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十几个同样的黑影又破空而来,速度足以媲美弓箭。
几个人自是无惧,几个闪身间,便已经全部闪过。庞浩宇及时阻止了准备将手里的木棍制出去的顾逢雨,一脸疑惑的望着不远处的灌木丛。
他之所以拦下顾逢雨,因为他的意识已经延伸了过去。那是几个身高还未及其胸膛的孩子,正躲在灌木丛里,恐惧的盯着他们。
“是一群小孩子,千万别动手。”庞浩宇安抚好众人,向灌木丛大步走去。
其他人也是不放心的跟了上去,心存狐疑,也想一探究竟。
庞浩宇拨开灌木丛,便看见了向他挥拳而来的一个孩子,他直接攥住了那孩子的拳头,将其提在了空中。
其他几个孩子见到孩子被提在半空中,皆是定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脸色苍白,眼神里的恐惧之色丝毫无法遮掩。
看着这几个孩子那惧怕的眼神以及那明亮无比的眼眸,庞皓宇的心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般,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传遍全身。
他手臂微微弯曲,将提着的孩子轻轻地放在地上,蹲下身去,嘴角微微上扬,温和的问道“你们的父母知道你们做这种事吗?”
那几个孩子的眼眸一下子黯淡了下来,相互看看彼此,一溜烟跑远了。
他们四个人就站在那儿看着他们疯跑的样子皆是眼神复杂无比。
“走吧,咱们跟过去看看。”庞浩宇睁开眼,向身后的几个人说道。
路过一栋栋破旧的建筑,几人在一个木屋前停下了脚步。
在庞浩宇的感知里,刚才那几个孩子此刻便躲在里面,还有四五个其他孩子。
顾逢雨艰难的推开木门,“吱嘎吱嘎”的声音传遍整个屋子。
看着那蜷缩在角落里的近十个孩子,再看看那破败的家具与墙壁,四个人都鼻子微微发酸,心里不是滋味。
米梦含松开庞浩宇的手,上前几步,蹲下身去,轻声问道,“能告诉哥哥姐姐们,你们的父母在哪儿吗?”
所有的孩子都是摇着头,其中一两个还把头放在了蜷缩的膝盖上。
四人不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继续问了一些别的有关问题,但得到的都是摇头。
“这……”米梦含和其他三人交流着眼神。
“吱嘎”一声,一个苍老的身影走进屋中,影子映在已经发霉的木地板上。
四个人皆是警惕的转身,望向门口的那脸上布满皱纹,眼里写尽沧桑的驼背老人。
那老者也看清了他们和蜷缩在墙角的孩子,惊恐之色爬满脸庞,从背后抽出根木棍,将木棍紧攥,横于身前,两眼怒视着四人,脖子和手臂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庞浩宇见状将米梦含护在身后,大喊道,“老伯,您别误会,我们只是路过时受到了这些孩子的攻击,所以才跟进来查看的,没有任何恶意。”
那老者惊疑不定地保持着持棍的姿势,示意他们到门口来。
四人和老者在狭窄的房间内艰难的调换了位置,来到了刚才彼此的站位。
那些一直紧张不安的孩子,你看老人过来,眼神立马有了神韵,围着老人打转,其中一个孩子在老人耳边低声耳语着什么。
不多时,只听老人一声叹息,将木棍放下,席地而坐,“唉,跟你们呐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去主动招惹别人。即便饿了,也要乖乖的等着爷爷回来呀!”
几个孩子委屈的低下头,一言不发,此刻乖巧的像个小兔子。
“老爷子这是怎么回事儿,这些孩子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攻击我们呢?”庞浩宇见老人仍对他们心存忌惮,示意其他人不要轻举妄动。
“哎,你们若是愿听,待会儿去外面,我再倾盘告诉你们。”老人的声音无力又充满着无奈。
屋外,找了处干净的地方,众人坐了下来。
“这地方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外人来了。”老人弄了弄有些蓬乱的头发,环顾众人说道。
“这些孩子我并不知道他们来自哪里。”说着老人无奈的摇摇头,话里充满了无奈与心酸,这毫无波澜的话语却如惊雷般在四人脑海中炸响。
“很意外是不是?”老人笑起来脸上的褶子叠了好几层,“我是一个失败者,也曾经辉煌灿烂过,但商场如战场,一朝失利,也就再也无法翻身。赔款金额我根本无力偿还,便隐姓埋名来到这个早已荒废的地方。”
“当然为了生计,还是会在商行里做做小工,日子倒是稀疏平常,勉强够饱。两年前,一个孩子总在门口徘徊,甚至有时会饿到偷东西吃。看着那被抓住,跪在街上示众的孩子,我心有不忍,便将他领了回来。”
“虽然以后每天将他领去街上,但他的父母迟迟没有出现,直到现在。但他却让我已经死了的心重焕生机,之后越来越多无家可归的孩子们流浪街头,我也都一一收留了。”
“可是现在,唉!按我的工钱,他们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啊。”老人说着说着已然热泪盈眶,有对他没有本事的自责,也有对这些孩子的怜爱……
庞皓宇和其他人听着这件事情,无不优形于色,不安相随。
他们也曾试图当一个上帝,但最后他们发现他们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没有能力去救那些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人。后来索性便不再尝试救济,只是默默的旁观着,用叹息声来掩饰人性的“善”与人性的“恶”。
他们互不说话,或低头或抬头,看似无关痛痒却又眼眸黯淡的僵直地走着。虽然他们给那群孩子和老人留下了一笔钱,但众人还是觉得心里像被压了块石头般沉重,气氛很是压抑。
艾谱内城,一栋栋的木屋一字排开,恢弘的气势扑灭而来,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车马川流不息的行人,恬淡惬意的笑脸……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来到了唐宋那“琼林玉殿,朝喧管弦,暮列琵琶,金碧楼台相依”的繁华盛世。
“宇哥,这内层和外层的差距也太大了。这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不为过了吧。”顾逢雨看着这一切的一切感慨道。
庞皓宇回头看了他一眼,摇着头说道,“谁说不是呢?可这不是很正常的吗?咱们去了那么多国家,看到的类似场景还少吗?”
米梦含冲顾逢雨点点头,略有深意地看着这些店铺,止住了脚步,冷冷的说道,“这本就是资本家的一场游戏。他们帮助凯桓建国,凯桓给予他们特殊的权利,甚至是垄断。双方互惠互利,凯桓给商人以巨大的利润回报,而商人们给凯桓带来了可观的人口数目。”
“可惜商人们的目的就是赚取利益,再分配上劳动者永远处于被剥削的地位,即便在一定条件下,商人们会做出让步,但绝不可能改变这种分配关系,那么自然,这种差距便不可能改变。”
其他几人闻言皆是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各自回味着她说的这几段话。
“还有一个问题也同样严重”杜玥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其他几人的目光自然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凯桓建国以后,初期可以说是百废待兴,同时人口应该说是不足的,所以按正常来说,那时蒂亚国的人应该经历过一个富裕时期,商人携大量资金涌入,那些为数不多的劳动者尝到了甜头。”
“不过后来,建设逐渐饱和,资金重新流向商人手里,而那些因为羡慕旁人,迁至此国的人,却发现因为大量人口的涌入,已经失去了原本的福利。这儿的商品形态几乎一成不变,而那些涌入的人则成了牺牲品。”
其他人听着不住的点头,一副若有所思之状。
顾逢雨则搂着杜月茹的纤纤细腰,拍起马屁来,“亲爱的,你分析的真的太好了,要是我肯定想不到这些方面,真是大音希声扫阴霾,拨开云雾见青天,醍醐灌顶,令人如沐春风……”
“得得得,打住”,杜月茹直接上手堵上了他的嘴,目光怪异的看着庞浩宇,“宇哥,你说是不是你教坏的我们家逢雨,他以前可不会这样拍马屁的。”
庞浩宇看着杜月茹怀疑的目光和顾逢雨此时靠着她怀里委屈的眼神。他恨不得将顾逢雨拉过来先胖揍一顿再好好的蹂躏这胖子的脸,心中暗骂道,“死胖子,明明是你教给我的,现在倒是倒打一耙,行,你最好别让我握住把柄,否则……嘿嘿。”
米梦含在旁边看着他们三人打闹,忍俊不禁,但也恰时打断了他们。
“谁能想到这样光鲜亮丽的外表下竟然隐藏着这样种种的黑暗与残酷。”杜玥茹感慨了一声。
“害,世界本就被黑暗与光明充斥,就像阴阳鱼般相融相生。我们能做的便是心存光明,不惧黑暗,即使黑暗已经将你吞噬但总有一天光明还是会重新降临的,不是吗?熬着熬着,就成熟了,磨着磨着,一块儿璞玉就成了。”庞皓宇似是随意的说道。
既然听着他说的像段子般的话,会心一笑,毕竟话粗理不粗。
“希望那些孩子能经得起风吹雨打,经得起那些磨难,也早点儿结束这一切。”米梦含双手合十喃喃的说道。其他人轻叹一口气,没有说什么。
几个人就像旅游般,东瞧瞧西看看,却不知几双眼睛早已悄悄的盯上了他们,连庞皓宇也没有察觉到,因为这些人身上的能量与普通人并无异。
“确定是他吗?咱们可以大赚一笔了。”
“可是他如果是来谈和的怎么办?这场战争已经让我失去了很多亲友了。”
“这关我们何事,有了这笔钱,咱们完全可以富足一段日子了。你瞧那些商人,战争再打也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威胁。听说他们过几天还要搞个聚会,由国王亲自主持呢。人你盯好了,我去禀告这个消息。”
“哦,那好吧,就依你所说吧。”
庞皓宇他们都疲倦的坐在木椅上,满脸郁闷与担忧,在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艾谱诚,要找吕潇这么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希望渺茫。
所有人抱着满满的希望,冒着巨大的风险来到了这里,结果一个下午不到,现实便给了他们重重的一击。
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匆匆一瞥,甚是相似,暮然回首,那人已在视野不及处,实在令人绝望,引人失意。
桌上的珍馐美馔此时也好似没了往日的吸引力,几人食不甘味,简单的垫了垫肚子。顾逢雨便一言不发地率先起身离开了,杜月茹自然是紧紧跟上。
庞皓宇看着平日里让顾逢雨垂涎三尺的八珍玉食,深深地叹了口气,拉着米梦含的手也起身离开了饭桌。
住宿的房间,木质的家具,点缀着些许绿意,不算奢华,却让人感到颇为的舒适与温馨。这个地方已经接近外城了,似乎周围都是存放东西的仓库,人倒是挺少的。
也不怪他们担忧,他们可以说是穿越了整个内城,结果却看到了这般场景,人海茫茫,若没有缘分,只怕究其一生也无缘一面。
庞皓宇轻轻地将米梦含拥入怀中,看着窗外的天空,眼神里不自觉流露出些许担忧。他现在担心如果不能及时找到吕潇,不能按时回家,那么所有的谎言都将不攻自破,得知他们几人再次失联,这四个家庭又得多么焦虑啊。
假想着父母以泪洗面的场景,他便不自觉得攥紧了拳头。
柔和的白光充斥着天空,光线似乎比几个月前晦暗了些许,更有了夜的感觉。
庞浩宇从床上猛地坐起,双眼圆瞪,豆大的汗珠从他的前额顺着脸颊滑下,捂着心脏,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米梦含也随之惊醒,惊恐的看着他,不知所措
缓了好一会儿,庞浩宇才从那种脱离状态恢复过来,心有余悸的咽了口唾沫,活动了下有些麻木的双手。
艰难地回忆着这个梦,“一棵树就那样从幼苗到枝叶繁茂,再到逐渐凋零,枯枝败叶,一幕幕地交替出现,越来越快。还有一颗高耸入云的巨树,一眼望不到尽头……一颗流星落下……他感觉全身如被火灼烧般的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