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洒下暖和的阳光,扶渊村的人第一次看见屋门前的雪开始消融,虽然空气中还弥漫着严冬的余寒,但春日来临的迹象已经足够村子里的人高兴了。
李辰打开门,沐浴着温和的阳光,伸了个懒腰,精神焕发。
再过几日就是县里举行县试的日子,虽然这对李辰来说没什么难度,可还是得好生准备。
这几天李辰整天都在先生的书房里读书,连北叔那里都没有去了,有时候先生还会抽考几次,李辰都对答如流。
几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渝州也没有再下过雪,门前的雪也已经消融的差不多了,放眼望去渐渐浮现出一抹绿色,村里的鸡犬更是四处撒欢,村尾的潺水声更响亮了一些,隐芒山中也时常有猛兽醒来的吼叫声传出来。
考试当日一大早,公鸡还没打鸣李辰就已经起床准备了。
李辰今天按照老师的意思,脱去了往日的装束,而是穿上了一袭青衫,先生说读书人就要有读书人的样子,尤其是考试的场合,更要注意仪表。
只不过李辰还真不适应,感觉动作有些不太灵敏。
李辰撩了撩衣袖,对着前来帮忙的北叔说道:“这也太麻烦了吧。”
北叔一巴掌拍在李辰后脑勺,笑骂道:“臭小子,你第一次穿当然麻烦了,多穿几天就适应了。”
李辰摸了摸后脑勺,抱怨道:“哎呀北叔!你说就说嘛,干嘛非得动手打人!”
北叔憨憨一笑,说道:“嘿嘿,现在多打几下,以后就打不到了。”
李辰白了一眼北叔,有些无奈,没办法,自己又打不赢。
李辰没有过多拖沓,背上行囊,两袖飘飘的前往青石县城。
前往青石县的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所以李辰起的比较早,走的时候天也才刚破晓。
这一路上李辰也见过几位从别的地方赶来考试的读书人,只不过那气喘吁吁的模样李辰看了有些发笑。
没过多久,李辰在到了青石县城。
县城门处有许多身穿长衫,背着行囊的年轻男子在排队,这些都是青石县辖内各地的一些读书学子前来参考的,他们有的喘着气,有的则是拿着书籍在默默背诵。
这一幕可以说是把李辰看呆了,只是一个县试,用得着这样如临大敌么?
正在李辰发呆之际,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这位兄台是不是感到很好奇,只是一个县试他们怎么会如此紧张的模样?”
李辰转过头,一名身材修长的年轻男子正站在李辰的身旁,面带微笑地看着李辰。
李辰有些讶异,这男子走到自己身边时自己居然没有察觉到,有些不简单。
不过还是笑着回问道:“确有此惑,敢问何故?”
那年轻男子看向城门处背书的读书人们说道:“我洛朝以科举取士,不分寒门世族,因此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从此不再是空话,遂天下妄图以读书摆脱穷困,一飞冲天之人多不胜数,每年科举光是参加县试之人就犹如过江之鲫。可兄台可知道,这参加科举考试的先决条件是什么?”
李辰略微思索了一下,答道:“书?”
年轻男子轻轻一笑,说道:“没错,就是书,科举考试之内容多出自书中,可兄台你可知道寒门子弟有多少人是有书的?又有多少人是有先生从小教导的?”
李辰低头沉思,这个问题自己还真没想到过,先生藏书之丰厚让李辰以为天下人皆有书可读,没想到事实并非如此。
那年轻人继续说道:“兄台可读过前朝宋濂的《送东阳马生序》?”
不等李辰回答,年轻人就自己背诵了起来:“余幼时即嗜学。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如此紧张的原因,因为他们求书不易,若是连县试都过不了,想想。”
李辰看了看年轻人的眼神,没有任何的同情,就像只是在讲述一个事实而已。
年轻人发现李辰在看自己,连忙行礼道:“在下桓泽,小弟愚见,让兄台见笑了。”
李辰也回礼道:“在下李辰,兄台并非愚见,小弟今日学到了。”
桓泽问道:“小弟观李兄气定神闲,似是已经成竹在胸,想来应有良师教导吧,不知其名讳?”
李辰答道:“家师只是一散人,不愿世人知晓,还请桓兄见谅。”
这还真不是李辰不愿意告诉桓泽自己先生的名讳,而是先生早已告知自己莫要对他人提起自己的名讳,虽然李辰不知道是为什么,可先生不说,自己也不好多问,只能如此。
“那是小弟唐突了。”
随后,在排队之时李辰与桓泽又谈论了一番,两人有说有笑。
桓泽性情温和,谦逊有礼,李辰对他也有了好感。
没过一会,俩人就进了县城,径直来到县试的考试地点。
考试的地方就在县城的官学处,官学里的学生大多都是县城里的世家子弟,因此在场的学子明显分为了两个阵营。
一个是衣鲜亮丽的世家学子,一个是一袭青衫的穷酸书生。
官学的读书人高声论阔着当今国策和时论,纷纷提出自己那独到的见解,然后得到阵阵吹捧与喝彩。
而那些毫不相识却又因为某种难以言说的因素极有默契地聚在一处的书生,互相之间相视一笑,不再言语,静静地在脑中回想着书中的内容。
李辰和桓泽两个人站在一处围墙之下,静静地看着截然不同的两个场景。
桓泽轻声说道:“满缸水不响。”
李辰自然的接过话:“半缸水响当当。”
两人对视一眼,轻笑一声。
半盏茶的功夫,官学的大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和一名白发老者,两人身后又出来几人恭敬的站在门口处。
原本吵闹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等候着中年人的指令。
中年人一脸严肃,中气十足地说道:“本官乃本县新县令罗恩,本次县试将由本县令亲自监考,望诸位莫要违纪,否则后果自负。”
在场的学子们纷纷答道:“是。”
“嗯。”罗恩点点头,走进了官学里面,白发老者跟在身后。
学子们纷纷涌进官学里面,官学里面有两座学堂,专为考试而建,里面座位屏障罗列有序,早有两名男子分别在学堂里等候。
罗恩没有进学堂,而是站在门口看考生们自寻座位。
待考生们都坐定后,外面的人方关上大门。
罗恩站在甲学堂门口处看着里面紧张不安地等候的考生,轻轻点头。
这里面,不知道将有多少人能够披荆斩棘,步步登高,最终踏入那波云诡谲的朝堂,而是否能够站稳脚跟,则又看各自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