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小偷带了两个人回到候车室,他一只手捂着腰,一只手指着云书说:‘就是他’。在他身后是两个蛮子,他们就雄纠纠地走了过来;云书对着胜利,马上面授机宜:‘这两个蛮子,自仗身强力壮,他们肯定高举高打,我们挡不住,可将其拨开,棍子要攥紧,松不得,然后戳他的肚皮’。两人拉开了距离,摆好架势,准备迎敌;第一回合,蛮子下蛮力,将扁担劈头盖脸的砸将下来,云书连拨带挡,把那扁担打到一边,震得他两手发麻,接着,第二回合,两人同时使出杀手涧,只把那棍子的一端、往蛮子肚子一戳,两个蛮子就丢了扁担,捂着下身,龇牙咧嘴喊不出声儿来。
警务室听到外边人声嘈杂,一个警察出来看到了,两个蛮子正抡起扁担,打人的那一幕,他忙回过头去招呼人来,一个警察大声喊,‘住手!’。
一个警察去把门关了,来了几个警察,他们大声的呵斥,‘到警务室去’。云书和胜利,就跟着那些小偷进了警务室,警察只吼那三个小偷,‘哦,偷不到就打是不是?’。
那小偷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说:‘政府,你看清楚了,是这两个乡巴佬打我们呢!,你看,你看!’。
他撩起衣服,露出后背,紫了一大块,两个蛮子捂着下身,用手指着…,警察大声吼道:‘我就看见你们俩,把扁担举得高高的往下砸,扁担若是打在脑袋上,还不开了花,那还想活呀;你们整天在车站游荡,一看就不是好人’。
小偷说:‘政府,你可不能冤枉好人’。警察瞥了他一眼说:‘哼!好人?’。他就转过身来问云书:‘你说说,他们为什么打你?’。
云书说:‘他来偷我兄弟的钱,没有偷着,就和我们打起来…’。小偷不等他说完,就插嘴道:‘你说话可要有证据,大过年,谁偷你了?’。
云书说:‘你偷不着,我兄弟的钱是缝在上衣口袋里的,你手伸不进去,就用刀来割!’。小偷得意了,他说:‘刀呢,刀呢!,在哪里呀,你就会编’。
云书说:‘在打斗时,你掉到地上了’。警察问:‘在哪里呀?’。云书说:‘就在那边’。他说着,用手指了指候车室,警察说:‘走,去找来’。
云书就带着警察,到胜利躺过的座椅那里找,灯光昏暗,看不清楚,云书就用手,挨着在地下摸,他发现座椅下,有个亮堂的东西,就把它捡起来,警察看了说:‘就是这个,单面刀片,快的很’。
警察把刀片拿着回来,笑着对小偷说:‘找到了,你不是要物证吗?’。他拿到小偷眼前晃了晃说:‘刀片儿,这就是你们作案的工具’。
小偷冷冷地说:‘你们随便捡个刀片来,就说是我的,你们怎么证明呢?’。警察说:‘你总会留下指纹吧!’。他回过头来问云书:‘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呀?,是坐火车回家过年?’。
云书说:‘我们是到武汉读书的!’。他说着、就掏出了公安局和学校的证明,警察看了有红巴巴印章的证明,点了点头,把它还给了云书;他对另一个警察说:‘打个电话,把这三个家伙弄走,好好搜查一下他们的住所’。
这时,候车室里人声嘈杂,是开始进站了,候车的人,扛着扁担、提着东西,就涌进了站台,进了站的人,大呼小叫,就朝着列车飞快地跑去;云书喊着‘进站了’。
他不理会警察,忙提起提包,用棍子翘着,拉着胜利,就从警务室通站台的那道门,进了站台,看他们那样慌慌张张的样子,警察还在后边儿喊:‘慢点儿,有的是座位!’。他们又往前跑了两节车厢,才上车去。
你想、快过年了,能有多少旅客?,车厢里空空荡荡,没有几个人,两人找了一个没有人的空挡,是三人一排的座位,一边躺了一个;胜利把头伸过来,小声地问:‘哥,还没有买票呢!’。
云书瞪了他一眼,真傻,他想要发作,最后还是忍了下来,他心平气和地说:‘沉默是金,少说是银,你就不能当一回哑巴?’。
胜利很不高兴,他说:‘可以,肚子又叫了’。他不知道啥叫沉默是金;云书从书包里,拿出月饼和饼干,他也饿了,就一块吃;吃了一会儿,胜利又要喝水,云书又拿出水筒来。
云书慢慢地说:‘我发誓,今后再不和你一起走了,我伺候不了你,你给我找了多少麻烦?,怎么?累很了,躺在那里像死猪一样,人家来摸你的钱都不知道!要是钱丢了咋办?’。
胜利不服,他说:‘当初要出来,也是你的主意,现在到了半路,你又嫌麻烦了,你说钱丢了咋办?,好办,要着饭也往前走’。
云书说:‘吃的好解决,怎么坐车?,生病了咋办?,好,你有骨气,到了下一站,我们分开各走各的’。
一路上,都要依靠云书,胜利心里明白,他就软了,他说:‘哥,算了算了,还是一块走,互相有个照应,我听你的不就行了’。
他又凑过来小声地问:‘来查票咋办?’。云书说:‘实话实说,没有,我准备来横的,要票没有,要命有一条,我不是说了吗!,你装个哑巴不行?由我来应付’。两人吃完了,收拾好,枕着书包就睡了。
一天的辛苦,使他们梦都没有做,直到有人大喊:‘到了、到了。’两人才醒来;列车员大叫着:‘到站了,都下,都下’。云书估计,现在是半夜,车子不可能到柳州,他就赶快去问列车员:‘我们是到柳州的’。
列车员不耐烦了,她说:‘独山是这列车的终点,快下,到柳州有列车,再过一个小时,从这里发车’。
云书和胜利,只好随着下车的人群出了站,半夜三更,没有去处,只好又回到候车室,两人喝了一口水,又到开水桶那里,把水灌满;胜利又喊饿了,两人就出车站去找吃的,顺着铁路、朝那有灯光的地方走。
在铁路的路口,有一家小食店,买米粉和面条,米粉卖完了,只能吃阳春面,一角一碗,一人来了两碗。
回来顺着铁道走,一路上,云书唠叨没完,‘啊!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前天发烧,把我吓坏了,如果再严重一点,还不住到医院里去,还是保命要紧,那还不花个二三十块’。
胜利说:‘你说的都是钱,哪花得了那么多哟!’。云书说:‘你病了,怎么去讲价?,保命要紧,人家要多少,就得给多少,这还不要紧,如果昨天被偷了,那就惨了,你那里是五十块,五十块呀!你睡觉就不能轻点!’。
胜利有些不服气,他说:‘你说怎么轻?,你睡着了还不是像死人一样’。
云书就批评他:‘说你还不谦虚,轻点儿就是警觉一点,稍有动静就醒了,另外,随时要想到有人来算计你,你要把当紧的东西枕在头下,上衣口袋有钱,你不要直挺挺地仰着睡,应该侧着身子,双手抱在胸前,他就不好偷了,要不是我看见,也许,你那两个口袋都被人割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在江湖行走,你不了解他,对所有人都要有所警惕’。
胜利听得多了,对云书的教诲不以为然,他说:‘有你罩着,我也放心了,是吃不了亏的’。云书说:‘你跟不了我一辈子,也许,今后你要一个人出来,你记住我的话不会错’。
两人顺着铁道走进车站,车站里没有车,站台上也没有人,云书提议:找地方坐下等着,人家说过把小时,车子也应该到了;沉默了一会儿,胜利说:‘放暑假,我是要回去看爸妈的’。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云书不屑地哼了一声,他说:‘十三岁了,还像个小崽,离不开爹妈’。云书凑过去问他:‘是不是还想吃奶呀?’。胜利没有生气,他问哥:‘哥,你就不想回去?’。
云书说:‘江战真了不起,七岁就留到爷爷那里,现在该上大学了,才回去过几次;今年放暑假,我得看情况,如果学业跟得上,我们就回去!’。他逗胜利,‘还是各走各的好哇,我一个人,舒服得很,路上走走停停,游山玩水’。
胜利说:‘我们一起走,如果江战和云军一起回去,你妈一定高兴死了’。云书说:‘你个臭嘴,你咒我妈呀!,自己掌嘴’。胜利只好装模做样,扇起自己的嘴巴来。
列车来了,车上灯火通明,每节车厢都有列车员,列车徐徐地进了站,停下后,列车上的乘务员就开门下车,准备迎接乘客;候车室进站口的门开了,人们蜂涌而进,提着包的,挑着担的,大呼小叫,叽叽喳喳,朝车厢跑去。
云书和胜利走上站台,不紧不慢地走着,胜利又问云书:‘哥,票呢?’。云书生气了,他说:‘呆子,跟你说,沉默是金,少说是银,你就不能装一回哑巴?,人家问你,就说在我哥那里’。
两人上了车,空荡荡的,一个小县城的起点站,又是半夜,会有多少人呢!,两人又找了一个三人座的空挡,就一边一个躺下,云书说:‘我又要啰嗦,如果你要睡着,就侧着身子睡’。胜利早烦了他的唠叨,就面朝靠背睡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云书醒了,他看窗外的树影,知道已是中午,快到了,他还是感到疲乏,心想,到了柳州,要买包烟,困倦时来它一支,也好驱走困意,防那小偷。
列车上的喇叭响了,说新年快到了,给各位乘客拜年,他这才想起,今天是三十,要在路上过年了,他看着窗外,寻思着,如果今天走,明天到桂林,初一逛桂林,很有纪念意义;胜利问:‘你在笑什么?真像个疯子’。
云书突然听他说话,还吓了一跳,他笑着对胜利说:‘我在想,今天是三十,我们到了就买票到桂林,到桂林是初一,大年玩桂林,很有纪念意义,像这样的事儿,一辈子只能碰到一两次呢!’。
胜利问:‘桂林有什么好玩的?’。云书说:‘你呀,一个十足的乡巴佬,你什么都不懂,跟文盲也没什么区别’。胜利说:‘你知道就说说’。云书说:‘就说遵义吧!,你可知道红军长征时,有个遵义会议’。
胜利说:‘当然知道’。云书说:‘就在老城,离老表家很近,没有去看很遗憾,今后我们有了机会,还要去看看;贵阳,我们只逛了大十字,喷水池,风景好的是花溪,抗日时,重庆热,蒋介石常到花溪避暑,那里风景如画,贵阳还有白云寺,甲秀楼,都值得一看’。
胜利有点儿不服气,他说:‘那桂林有什么好玩的?’。云书说:‘你肯定不懂,有句话你听说过没有?,说桂林山水甲天下,阳朔山水甲桂林’。胜利说:‘你听说过没有?,我们靖南山水甲阳朔呢!’。
云书说:‘你就会扯淡,这桂林嘛!,山清水秀洞奇石美,我们靖南也有,但是比较孤立和分散,不像桂林,都集中在这里’。胜利说:‘你就会蒙我,你还不是和我一样,没去过’。
云书说:‘说你没文化,你真是没文化,你可看书嘛!,或者听人传说,我上初一时,班主任韦老师,就在桂林读师范学院,他爱摆龙门阵,说起桂林,如数家珍,他们学院,就有个独秀峰,一个独立的小山,就像个巨人,站在学校的中央,象鼻山,叠彩山,就矗立在穿城而过的漓江边,早上起来,迎着朝霞在江边漫步,你看那江面,真是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你一点想象力都没有’。
胜利说:‘我不用想,要想就想我们靖南,再过几场,就到正月十五,全城的人,都要到乌江遊沙洲,乌江肯定比桂林河大吧…’。云书连忙纠正他,‘是漓江’。
胜利接着说:‘哦,是漓江,在漓江上,没有沙洲吧?,更没有在沙洲上卖的刮刮粉,米豆腐,牛打滾那样的吃食,说起来我都要流口水了,你看,冬天的乌江水,碧蓝碧蓝的,两岸的五老峰,莲花山,高耸入云,桂林有吗?,也没有,我就是语文差点,要不然…’。
云书问:‘你少废话,你去不去玩?’。胜利笑道:‘哥,我随你’。云书说:‘那我们在柳州出了站,也出去转转,晚上上了车就睡,三十了,车上人少,肯定有地方睡’。
胜利说:‘我感到,你是一个不知疲倦的人,你说句老实话,累不累呀!,这柳州有什么好玩的?’。
云书有点儿生气了,他说:‘和你这种乡巴佬在一起,真没意思,一点儿情趣都没有,人家说:生在苏州,玩在杭州,死在柳州’。胜利说:‘哦,还非要跑到这里来死,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死’。
云书说:‘生在苏州,知不知道!,苏州那里的水土最养人,你看那里的姑娘,白生生的,都是细皮嫩肉的,…’。胜利说:‘又不是找老婆,管它嫩不嫩呢!’。云书接着说:‘玩在杭州,那里风景如画、玩的地方多了,以后有时间了,我再跟你详细说!’。
云书不想讲了,他觉得和胜利说,没有多大意思,胜利却说:‘你和我一样,没有去过,尽来哄我!’。
云书说:‘没有去过,还不能看书呀,书,高尔基怎么说的?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书里头,什么都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要多看点书,近两年出的小说都看过没有?’。
胜利说:‘我不爱看小说,我没看’。云书说:‘你看我什么都知道,就是因为我多看书’。胜利疑惑了,他说:‘我没有看见你看呢?’。云书说:‘主要是我看得快,人家说,眼观十行,我做不到,反正看得快,一本小说,几十万字,抽空几天就看完了。一个人要博览群书,我能过目不忘’。
胜利说:‘别人不知道你,你就吹吧!,我可了解你,还不是天天玩’。云书说:‘玩是玩,我都是抽空看,相互不影响;你感觉,我是不是知道的东西多呀!,学习这么好,是吧!’。
胜利点点头,他说:‘老爸说:你是有点鬼聪明’。云书说:‘就拿棍术来说,唉!我这手还疼呢,你爸一说我就清楚了,练了一些时,我就像点样子了,这是你爸说的,在贵阳,我还真担心你呢?’。胜利说:‘担心啥?,我跟我老爸比划几年了,也算是战场上的黄忠,老将了’。
云书说:‘得!得,我知道你,那天两个蛮子用扁担砸,你想两手把棍子横举着去接招,那怎么行,我们没有那个乡巴佬的力气大,是接不住的,起码虎口要震出血,只有斜着棍子,借力使力,连挡带拨,让他走了方向,砸在地上才行,把我的手都震麻了,接着戳他的肚子,你看他们的狼狈样’。说着,他大笑起来,最后他接着说:‘他们只有呲牙咧嘴地认输’。
胜利说:‘哥,我还是佩服你的,但是你爱吹,不像我这么老实’。云书瞥了他一眼,不屑地说:‘不是老实,是傻,唉!讲死在柳州吧!,据说,柳州的棺材最好,都是楠木的’。胜利说:‘我可没想到死,你死了,我再给你买棺材都来得及’。
一声汽笛的长鸣,打断了二人的谈话,列车快进站了,又听到汽笛声,哦!列车便慢慢地停了下来;两人站了起来,胜利怯生生地望着云书,云书知道、他还在为车票的事儿发愁,云书就命令他跟着,这正中了胜利的下怀,正好躲在他后边。
大年三十,人们都忙着准备年夜饭,下车的人很少,车站的出口倒是有工作人员,他们只是在那里游荡,没有收票,两个人就大大方方的走出了车站,下午了,首先要找地方吃饭,走了不远,正好有个米粉馆。
两人就去吃饭,炒粉两角,煮粉一角,看那米粉,白生生,还油光发亮的,云书建议,一碗炒的,一碗煮的,一人一半,两样都吃了,炒粉很香,还有肉丝呢,煮的分量也足;云书吃了,感到还没有填到喉咙,又要了一碗煮的,胜利只拨了一点,其他都叫云书解决了。
回到候车室看车次,到桂林是干线了,车次多,慢车是晚上,明天上午到,可以玩一天,胜利说:‘慢车就是便宜点,一会儿一停,烦死了’。云书说:‘快车好,你看,加快的钱不少,人呢!,快车估计人不少,慢车的人少,要想躺,还得坐慢车’。最后胜利还是同意了。
两人到街上去溜达,顺着江边的马路前行,青山绿水,风景如画,听说柳州有八景,怎么找不到呢!,去问人家,他们说,十八景也有,不同的方向,总有不同的景物,逛了一下午,胜利只说一句话:‘还不是和我们靖南差不多,江没有乌江大,水没有乌江蓝,山没有靖南的山高’。云书说:‘各有特点,各有千秋吧!’。
又该吃饭了,胜利说:‘粉吃腻了,吃饭吧!’。找到一个饭馆,有饭,菜是随你点,看了价目牌,一盘菜最少五角,胜利自知失言,拉着云书就出来,他说:‘还是吃粉吧!’。两人找到一个粉馆,还是一盘炒粉,一碗煮粉,两人各吃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