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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壹幕 立春

“山上的杜鹃花开了,明早去折一些回来。”阿公点燃油灯,晃悠着手里还没燃尽的火柴,一缕青烟直上。

重阳看了一眼门外“下这么大的雨,不知道明天能不能上山。”

阿公用力的在椅子角上磕了一下烟斗“夜雨,劲头大,明早就放晴了。。”

老花花纹的窗帘在深夜的风里和窗棂暧昧附和,夜雨打芭蕉,家畜早早的回了自己的巢窝,守夜的狗侧卧在瓦檐下这是它一天最安静的时候。

阿公摸着一旁空荡的枕头,他喜欢这样摸着阿婆的头发睡觉,望了一眼窗外,夜雨势凶,这劲头像是要冲垮老屋一样,“翠俍,你走后就没人陪我说话了,我想早点去见你,可是我还有些东西放不下,你刚走的那一两年我没觉得,现在我突然恨自己命长,你冠了我的姓氏,没能让你多在人间留留,我有罪。”银河落在人的身上就成了一双偷取岁月的手。

重阳抓住蚊帐的穗子晃晃悠悠又用力的甩开,睁大眼睛盯着它的尾巴,阖上眼睛的时候不知道是多久了,大概那个尾巴晃了七十八次。

“好神奇的一件事,为什么太阳总能抓住我的眼睛,不管我在床的哪一头睡觉。”重新跟在阿公的身后,踩过带着昨夜雨水的野草。

“太阳再和你玩丢手绢,它把你抓住了,现在轮到你去抓它了。”阿公停下来点燃了烟斗,用力吸一口以后指了指山顶的太阳,“你看,它现在就在山顶,如果我们够快,就能在它落下山之前抓住它。”阿公嘴里吐的烟雾就像过年放的炮仗炸开以后散开的浓烟,这个总能给自己带来快乐。

“重阳和你阿公上山去吗?”四爷爷带着草帽,褪色的藏青色破旧外套,脚上的解放鞋颜色早就被打磨褪色了,还是坚挺着慢慢消磨,手里的鞭子轻抽在水牛屁股上,嘴里叼着和阿公一样的烟斗。

“嗯。”重阳点了点头。

“今天不放羊了吗?。”

“不放了,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扯下一根狗尾巴草抽打着野草上的雨水,重阳对于这件事总是执着的奇特,脚上的鞋子打湿了也没停下,偶尔也踢一下路上的小石子。

阿公用烟袋重重的敲在圆圆的脑袋上“臭小子,我看你就是鞋子太多了,以后你还是光脚上山吧。”

捂着脑袋“没事儿的,等会就干了鞋子,不会坏的。”

“和你说过没,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等会儿上山你的脚会比狐狸的还滑,到时候别怨我没提醒你了。”阿公背着手,嘴里叼着烟袋。

四爷爷的手指盘算着日子,“今天三月初九,翠俍的忌日,你是要去看翠俍吗?。”

“嗯,当初埋的远了些,翠俍自己选的地,她说那里的花儿是春天里最先开的,日头也足。”阿公用力的吸了一口烟。

“少抽点烟,你看你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翠俍当初就不乐意你抽,害怕你走她前头,没想到她倒是我们这几个老家伙里跑的最快的。”四爷爷扯了一把草放在牛的嘴巴旁。

“她在的时候,我这烟斗都发霉了也没碰过,也就这一两年才又捡起来了,不抽嘴里不是滋味,说来也是奇怪我点燃火柴的时候总感觉翠俍在我耳朵边咋咋呼呼的,火一灭又没了。”阿公笑了笑,觉得自己很傻,以前不信鬼神之说的阿公也开始迷信起来了。

四爷爷打哈哈“你老糊涂了。”取下烟斗用力的在鞋子上磕了一下,烟锅掉了出来,把烟斗揣进口袋“我也少抽点吧,我还没活够呢。”

“早点走也好,去见翠俍,免得她老是跑回来给我托梦,她怕孤独,那么远回来怪累的。”

“你去看翠俍的时候,多折一些花儿,帮我带点去,替我向她问好。。”说着四爷爷牵着牛朝河的方向走去。

老一辈人对于爱情的的执念相当于是柴米油盐的重要性了,多年后重阳算是他这个年龄里最先理解“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这句话。生老病死是不能违背的自然规律,人没了,只要念着她就还活着。

苏轼悼念亡妻时言到: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一座墓碑而已,怎么就成了一刀两断了。

阿婆的坟在向阳处,下葬的时候阿公在坟前撒了很多的花种子,现如今已经开的烂漫,独独没种阿婆最中意的杜鹃花。念及阿婆时总能想起她在中秋月圆对我说的:女人爱花是天性,奇怪的是心仪之人送的总是最香的,自己种的只能算是花,爱人送的是情种。

阿婆坟上的常客不是阿公,是蝴蝶,是蜜蜂,是飞鸟,这样细算下来就不算孤坟。

放下一大束的杜鹃花,阿公就让重阳自己去玩会儿。口袋里抓出一把水果糖,给自己塞了一颗到嘴里,丢了一颗给重阳,剩下的就撒在坟前了。缓缓的坐下以后,点燃了烟斗“翠俍,你说过,日子很苦要适当的给自己一些甜头,以前我们没有太多的余钱,柴米油盐都够呛,红糖和冰糖你那些年吃的倒是不少,你以前种在院子的石榴树结果了,我数了一下十二个。你以前说多子多福,现在儿孙满堂,日子算不上红火,倒也过得去,和我在一起过得尽是些苦日子连颗水果糖都没吃过,前些日子集市上有人在卖我就称了些回来,我吃这糖的时候尽然会有苦味,大概也是不中用了,味觉退化吃什么都不香。家长里短的想给你说的倒是不少,话都到了嘴边还是不说的好,要是把话说完了以后去了你那边我都不知道我该说什么了。”

忽而风来,人欲醒,难自拔。阿公用叶子吹着从前放牛的曲子。拍个拍身上的土“今日会面结束,日后再会,翠俍。”

回去的路上,重阳趴在阿公的背上睡着了。阿公哼着歌一路踏斜阳。

“重阳……。”阿公摸着小小的脑袋。“我死的时候,不要回来。”

“阿公怎么会死呢?你说过的你会长命百岁,你会看着我的孙子长大。”重阳折着手里的纸飞机。

阿公指了指快要灭掉的煤油灯“你看,油尽灯会灭,我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总觉得人能活很长很长,六十岁七十岁八十岁是个很长的数字,到了我这个岁数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年龄真的短的不像话,这种东西不是灯灭了添上油就行了。时间是不能阻止的,就像你会长大,我也会变老。”

“阿婆说,人的身体里有一根柱子,就像树一样生长,时间到了树就会倒下,不是它不能再接着长了,是时间到了,就该走了。”重阳把纸飞机递给阿公。

“哪个阿婆说的?”

“我的那个阿婆啊。”

阿公接过重阳的纸飞机,轻轻的扔了出去,一道弧线之后,重重的撞在了墙上。

重阳把纸飞机捡了回来,飞机的头已经被撞坏了,爷爷重新折了一下“人不能走弯路,不然就会头破血流。”

“今晚和阿公睡吧,我给你讲故事。”捏了捏重阳肉嘟嘟的脸颊。

“好啊。”

月亮被阿公屋里的窗格分切成了九宫格,微风浮动落进眉眼盈盈处,阿公不爱用窗帘,总觉得阻碍了自然光偷偷潜入房间。重阳脱得只剩内裤,赤条条的躺在床上等着阿公的故事,老掉牙的故事讲了又讲总有不同的滋味,都知道结局的故事一个听不厌一个讲不完。

阿公打开酱红漆的木头柜子,在层层叠叠的衣服里翻找出一个小的盒子,斑驳的表面劣质的漆落了一大片“这是阿公的私房钱,记住啊,在这里。”

重阳咯咯的笑着,年纪尚小的他,不懂大人有准备的道别,他只是觉得他多了一整个盒子的宝藏,就在爷爷衣柜里留着。

问过朋友一句话,小孩知道什么是死吗?

他说,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是说他不知道,还是说的是其他的什么。

这个季节,青平川已经开始热了,孩子不愿意太热,大人怕感冒,阿公在重阳的肚子上搭了一床薄薄的凉被,靠在床头,点燃烟斗。重阳的视角里,爷爷就像是神仙一样会吞云吐雾,能用手掌遮住他眼里的世界。

阿公用力的吸了一口“好了,要开始讲故事了,准备好你的耳朵了吗?。”

重阳扯了一下两只小小的耳朵“准备好了。”

阿公吸了一口烟,吐出的烟雾在蚊帐里翻滚折腾,像是整理出一个刚好的梦境。

“从前重钱,重了一摞摞钱。”阿公讲故事的惯用开头。总能惹得孩子们笑的人仰马翻。

‘在一个山脚下住着一户人家,父亲因病早逝,留下母子四人相依为命。大女儿叫门槛,二女儿叫门关,小儿子老三叫门闩。他家背靠山林,面临一片绿地,门前的篱笆菜园边上有一棵高大的白杨树,他们过着田园般的生活。

有一天,她娘去几里外的地方看望外婆,临走前叮属孩子们:晚上要把门窗收拾好,记住我的声音和身上衣服的颜色,手上的首饰,不要给陌生人开门。听说我们这一带有吃人婆吃人,说罢她拿着自己做的点心,提上提篮去外婆家了。

门槛娘整整走了多半天,就在快要到的时候,她实在走累了,便放下提篮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边休息,边擦汗,这时候太阳也快搭到山边上了。忽然,走过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她走到门槛娘的跟前说:“你去那里?。”门槛娘说“:我去坐娘家。。”老太婆又说:“你一定走累了吧,你看,你的头发都乱了。”门槛娘说:“我早上出门时才梳的,怎么会乱呢。”老太婆又走近了几步说:“哎,你的头上有几个虱子在跑,让我给你寻一寻。”门槛娘相信了老太婆的话,就把头伸给了她。老太婆随之在门槛娘的头上寻起虱子来,带寻带问清楚了她家的情况。

寻着寻着忽然间老太婆变成了吃人婆,她露出了青面獠牙,长指尖甲,说:“铜指甲吗铁指甲,一指甲剜来个血啦啦!。”随即,吃人婆的指甲剜进了门槛娘的头,把门槛娘给吃了。

吃了门槛的娘后,她换上了门槛的娘的衣服,摇身变成了门槛娘,提上了门槛的娘的提篮,乘着黄昏的夕阳,向门槛家走去。天渐渐黑了,门槛家周围一片寂静,弟妹三人早早吃过饭,收拾好门窗正要上床,突然听见门“砰砰砰。”的响了。

“门关、门闩开门来,你娘回来了。”,门槛们一想,不对呀,我娘去外婆家,不可能当天返回,何况我娘走的时候已经叮属我们了,她当天回不来,叫我们看好门。门槛便答道:“你不是我娘,我娘外穿黄,照的半个天都是黄。”吃人婆便把黄衣服边塞进门缝。

门关在里面又说:“就凭一件黄衣服不能断定是我娘,我娘里穿兰,照的半个天都是兰。”吃人婆便把里面的兰衣服塞进了门缝。姐妹俩正要开门,老三门闩却说:“娘走的时候脚上带着铃铛,手上戴着镯子,叫她在外面响一响,把手伸进门缝让我们看一看。。”

吃人婆听了便把脚在地上跺了跺,果然能听见铃铛的响声,接着又把手伸进了门缝。正当弟妹三人看手镯时,吃人婆趁机抓住了老三门闩的手,你们到底给娘开不开门,弟妹三人迫于无奈,就开开了门,放吃人婆进了屋。

吃人婆进屋后假装向弟妹三人问饭吃了没有,今天都干了些什么活,说着又说由于她们的外婆不在家,她还连饭都没吃呢,肚子还饿着呢,就让老大给她抄些豆子,让老二给她准备一缸子水。娣妹三人相互看了看,心里想娘的声音怎么有点变了呢?越想心里越害怕,但是又不敢说出。吃的东西准备好后,她又说这里的野外狼比较多,还是关上窗户赶紧睡觉吧。

上了炕,吃人婆又说:“小的暖怀来,胖的暖脊背来,瘦的暖脚来。”老大瘦、老二胖就睡在炕的下头,让最小的老三门闩和她睡一起,给她暖怀。到了半夜,老大门槛的脚下突然觉得湿漉漉的,还听见有吃东西的声音,她就悄悄的推醒了老二门关,两人都觉得不对劲,就问吃人婆:“娘,你睡的地方怎么是湿的,你的嘴里在吃什么?。”吃人婆惊了一下,说“哦,是门闩把尿尿床上了,我在吃豆儿。”,老大、老二又问:“娘,床上这圆楞楞的东西是什么?。”吃人婆又答道“哦,这是老三耍的毛蛋。”

老大觉得很不对劲,就悄悄的用手摸了一下湿的地方后,在鼻子前闻了闻,啊,原来是血!看来老三已经被吃了,这一定是个吃人婆,我得想办法摆脱她,她眉头一邹,计上心来。突然,她大叫道:“哎吆!我的肚子疼死,娘,我要拉屎。。”吃人婆说“你在床底下拉吧。。”老大说:“娘,床底下不行,这样太臭了,我要到外面去拉。。”这时,老二也说:“娘,我也想跟姐姐到外面去拉屎。”

吃人婆听见娣妹两个都想到外面去拉屎,放心不下,害怕逃走,就说:“你们两个去拿条绳来,把自己绑上,从窗子里出去,外面狼多,有什么情况,我把你们两用绳子拉进来。”就这样,姐妹俩从窗户爬到了外面。

到外面后,聪明的姐妹俩就改掉绳子,绑到了窗前的一棵树上,然后她们就悄悄的爬上了一棵大白杨树上藏了起来。吃人婆在炕上等了很久,还不见姐妹俩进来,一试绳子还紧着呢,就问:“你们屎拉完了没有?。”姐妹俩说:“还没完呢。。”就这样,吃人婆在不断拉绳子中慢慢的睡着了。

到了第二天,吃人婆发现老大、老二不见了,便出去去找,突然,她看见门前的白杨树影子中有两个人影,她抬头一看,原来是门槛、门关躲在白杨树上。吃人婆问:“门槛、门关,你们啊么上起来?。”门槛、门关答到:“你在树上摸点油,借个筛子,拿个簸箕,你箩一箩,筛一筛,上一上。”

吃人婆就找来了清油、筛子、簸箕,按照姐妹两说的来上树。但是她怎么也上不上树,上半截滑下来,于是她又问:“门槛、门关,这个办法不行?。”门槛、门关又说“你找条绳子来,一头绑在你的身上,一头给我们甩上来,我们拉你上来。”

吃人婆就这样准备好后,把绳子一头甩给门槛、门关,让她们拉着上树,就在眼看要接近姐妹两时,突然,门槛、门关同时松开了绳子,把吃人婆从几十米高的白杨上摔了下来,直听一声凄惨的叫声,吃人婆被摔死了。勇敢的姐妹俩终于战胜了可恶的吃人婆。

她们从树上下来后,把吃人婆埋在了自家的菜园里。过了近半月之后,埋吃人婆的地方长出了一片绿油油的灰条菜,姐妹俩便摘回后放在锅里煮后喂猪,但在锅里煮着煮着,突然,从锅里面传来了吃人婆的声音:“嘣噔噔,吟噔噔,煮了你娘的脚后跟……。”

姐妹俩感觉很奇怪,就揭开锅看,又什么也没有,就剐出后倒给进猪槽里,但猪连闻都不闻,姐妹俩就用东西给盖住了,准备第二天倒掉,但到了第二天,她们揭看猪槽一看,啊,满猪槽猪食变成了珍珠玛瑙,姐妹俩非常高兴,就拿出来从路过的小货郎的那里换来了好多丝线和日用品,小货郎得到这些珍珠玛瑙后也非常高兴,背起来就往回走,走着走着,突然觉得背珍珠玛瑙的背斗越背越重,于是他放下一看:啊,珍珠玛瑙全变成了鬼儿子,这还了得,他赶紧走到一个悬崖边,把这些鬼儿子倒了下去,给摔死了。’

阿公轻柔的摸着枕头上的小小脑袋“这个故事是一辈一辈传下来的,以后你也说给你的孩子听。”

“阿公,晚安哟。”

“嗯,阳阳晚安哟。”

“阿公?。”

“嗯,怎么了。”

“明天我能吃一个鸡蛋吗?。”

“可以。”

“阿公,我多久可以像姐姐一样去上学呢。”

“快了。”

“阿公。”

“嗯。”

“我去上学了,你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很怕呀。”

“会。”

“那我就不去上学了吧,我陪着你就不怕了。”

“不行的,多读书,以后赚了钱,请阿公陪你玩。”

“那你会不会老呀,你要是不等我怎么办。”

“我明天去拜拜神仙吧,求神仙让我老慢些。”

“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你有什么要求神仙的吗?。”

“我想让阿公不要睡的太久,你看阿婆睡到现在都还没醒。”

“明天我替你带个话去吧。”

“行吧,我怕我起不来,神仙可能会嫌弃我偷懒。”

“不会的,他知道你懂事,不会惩罚你。”

“阿公。”

“怎么了?。”

“晚安哟。”

“晚安。”

清晨得第一道光从雾霭处升起,阿公带着烟斗提着一篮子拜神的东西出了家门。门口褪色的过年时贴的对联阿公拍了拍上边的灰,椿芽树还没长出新的嫩芽,阿公也没有黑头发长出来了。

皆如世人所说:其实在还没有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告别了。

重阳睁开眼睛的时候,视线模糊的状态下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揉了揉眼睛“妈妈。”

重阳穿上衣服,堂屋里本该读书的姐姐坐在那里,穿的好像是新买的衣服,手里拿着一袋梅干。

宋谷月递过去一块“很甜的。”

重阳迷迷糊糊的,还没睡醒,有点说不清话,嘴里含糊的说着几个听不清的词。

宋谷月把梅干塞进自己的嘴里“不吃算了。”

阿公端了两个碗在外桌子上“一人两个。”

是糖水鸡蛋,果然阿公是不会骗小孩子的。

“阿公,你有帮我给神仙带话吗?。”重阳喝了一口糖水。

“说了的。”阿公抽着老烟袋。

宋湘把几个包袱放在门口“爸,收拾好了。”

阿公摆了摆手“收拾好了就走吧。”

“妈妈,你不是才回来吗?怎么又要走?。”重阳嘴里包着一块鸡蛋含糊的说着。

“妈妈带你和姐姐去爸爸那里。”宋湘把装了开水的杯子塞进包里。

“阿公去吗。”

宋谷月哈哈的笑着“阿公不会去的,阿公待在家里。”

“去多久呢。”

“不一定。”阿公抓了一把糖塞进重阳的口袋里。

“哦好吧。”重阳高兴的说着。

宋湘把相册拿出来,打算装进行李箱里,重阳抢了过来。

封面上一家四口,谷月和重阳并着肩,重阳穿着牛仔裤红黑色冬天的厚外套,谷月的脖子缩在黄白拼接的外套的绒毛领子里,秀着蜻蜓立在荷花上的牛仔裤褪色严重。宋湘站在重阳的后边手轻轻的搭在他瘦小的肩膀上,老式的西装外套里穿着红色单薄的高领毛衣。重山梳着正式的油头,浓眉高鼻梁。照片的背后是两个孩子的出生年月日。

“这个照片是你爸爸那次阑尾手术之后照的。”宋湘说着。

“我知道啊,可是为什么这里面没有阿公的照片?。”

宋湘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解释。

“阿公也不是无时不刻都在的。”阿公温柔的解释着。

后来才发现,阿公没有留下一张照片,时至今日连他的样子都不记得了,连一张合照都没有,是遗憾。

宋湘带着两个孩子,背着大的牛仔包,赛的鼓鼓囊囊的。

山荣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大喊“重阳弟弟,你是要去哪里吗?。”

“去新疆。”重阳扯着嗓子。

“新疆远吗?。”

“不知道,他们说要坐三天的绿皮火车。”

“一路顺风哦。”

“好的哟。”

阿公在老房子的坎上看着,抽着烟,看见重阳朝着自己挥手。阿公嘴里嘟囔着“平安健康就好。”一口烟飘上了明媚的天。

老早就听人说过了,人的长大不是长时间的慢慢的,而是一瞬间的事情。重阳是有遗憾的,阿公死的时候是冬天,最冷的冬天,那一年重阳手上的冻疮用了三四管的冻疮膏才好,整个冬天手都是药味浸泡着。

阿公让重阳做个好人。

重阳不是很理解。

阿公问重阳“你知道人死了会去哪里吗?。”

重阳年少,连死都不知道是什么,只是懵懂的摇摇头。

阿公抽了一口烟“好人去天上,坏人下地狱,阿公这辈子没做什么坏事,过得确实不尽人意,到了这个年纪,已经不求什么现世福报,唯求往生一片净土。阿公会在天上等你。”

“我们天上见。”

阿公烟袋里的烟丝快没了。

从年少离家以后,就只见过阿公一次,从此就是阴阳隔着天地,隔着墓碑凭吊,最遗憾的事就是没有一张照片留下。

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情。能让人成长的不只是值钱的时间,还有不值一提的家事。

一场地震之后,一家人从新疆回了青平川,为了更好的生活,憧憬未来的一家人那时还笑着。

青平川还是一样的慢悠悠,房子是木头搭建的积木,一场地震,积木垮了,才催发了更高的楼拔地而起。但是如同以往一般,住在街上的人还是看不起乡下的,乡下的还是讨厌街上的。他们都有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急促的自行车铃铛的声音惊动了藏在树冠上的麻雀一跃而起,邮差老余从邮局取了信要送去各家各户了。

重阳蹲在门口,李月前几天打电话说寄的包裹这两天也差不多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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