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谢子誉和郑佳两人虽然还没有赶上蒯乡乡佐他们,但遇见的几个农民都说,只要沿着旁边这条谷水河一直走就能到夕阳亭了。到了这个时候,对于穿越回到三国时代的事,两人已经坚信无疑了。
至于如何让董卓接纳他们呢?关于这一点,他们一路上也有认真讨论过。
虽然董卓现今还未权倾朝野,但他位居前将军,领并州牧,那也算是身居高位了。且不论谢子誉他俩一身现代人的装束打扮,在这个时代的人眼里无疑是奇装异服,就凭他们只是白身,怕是要见上董卓一面也难。
此时,在谢子誉脑海中,古往今来无数能人策士自荐于主君前的故事纷纷浮现,而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为了能吸引主君的注意力,都先抛出一个论点把人唬住,说白了就是故弄玄虚。
等谢子誉他们终于赶上牛车车队时,发现前面就是一处依水而立的军营,而军营里的旗帜,除了“汉”字国号旗外,还有不少“董”字认旗。
“可是,怎么进去见董卓呢?”郑佳感到有点棘手了。
“直接表明来意,他们客军在此,混过去应该不难。”谢子誉心中早有盘算。
毕竟董卓的西凉军在历史上可没什么好名声,郑佳这时有点踌躇不前的样子,说道:“真要进去啊,你可想清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怂个鸡,来都来了,直接上,富贵险中求,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谢子誉既是在给郑佳鼓气,也是在给自己壮胆,说完,便迈开步子率先向前走去。郑佳深吸一口气,随后跟上。
谢子誉领着郑佳,大摇大摆地往辕门走去,没等走太近,两个看守的士兵便上前将他们拦了下来,毕竟他俩的服饰在那时的人看来,实在太怪异了。
“你们是干什么的?”
谢子誉这时在郑佳的诧异之下,稍一作揖,用一副书生的身段道:“敢问两位兵大哥,此处可是并州牧前将军董卓之军营所在?”
“正是,”其中一个兵士傲娇地说:“你俩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的,”谢子誉的语气又再客气了几分:“烦请兵大哥通报一声,就说有交州来的客人有要事求见董将军。”
本来谢子誉和郑佳一身现代人的行头,在两个凉州兵看来简直就是奇形怪状,不得不心存戒备。但谢子誉一说完自交州而来,而当时交州人其实算是半个南蛮子,没见过交州人的凉州兵这才减少了几分戒备,自以为原来交州人就是这副打扮。
“交州来的客人?什么客人?”
“这个嘛,董将军见了我们自然明了。”谢子誉故作神秘,又道:“到时董将军见完我们之后,必会厚赏二位。”
听到赏字,两个凉州兵立马两眼放光。再者,他们跟着董卓四处征战多年,也算是见多识广,见眼前这两人衣着不凡,必不是普通人,便赶紧为谢子誉前去通报。
郑佳把谢子誉拉到一旁问:“你觉得这样董卓真会见我们吗?”
谢子誉轻声一笑:“嗨,没事,反正他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谢子誉知道,董卓现在在夕阳亭枯等,进又不得,退又不甘,正是百无聊赖的时候。
“那他要是真肯见我们,到时候怎么说?”
“就说你是我随从,你相机行事就行,其他的交给我。”
“行,少爷,那小的的荣华富贵可都指望着您啦。”说完,郑佳和谢子誉都忍俊不禁。
果不其然,董卓同意接见了。在前往中军大帐的路上,谢子誉不断调整呼吸,尽量使自己镇静,因为前面等着他们的,可能是人前显贵,也有可能是人头落地。
此时董卓正与诸将置酒高会,忽听得底下人通报,说有自称交州来的客人已在帐外等候,有要事和董将军相议。
董卓心想,好像也没和哪个交州人士有来往,怎么会冒出个交州客人要见自己。但一想到交州和这里隔着一个偌大的荆州,其间何止千里,人家如此长途跋涉来到河南尹,说不定真有什么事,反正四下无事,见见也无妨。
于是,董卓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谢子誉两人入得帐来,见董卓虽身体肥胖,但在戎装之下却依然威武不凡,炯炯双目,不怒自威。帐内的人,也都停下了动作,把目光都投到了他们身上。
谢子誉行着揖礼道:“在下交州谢誉子恒,见过前将军。”随后又指了指侍立在他身后的郑佳道:“这是我的随从郑佳。”
郑佳也赶紧学着谢子誉向董卓行礼道:“小人拜见将军。”
董卓把一只手肘压在案上,身体稍稍前倾,道:“交州与此地远隔岂止千里,你此番前来见我,不知所为何事?”
“回将军话,”谢子誉把目光与董卓对视道:“小生本交州苍梧人士,自幼师从鼎湖山太虚真人,前岁夜观星象,见弱水覆荧惑,将星坠参宿,知天下将乱,必有圣人起于西北。是以不惜万里奔赴,只盼觅得明主,倾毕生所学相付。今见将军器宇轩昂,气度不凡,能安天下者,舍君其谁?”
“哈哈,你这小子还挺有意思的。”董卓笑道,随后又问:“这弱水覆荧惑究竟是何意?”
“荧惑者,火相也,昔光武帝以火德中兴。弱水者,水相也,五德终始,天命有时,以致汉室衰微,故而必出水德圣人以匡扶天下。”说罢,谢子誉双手作揖,朝着董卓深深一拜,像是在示意董卓就是水德圣人。
自战国时期的阴阳家邹衍提出国运具有五德终始的规律之后,历代帝王皆为信奉。东汉承袭火德,而水克火,汉光武帝刘秀甚至因此将“洛阳”改为“雒阳”。
郑佳看着谢子誉在拜,也跟着仓促地一拜。
拜毕,谢子誉又顺带作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道:“将军面相中庭饱满,脸宽以食四方,乃贵不可言之相。”料想董卓素重文人,谢子誉说话也越发文绉绉的,郑佳在一旁看得是一愣一愣的。
董卓欢喜道:“没想到你还会看相。”
“昔六军上陇,独将军全军而还,以将军之能,他日若得扶摇之势,必定直登殿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陇西顺利撤军是董卓军事生涯的得意之作,现在谢子誉这样一提,直让董卓喜上眉梢:“不知小先生所指的扶摇之势,更指何事?”
谢子誉正色道:“大将军此番召将军入京,便是扶摇之势。虽临有变卦,但如今将军军驻夕阳亭,大将军也并没有再相勒令退兵,无非就两种可能。”
“是什么?”
“一者是京中有事,大将军早已无暇他顾。又或者大将军其实还是想要借助将军的力量的,只不过——”
谢子誉顿了顿,继续道:“只不过大将军颇有顾虑,犹豫寡断,才没有让将军继续进军。不过无论何种缘由,对将军而言都还是有利的,只要将军继续驻军在此,待京中有变,这天下可就要依仗将军了。”
“哈哈哈——”董卓大笑起来,对坐在他下首的那人道:“文和,此人见解竟与你别无二致。”
文和?贾诩,贾文和?
在谢子誉心中,贾诩在三国诸多谋士之中,可是能排进前五的人物。与各种游戏影剧刻画的阴沉形象不同,谢子誉看到的贾诩,俨然一副睿智长者的模样。
董卓军中不乏骁将,却让贾诩在自己下首下坐,可见对贾诩的重视。谢子誉没想到贾诩听完董卓的话后,虽然笑而不语,但看向自己时却颇带几分赞许之意。
“原来将军帐下早有高人,小生不才,竟还妄想在将军帐下效力,盼能辅助将军以成霸业,现在看来,简直不自量力。”谢子誉摇头叹息道。
“诶,小先生这是哪里话,来人,赶紧为先生设座。”董卓大手一挥,竟让人在贾诩旁边为谢子誉设置案座。
谢子誉心中暗喜,作揖道:“多谢将军赐座。”
虽然第一次经历这种场合,但好歹也经过多年古装剧的熏陶,郑佳跟着谢子誉入座后,也懂得是要跪坐在谢子誉身后。
待谢子誉入座后,董卓便问:“刚才没听清楚小先生名字,还望莫怪。”
“将军言重了,是在下咬字不清才对,小生姓谢名誉,字子恒。”
“主公,子恒年纪轻轻便谈吐不凡,更会观星测相,真奇士也。今有志为主公效力,真乃主公之福。”贾诩对谢誉竟有提携之意。
“子恒你年纪虽轻,但甚对我脾气。且你不惜万里来见,其心竭诚。如若不弃,今后你就在我幕府之中任职从事中郎,何如?”
听到董卓这样一说,谢誉赶紧出列拜谢:“多谢主公厚爱,誉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一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好句好句,得记下。”说话之人,一身儒生打扮,上唇之上留起的两缕长须甚为醒目,说完,他便真掏出个小本,旁若无人地认真写下。
“田主簿,你可真是——”贾诩不禁摇头苦笑。
原来此人便是董卓的主簿,谢誉暗暗记下。接着,谢誉又道:“禀主公,誉有一事相求,”
“哦?何事?”
谢誉便把刚才给两个守门兵士许诺一事说了出来。董卓生性豪爽,又善于养士,听完后立马厚赏了他们。
就当谢誉以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时,没想到接下来的酒会,才是对他最大的考验。面对众人轮番敬酒,喝的还是古代高纯度白酒,即便推脱不胜酒力得以小抿几口,酒劲依然冲得他头昏脑涨,真是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还有这一茬。
就在酒会开始按着被谢誉打断之前的节奏再次进行下去的时候,董卓找手下人吩咐了几声,不久后谢誉便看到蒯乡乡佐被押了进来。
这时只见董卓摇晃着肥胖的身躯,在两个亲兵的搀扶之下站立起来,然后接过马鞭,不由分说地就使劲往蒯乡乡佐身上招呼。“妈的,才送这么点粮食过来。”董卓一边叫骂着,一边加重手上的力度,只把那蒯乡乡佐抽得个皮开肉绽,惨叫连连,惨绝人寰。
就像是在看一个助酒兴的节目,诸将领在不住呐喊助威。就连贾诩和主簿田仪等文士对这样的事也早就习以为常,是以都处之泰然。
本来谢誉也没打算放在心上,不经意间却发现董卓有用余光瞄向自己,这才知道事情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