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耽误了行程。高二郎等一行人只能在山神庙躲雨,午饭是在后院吃的。
高二郎敬畏山神,山神庙恢复了本来面目,一切归于自然。
庄严的大殿,念经的老道士,点香的小道士,布施的善男信女。
高二郎向这座山神庙进献了两座三百斤的铜鼎,足以表明他对山神的敬畏。这里是他一夜成名之地,看见熟悉的环境,内心思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窗棂已修复完整,看不出损坏的迹象。那供台上的几点疤痕,是那箭矢留下的痕迹。现在的护卫队的成员,有四人参加过风雨山神庙的战斗。高二郎不出声,只是在大殿里兜了一个圈子。外面暴雨如注,雨声哗哗作响。
花六妹道:“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马上就会雨停。”
亢青梅:“老天保佑,让我们早点启程。六妹,上一支香吧。”
老道士艾青子手持拂尘,脚着一双藏青色翘头布鞋,身穿色藏青衫道服,蜷坐而起,剑眉一挑,双眸圆睁,口中念念有词:“无量寿佛!高施主,听贫道一言,在庙前二十步距离建一座天门,三台九阶。可聚天神之气,神仙之地,多发天门。以三台在离,最近太微,四辅在王最近紫微,皆在帝座之左右。忠良仙圣之类,在艮地为多。故艮宫一星最为明赤,其光异常,异人异气多产于此地也。又类将帅边臣、武戍、悍卒,多产于娄金度,以类金为煞,而且魁罡所临也。故入首致详焉,其法一准天星,非臆见也。”
高二郎沉思了片刻,风水大师胡八叶让他重建龙穴,而老道士艾青子让他聚武将,应该不冲突。哈哈大笑道:“那我就听艾道长一言,建一座天门,三台九阶。以保佑西台山子民,兴旺发达,子嗣永昌。”
艾青子双手合一,唱道:“青牛驾到,紫气东来。心存善念,天遂人愿。众善奉行,福寿绵延。高施主,道路越走越通,文武财神青睐你,文昌帝君欣赏你,关圣帝君庇护你,太白星君保佑你,妖魔鬼怪屈从你。无量寿佛!”
高二郎听着高兴,说道:“艾道长,只要我当上六品官,就盖一座道观,让你做主持。”
艾青子挥动拂尘,蜷坐中央,紧闭双眸,念着经文,不为俗事打扰。
“福生无量天尊,自有无上感应。太上曰: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积德累功。慈心于物。忠孝友悌。正己化人。矜孤恤寡。敬老怀幼。昆虫草木,犹不可伤···”
高二郎不敢打搅艾青子修行,躬身退出大殿。信则有,不信则无。能傍上他的神棍,自有天命。
雨势渐小,一行人冒雨出发。高二郎撑着一把桐油伞,与花六妹并肩而行。高二郎毫不避嫌,揽着花六妹的小蛮腰。
明朝《天工开物》记载:“凡糊雨伞与油扇,皆用小皮纸。”
沈括《梦溪笔谈》记载:“以新赤油伞,日中覆之。”
道教庆典中,也常看到将油纸伞作为遮蔽物撑在神轿上,是因为油纸伞有趋吉避秽的功效。
桐油伞以手工削制的竹条做伞架,以涂刷天然防水桐油的皮棉纸做伞面。由于一直沿用桐油、石印等传统工艺生产制作,桐油伞制作的所以工序全靠手工。传统的油纸伞制作过程非常繁琐,全部依赖手工完成。民间有谚语:工序七十二道半,搬进搬出不肖算。
桐油伞的制作工艺包括号竹、削伞架、裱伞面、上油、穿线等70多道工序。上伞面,是把裁好的特级棉纸粘上骨架,修边、定型,曝晒;绘花,是在伞面绘上图案。上油,在伞面刷上熟桐油;最后用五色细线穿插在伞骨之间,再装上手柄,一把桐油伞就算完成。
这把桐油伞的伞面图案,是有画师倪梦端所绘的桃花盛开图,对于高二郎来说弥足珍贵,轻易舍不得使用。高二郎附耳道:“六妹,跟你走路,也是一种享受。”
花六妹叱道:“小郎君又不正经了。看在你对我不错,就跟你走下去。”
两人有说有笑,耳鬓厮磨。骑在骡子上的亢青梅假装生气,冷笑三声。
申家沟那座木桥,重修修缮过了,能承载二万斤重量,一行人走在桥面上,就像走在陆路上,没有摇晃的感觉。
驮帮队所载的上万斤苏钢,就卸在申家沟的磨具锻造二厂。高二郎建造了两座军械厂,名义上称为磨具锻造厂,申家沟的磨具锻造二厂规模大,牛头寨的磨具锻造一厂规模小。他既要考虑军械厂的隐蔽性,又要考虑军械厂的便捷性。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军械厂只能小打小闹。
火铳升级为时尚早,凭来打制热兵器的匠户,不是军械制造大师,而是锻造工匠。现在这五名军户,带着他们的十五名徒弟,一个月就制作十把鸟铳。其他多余的时间,用以研究火药配比,以提升火药威力。
黑火药的配方组配比率,戚继光的《纪效新书》就有记载,与黑火药的最佳组配比率,已经非常接近了。高二郎给出的黑火药的组配比率为硫磺占10%,木炭占15%,硝石占75%,这是最合适的黑火药配比,已经不需要浪费时间试验了。
现在工匠们主要任务是,如何提纯硫磺、木炭、硝石,这三种物质。硫磺、木炭、硝石纯度越高,融合越充分,炸药威力越大。所产生的烟雾也越小。
黑火药的三种物质硫磺、木炭、硝石虽成粉末状,但在混合之中,也会产生细小颗粒。这种颗粒化的黑火药会使炸药威力增加,毫不起眼的细微之处,潜藏着黑火药的最大秘密。
保甲科副科长牛关运引领着高二郎、花六妹、沙厉鑫、吉克君,参观磨具锻造二厂。牛关运是北口县五家堡军户,是高二郎的伯父介绍过来的。一家八口人,现在都在大西社工作。牛关运还带来了五名徒弟,以及他们的家属。这群满脸菜色、穿着破烂的军户所里的匠户,现在一个个油光满面,说话中气十足。
高二郎像工匠们一样,戴上了一顶圆形铁盔,他戴着红色铁盔,表明是参观人员。工匠们所戴头盔,颜色不尽相同,表明不同岗位人员。
一行人来到了小溪边的磨坊,高达三丈余的水车有三座,还有骡子拉着牵引杆。
牛关运从大儿子牛乘功手中,接过一个陶罐子,抓了一把黑火药,递给了高二郎。
“东主,按照你的思路。我们把占10%硫磺、15%木炭、75%硝石充分混合后,又加了一道工序,将黑火药粉末,放在碾子里压制三天之后,再重新混合。那黑火药粉末,摸上去果然有了粗粒感,试验效果非常理想。”
高二郎道:“那就看看试验效果。”
牛乘功与两名弟弟忙碌起来,把一斤黑火药装入一个陶罐内,插入了一个火绳线。这样装黑火药的陶罐做了五个。又取来了没有碾压过的黑火药,又做了五个黑火药的陶罐。
两人用燃着的引线,点燃了两根火绳线。但听两声巨响,两个陶罐爆炸了,陶片翻飞。效果显而易见,碾压过的黑火药陶罐的炸得四分五裂,陶片飞得更远。而没有碾压过的黑火药陶罐的炸开了,陶片就落在边上。
牛关运喝道:“牛乘功继续试,取几只活鸡来。”
爆炸过后,众人走近再看,离爆炸点一丈开外绑着的三只鸡,死了二只鸡,另一只鸡伤了。另一个爆炸点外绑着的三只鸡,那三只鸡只是受了惊吓,掉了几根鸡毛,还在活蹦乱跳。
高二郎道:“牛副科长,这黑火药的秘密,决不能让外人得知。”
牛关运道:“放心吧东主,此处除了我三个儿子,连女儿都不让进来。没外人知道黑火药的秘密,我们牛家人死了也是东家的人,绝不会出卖东主的。”
高二郎拍了拍牛关运肩膀,说道:“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们的,家里有什么困难,随时找我。”
牛关运低头哈腰,“我们听李副总领安排,家里没什么困难,住得比地主老柴还要好,吃得没话讲。只请东主赏脸,来喝我大儿子的喜酒。”
高二郎问道:“那牛乘功什么时候结婚?”
牛关运嘿嘿一笑,“听说东主来了。我和亲家公商议后,改了子女的成亲日期,定在明日中午。还请东主赏光。”
高二郎哈哈大笑道:“好!那我就来讨杯喜酒喝。”
“那请东主再看新式震天雷。”
所谓震天雷,出现在北宋末期,就是后世所称的手榴弹。明朝也有震天雷,通常是守城之用武器。明朝的震天雷个个巨大,约有三斤重,一端是木柄,一端铁质外壳,系有一根火绳,铁外壳内装黑火药重量两斤,铁钉、碎片半斤余。
因震天雷三斤重,能甩十丈远,已是神力了。再近点距离,很容易伤到自己人。所以明朝的震天雷是用来守城,从城头往下扔。爆炸开后威力不容小觑,敌方死伤的几率非常大。
高二郎不可能一蹶而就,他造不出后世的一斤左右的手榴弹,就算模样一样,威力锐减。现在他改进了黑火药,使黑火药威力大增,但还是要用一斤多炸药。他所设计的震天雷有两种。
一种是二斤半的震天雷,外形绝对让人想不到。这种震天雷没了木柄,而是成了扁圆形,只有一根火绳。这形状就是后世的铁饼,因为铁饼扔得远,可做攻击性武器。
后世运动员所用铁饼,就是三斤重,可仍六七十米远。而现在这种二斤半的震天雷。普通乡兵可仍五十米外开,足以炸得敌人屁滚尿流。
铁饼形震天雷就是他的大杀器,名号就叫“二斤半”。
当然扔铁饼比扔手榴弹难多了,但再难,也比放鸟铳容易。高二郎相信他的乡兵不是吃素的,可以在半年之内,熟练的扔铁饼,五十米之内,指哪打哪!那些手臂力量奇大者,可以把“二斤半”扔出八十米外开。
另一种是二斤的震天雷,就是现在震天雷模样,减少了一斤重量,便可以用来野外作战。以后若能改进硫磺、木炭、硝石的纯度,使炸药威力更大,那震天雷可减至一斤余,那时人手10个手榴弹,足以消灭十倍的强敌。
在一处空旷的场地上,牛家四父子,使出标准的扔铁饼动作,甩出了四个“二斤半”,一阵怪风,带着呼啸,四个铁饼在空中旋转。火绳快速燃烧,发出点点火星。
“轰隆隆”四个“二斤半”在五十米开外爆炸了,升腾起一股黑烟。申家沟的村民看见了,他们早已见怪不怪了。
在饭店里喝茶的亢青梅吓了一跳,嗔道:“二郎,又在搞怪了。这多危险,万一受伤怎么办?我们还没结婚呢。”
“小姐,那我去打探一下情况。”
丫环陈香心里也有高二郎,跑到厂门口了。门卫不让她进去,只是派人去传话。很快传来高二郎的话,让她们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