可以,只要有盐有辣椒’。女房东走了,妹伢子掏出一包纸烟来,他递给团长说:在那边捡的,团长抽出一支来,是根大白干、上面一个字都没有,闻起来倒是很香的,他就到叼着小烟竿的麻田江那里去借火。
他顺便看了看制作的滑竿,已经快完了,麻田江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团长吐了一口烟,对他说:‘我们两个伤号,腿上都有伤,脚不能放低了,也不能摆动’。麻田江考虑了一下,他想也是这个道理,就说:‘这好办,把躺椅放平了就行,用篾绳捆一下’。
团长心想,还是先把帐算了,好使他们放心。他就把麻田江叫到边上抽烟,团长说:‘你看我们有两个伤号,两个滑竿需要四个人抬,现在有了三个,就差一个,你们爷儿俩得去一个,我们开工钱,到靖南二块钱,你和黄永胜年纪大,陈秀川又小,多一个人替换是不是好一些’。麻田江只是抽烟,团长见他犹豫不决,就要他回去跟老婆商量。
麻田江很快从厨房回来,他笑着说:‘那我们两爷子都去吧!,屋里头,叫他们明天回外婆家去’。
团长高兴地说:‘好!我们来把滑竿、饭钱、工钱算一算’。麻田江说:‘你们在落难呢!有就给点,没有就算了’。团长说:‘我这里钱也不多,但这一点开支还有,两个滑竿算两块,抬滑竿两人工钱四块,中午饭、下午饭、干粮一共算三块,这就九块了,这样,我先给你九块,到了那边,我再给你一块钱回来’。麻田江感到惊愕,他结结巴巴地说:‘我知道、你们现在也是很难啊!’。
回到堂屋,团长把烟掏出来,递一支给连长。连长闻了闻说:‘好香啊,哪来的?’。二人点上了烟,团长才说:‘妹伢子去侦查情况,路上捡到的’。连长说:‘贵州向来土匪多,附近有没有散兵游勇也很难说’。团长点头表示赞同,他解释道,‘下面有一百多里的路程,两个伤号,所以准备工作马虎不得,磨刀不误砍柴工嘛!,首先是把滑竿做好,现在快做完了,我看做得可以,等会儿我们亲自试一试,第二件事是准备干粮,路上人家少,干粮是必备的,要到下午才能做完,为了叫房东放心,我把这里的花费都给他算了,给九块钱,把我们送到了,再给一块钱他们父子俩回来’。
连长说:‘哪要那么多钱哦?’。团长没说话,他闷着头抽着烟,等烟抽完了,他才说:‘这家人其实也很苦,就那点儿地,每年打的粮食不够吃,还到外面去做活路,不给吧!,问心有愧,要给我们的钱也不多,为了尽快的离开这个地方,应该给,两个滑竿两块钱,这么多人吃饭,干粮一共三块钱,抬滑竿的工钱,一天也只能给一块,其实也不算多’。
连长愁眉苦脸地说:‘今后我们怎么办?’。团长微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想没有过不去的坎’。妹伢子躺在连长身边,也是满脸愁云,团长说:‘妹伢子、你可要有信心,过去,我们遇到的困难,比现在多,我们都能克服,现在这点困难算什么?你数了没有,我们有多少个大洋’。
妹伢子说:‘我数过了,又六十多个呢!’。连长说:‘哪有那么多哟?’。团长说:‘我摸了,有那个数,为什么要到靖南呢?因为周围这五六个县,就它大点,你们两个必须看郎中,要不然会落下残疾,落下残疾、那下半辈子怎么办?妹伢子,你数九个大洋给房东送去’。妹伢子打开包袱,从包袱里摸出九个大洋,就到外面去给了房东。
让团长揪心的是,中午吃饭,老夏只喝了几口米汤,长时间的昏睡,能不能坚持到靖南呀?下午蒸苞谷粑,蒸笼小,要蒸好几次,等蒸完、又该做晚饭了。
滑竿做好了,团长亲自睡上去,叫他们抬起来走一圈试一试,滑竿儿上下颤悠着,轿夫按颤悠的节奏迈着步子,团长躺在上面,感觉不错。抬滑竿的人,也感觉并不重。有了干粮,还要帶水,两个水壶不够,又用竹子做了两个水筒。老夏伤重,滑竿上要有铺垫。找房东商量,他拿出一床破被来垫滑竿,团长要算钱,他坚决不要。妹伢子准备背一个背篼,把两挂手榴弹,多余的手枪,都放在背篼里,把长枪捆在柴禾里,横放在背篼上,这是他们的军火库。团长准备也背一个背篼,放包袱,水和干粮,上边盖着一摞斗笠。
一切准备停当,第二天、天一亮就出发,一路上走走停停,团长胃疼了,就要停下来休息,历经千辛万苦,到下午就进了靖N县界。离家越近,黄永生和陈秀川越发的兴奋,但团长相反,他更加焦虑,他对所要去的地方,一无所知,他也想从黄永生那里问出点什么,他不经意的问黄永生:‘我们要从你教书的那个地方过吗?’。
黄永生说:‘我在陈家沟教书,不从那里过,不过挨得很近,你们最好到梯子岩观音阁那里落脚养伤,观音阁的尼姑师父叫妙常,菩萨心肠,你们就住庙里,有她吃的,你们就饿不着,梯子岩在山上,陈家沟就在山下、彼此都能看见。梯子岩这山,三面悬崖峭壁,有几十丈高,就是两三百米吧!,有羊肠小道直通山底,山上山下,如同两个世界。山下人多地少,山上少有人家’。团长说:‘既然山上人家少,为什么山下不搬点上去呢?’。黄永生说:‘山上野物多,野猪呀,兔子呀、豺狗啊,种点庄稼都让他们糟蹋了’。
团长又问:‘山上人家少,那观音阁的尼姑,到哪去化缘呀?’。黄永生说:‘观音阁虽小,有仙则灵哪!经常有善男信女,来烧香拜佛,香火很旺,香火钱不少,她们很少到城里去化缘,要化缘也是那几个信佛的大戶,人家手里阔绰,一出手就是,油一挑,米一石。她还用拿着碗沿街化缘吗?另外人家做法事、超度亡灵,给的也不少’。
团长说:‘看来她们的钱是用不完喽!’。黄永生说:‘当然,钱是有,很多人都在打他的主意,但观音阁的菩萨,灵得很,真是惩恶扬善,想打劫观音阁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过去有个土匪,去打劫观音阁,抢了很多大洋,结果就从山上摔下来、摔死了,有人说:是下山时,菩萨在后面给了一巴掌,这只是传说。不过,他们对落难之人,倒是慷慨’。
连长一阵咳嗽,终止了他们的说话,团长连忙拿出水壶,给他喝水,自从昨天他吃了带血的苞谷粑,今天食欲大減,夏副团长一直昏睡着。团长的压力很大,妹伢子安慰说:‘团长,我们到了梯子岩就好了’。团长说:‘梯子岩就几家人,没有医生,没有药,去了也白搭’。
妹伢子说:‘不是说梯子岩离县城很近吗?’。团长心里也没数,他就问黄永生、‘梯子岩到县城有多远呀?’。黄永生说:‘没多远,梯子岩一下山就是陈家沟,你从悬崖下去,只有几里地,如从后山走,那就远一点,十来里,陈家沟到县城,也就是,十多里,山上人到县城去赶场,人家还要在城里耍半天呢!’。
看到远处有房子,黄永生激动地说:‘已经走了一半,只能在这里过夜了,今天走了五十多里,明天还有五六十里就到了’。吃晚饭时,叫醒夏副团长,他只喝了几口米汤,连长也没吃多少,团长压力大,如果只有我一人回去,怎么给家乡的父老乡亲交代?;他问连长:‘到底怎么样?。是伤口疼吗?’。连长无力回答,只点了点头。团长忙从衣服口袋里,拿出鸦片,掰了一小块给连长,他说:‘疼得饭都吃不下,你不会说话呀?,是不是在滑竿上晃的?,明天在路上,你疼就说话,我再给你吃鸦片,现在就睡吧!’。
第三天、天一亮就出发,大家只顾赶路,没有抬滑竿的号子,也不说话,到了中午,找到人家吃了饭,又继续前行,翻过一座山梁后,黄永生指着远处的大山说,那个山就是梯子岩了。远处都是山,妹伢子始终没有找到那个山,团长心里其实也很兴奋,他没有表露,看着连长痛苦的表情,他又给青海吃了一块儿鸦片。
团长问黄永生:城里有医院没有,黄永生说:不是医院,是卫生院,没几个人,大病治不了,该死还要死,小病没人去,城里有名的,还是那个张医官的诊所,大病小病都能治,花钱也不多,还有、天主堂的神父也有药,中药铺有好几个,上街,的吕家药铺、下街的周家药铺,都有坐堂的郎中,还有…团长打断了他的话,他问:‘你看谁能请上山来呀?’。
黄永生说:‘这个怕有点难,过去乡下有病人,要请郎中去,那笔开支可不小,连长这伤、估计一般郎中看不了,最好还是抬县城’。团长心想,抬去没有问题,看了病再抬回来?他问黄永生:‘城里可有旅馆?’。黄永生说:‘我们这里叫栈房,睡大铺,挤得很,伤员住不得,你呻喚影响人家睡磕睡,人家翻身也可能压着你’。他想了想说:‘你们实在要去,就和秀川他们挤一挤,腾间小房出来’。团长说:‘那好,我们明天就抬进城,你和秀川再商量商量’。
山林小道,上坡下坎,也是直上,直下,抬着滑竿,必须绕行,空手一天的路,走了两天。到了擦黑的时候,终于走到梯子岩,到了观音阁门口。
观音阁坐落在梯子岩的悬崖边,依山而建,分上下三层,进了山门是第一层,中间是铺了青砖的院坝,左边是两间客房,右边两间是师父们的禅房,中间那层院坝较窄。左右各有一间诵经房,大殿在上面,只请了一尊观世音菩萨像,庙宇的围墙有一人高,山门上观音阁几个大字隐约可见。
敲了半天门,才有一个尼姑姗姗而来、她把山门打开,见面双手合十,问:‘施主有事儿?’。走在前面的妹伢子,嘴里说着有事儿、有事儿。就直接闯了进去。这队人马,经过两天的爬山涉水,异常疲劳,把滑竿放下后,就各找地方坐下休息,团长最后进来,他把山门闩上,见尼姑师父还恭站在那里,赶忙上去,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师父,我等落难之人,已是走头无路,望师父以慈悲为怀,容我等在此暂住几日,等伤好了再走,以后再图报答’。
师父说:‘出家之人,不图回报,只要给菩萨,多烧几炷香就行了。不知施主用过斋没有?’。团长说:‘我等长途跋涉,已是筋疲力尽,刚到这里,哪来用斋?’。师父问:‘施主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团长说:‘整日忙碌,已记不得今天的日子了’。
师父说:‘今天五月初五是端午,下午有施主来烧香拜佛,拿来许多供品,你们把棕子拿去充饥吧!’。团长随着师父过去,立在门边等着,师父进到禅房,叫他也进去,师父指着桌上的粽子说:‘你都提走吧!’。团长说给师父留几个,师父说:‘我这里还有,不够你再来’。
讲到这里,虎哥已经口干舌燥。他说:‘太晚了,今天就讲到这里,秋菊,你知道黄永生是谁呀?’。秋菊说:‘是我曾祖父,就是我家老爷爷,我听我爷爷讲过,只是简单一点,何爷爷和赵爷爷解救了他们’。接着虎哥问秋香:‘陈秀川是不是你爷爷?’。秋香说:‘是也,他们说得简单,没有你这么细’。虎哥说:‘售楼公司培训完了,明天没有安排,房价会算了吧!’。秋香秋菊回答说:‘都会了’。
虎哥说:‘销售房屋,首先要给人一个笑脸,给人一种亲切感,妳要把房屋的质量、环境、交通、价钱,这些他们关心的问题讲清楚,让人家感到,物有所值。也可以和附近的楼盘比较一下。如果人很少,没有排队的,妳就请人家坐下来,倒杯茶,再慢慢聊。现在楼市很火,不会有这种情况,在售楼处,都是人头攒动,跟妳们那里赶场差不多。过两天就发号,肯定十分踊跃,明天下午还是到白菜香吃饭,人家约好来谈价钱呢,好吧,睡觉’,说完,虎哥就回西屋去睡了。
秋香和秋菊没有睡意,还要继续聊。秋香说:想不到我们祖上和何爷爷、赵爷爷还是生死之交呢!。秋菊说:‘过去,我只知道我们有亲戚关系,你爷爷和虎哥奶奶是叔伯姊妹。我太爷爷和你爷爷、是甥舅关系’。秋香说:‘是亲戚不假,不是至亲,还隔一辈呢?因为老一辈的都不在了,又没有其他亲戚?所以才走得很近,我们家搬来和虎哥奶奶一块住,一直就是虎哥奶奶当家’。秋菊说:‘明天又要见丽丽姐,我真有点讨厌她’。没等秋菊说完,秋香就拉灭了灯。
天亮了,张妈在外边买了些油条,她知道秋香和秋菊是南方人,吃不来馒头呀、饼呀,就在家熬了点儿粥。秋香秋菊七点半才起来,洗漱完毕已快八点了,见张妈已把早饭准备好,感到有点儿不自在。八点钟虎哥起来了,洗漱完了出来,见两妹妹还等着他,就叫她们快吃,自己也拿了根油条吃起来。秋菊笑着说:‘哥现在每天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和从前大不一样,像换了个人似的’。
虎哥问:‘有什么不一样,妳说的是刮脸吧?洗脸时打上肥皂,只几刀就刮干净了’。秋香说,:‘成习惯就好了。你用手拿东西吃,也很不卫生。馒头包子用手拿,油条也用手拿,弄得满手油乎乎的。尤其是那些外国人,要品尝东西,用手拿了,还用舌头去舔手指,真恶心。哥,我希望你以后,不用手拿东西吃,用筷子或者汤勺,不会用工具和原始人有何区别?’。虎哥爽快地答应:‘是’,就回西屋去洗手。
他回来后说:‘我也觉得不好,拿油条的手,油渍渍的,抹到衣服上,脏了还不容易洗’。他用筷子夹住油条吃。吃了两口,他又说:‘***说:‘不管是什么人,只要你说得对,我们就改正,你说的办法对人民有好处,我们就照你的办’。秋菊听了,有点生气,她说:‘这句话我不爱听,不管是什么人,这是什么意思?你把我们划到坏人堆里去了,是不是?’。虎哥说:‘妳理解有问题?人家的意思是,只看意见对不对,不管谁说的,就是英雄不看出处’。
吃完早饭,已到八点半,三人就乘车到公司上班,秋香和秋菊到了售楼处,销售公司的人都到了。虎哥到了办公室,小杨已经开始工作。小杨跟他说:‘贾经理到楼里去了,刘助理还没来’。虎哥正要开口,刘二哥来了,说起筹备物业的事儿:‘建华园的陈经理已经来过,他的意思是,这边搞成个分公司,两边合起来搞,我说两个小区不在一块,另外这边二期完后,有千多家人,这边规模还大些,应该单独弄个小区物业’。虎哥问:‘是不是他不想过来呀?’。刘二哥说:‘那倒不是,我想他是想,两边都管。公司当然是越大越好!’。虎哥说:‘我们这边光车位就近一千,这么大的楼他还嫌不够大。有时间我找他谈,愿意就过来,不能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