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月有余的巡查,却依然未果,未有任何的发现,宇帝一面心系边关的战事,一面还要为此事担忧,着实有些焦头烂额,整个人也明显瘦了一大圈,憔悴了许多。南后心有不忍,却也无计可施,端庄的面容时时流露出心疼又无助的神情。
这一日,南后再次传唤苍术,对着苍术忧心忡忡道:“按照国师的法子,查了这一月有余,为何迟迟未有进展,甚至连一点的蛛丝马迹都没有?”苍术道:“老朽这几日再观天象,发现那瘴气愈发的浓郁,就连似莲石发出的警示红光也更胜之前。”南后赶忙道:“此像皆预示着妖异仍在宫中?”“回娘娘,确是如此,而且这妖异似乎更胜从前。”苍术答道。“敢问国师,怎会如此?”南后闻此焦急地追问道。“此妖异若想要在完成使命之前于宫中一直生存下去,便要不断地吸收灵气,老朽听闻几日前宫中有宫人无故消失,不知皇后娘娘可知此事?”苍术问道。“本宫确有耳闻,”南后说着转念一想,“难道......此事和这妖异有关?”此话一出口,南后自己都不由得一惊。苍术点点头。南后自语道:“这妖孽这般地伤害无辜,夺人性命,可如何是好......”随即看向苍术,急切地问道:“国师可有扼制之法?”苍术道:“眼下风声正紧,那妖异也怕会暴露身份,所以只敢挑些不起眼的宫人、宫婢来下手,可若是时日一长,妖异之人的妖力也会随之日渐强大起来,到时只怕是小小宫人的气运再不能满足于他了......”“那会如何......”“他会寻找更加强大的气运来维持自身,比如说这宫中德高望重之人,娘娘有所不知,越是身份地位尊崇之人,自身的气运便会越高,对于妖人提升自身实力也就越有帮助,便更加容易成为妖人的目标。”
语罢,苍术似有深意的看向南后,南后沉思着起身自语道:“放眼望去,北国上下,皇宫之中,最为尊贵之人非陛下莫属......”南后说着猛然抬起头,满目惊恐,嘴唇不禁微微颤抖道:“国师是说,到时妖人也会对陛下下手?!”苍术俯身跪地略带哽咽道:“老朽斗胆,恕老朽直言,待那妖人自身强大到一定程度,不仅会牵连陛下,就连我北国的国运恐也被他吸收殆尽了。”“啊......”南后惊得一个踉跄站立不稳,“娘娘......”一旁的贴身侍女梧桐惊呼出声,急忙伸手搀扶,口中关切道:“娘娘没事吧。”南后一手抚着额头,轻轻摇摇头,沉思片刻,便慢慢走到苍术面前一脸视死如归,对着苍术道:“国师,若真有那么一天,请将本宫献予他便是......”“娘娘......”苍术红着眼睛对着南后喊道。“本宫乃一国之母,与陛下本就是夫妻一体同心,陛下日夜为北国操劳,甚躬勤勉,国不可一日无君,即便危难当前,本宫也定要挺身而出,挡在陛下身前才是。”说着南后苦笑一声:“想来,本宫的气运......他该是看的上吧......”“娘娘......”苍术闻之一脸动容,“娘娘此等胸襟气魄令世间多少男儿自愧不如啊......”“国师,真的就再无他法了么?”南后仍心存最后一丝期待。苍术摇头,“只有将此人尽快找出来,再无他法。”“唉......”心中最后一点仅存的幻想已然破灭,南后重重的叹了口气。“娘娘,”苍术似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又开口道:“老朽敢问娘娘,西北各宫巡查,可是各个宫阁殿宇均一一排查过,无任何遗漏之处么?”南后听此一问,略有迟疑。“线下正为紧要关头,那妖异自是诡谲狡诈,切不可有所遗漏才是啊。”南后闻此提醒,暗暗点头道:“多谢国师提醒,本宫会亲自督察此事,请国师放心。”
苍术退下后,南后一人于殿中不发一言,沉思良久。一旁的梧桐见状很是担心,不禁轻唤:“娘娘......娘娘......?”南后缓过神,对着梧桐一招手,梧桐会意,立刻附耳过去,南后在梧桐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只见梧桐抬起头,神色略有担忧道:“娘娘,真要这样做么?公主会不会......”南后打断了梧桐的话语,道:“本宫自与你们同去,公主那边交给本宫就好,你按我说的去做便是。”“是,娘娘。”“这便走吧。”
南后直奔栖兰殿走去,进入院中之时并未让人通传,梧桐带着身后几名宫人悄悄将院中的一干人等带去了别处,现下整个栖兰殿内就只剩下南后、公主与珠儿。我浑然不知殿外发生的一切,只见母后到来,依旧如平常一样欢喜。母后坐下与我寒暄了几句,我突觉母后身边少了什么,便问道:“母后,今日怎母后一人前来,却未见梧桐姐姐啊?”“哦,母后想自己出来散散心,便没让人跟着,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兰儿这里,索性就进来看看你。”母后微笑着说道。“母后是不是也在为近日各宫的巡查之事而忧心呢?”我开口问道。南后略有惊讶道:“怎么?兰儿知道?”“呵呵,”我忍不住笑道,“就在兰儿栖兰殿的周围,兰儿想不知道也难啊”,南后略微点头,“前几日兰儿还教训了在凌芳阁巡查的两个士兵呢。”“哦?竟有此事?”“对啊,谁让他们目中无人,只因凌芳阁的冯良人不受父皇宠爱,便因此故意刁难,兰儿看不过便替冯良人做了一回主。”“哦......”南后听闻似在思虑着什么,我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母后,你可不知,那些宫人们有多可恶,平日里将冯良人的吃穿用度悉数克扣下来,中饱私囊,冯良人虽位份不高,可也是一宫之主,却整日里缺吃少穿,过的还不如一个下人。如此纯善之人却被那帮恶奴们这般欺凌......”我咬牙切齿地控诉着那群恶奴的恶行。南后闻此不禁有些惊愕,在宫中生活这么多年,虽看多了恃强凌弱之事,可胆敢这般对待一个妃嫔,而且如此光明正大却还是初次耳闻,南后毕竟是皇后,身居高位已久,切是没有体会下层疾苦的机会,而同宇帝的夫妻感情更是水乳交融,又如何知道一个无份无宠小小妃嫔的心酸呢。“啪”的一声,南后拍了一下桌子,不禁面露愠色,愤愤地道:“母后实不知这宫中竟还有如此猖狂的奴才,敢这般折辱主子。是可忍熟不可忍。”我见母后已然动怒,急忙安慰道:“母后莫要生气,兰儿已经替母后处理了此事,兰儿将那些恶奴一个个揪出,全部打发去做了苦役。自那之后,冯良人那里的日常用度也皆由兰儿亲自打点,再着珠儿送去,万不会再出错了。”“哦?呵呵,是嘛,”南后的眼中为之一亮,“好啊,我的小兰儿果然是长大了,会替母后分忧了,母后掌管着偌大的后宫,确是有顾及不到之处,这下可好了,有了兰儿这个得力的帮手,母后还担心什么呢,呵呵。”南后一脸赞许,“此事做的好!母后心甚慰。”见母后脸上终于露出会心的笑容,再不似方才入殿之时的忧虑神色,我也不自觉地开心起来。
言语间,母后喝了口茶,道:“那日兰儿送于母后的花茶,母后喝着甚好。”“是么?呵呵,母后喜欢就好,兰儿这里还有用鲜花特制的糕饼,是在之前的基础上再次进行了改良,味道更胜从前,母后尝一尝?”我自卖自夸道。“呵呵,好啊。”说着我招手示意一旁的宫婢,却未见有人前来,环视一圈,我这才发现这殿中现下除了我与母后之外竟无一人。往日里,但凡母后来,我这殿中便满是侍奉之人。那些宫婢、宫人们知我不喜人多语杂,除了珠儿与琉璃之外,平日里均在外候着,只有母后来时才会很识时务的进殿侍奉,可现下......珠儿去添茶,满殿之中便空无一人,我不禁向院中看去,也未见有人。“奇怪,这人都哪儿去了?”顿时,我心生疑惑,转眼却看见母后神色不似方才那般自如,略有慌张,我对着母后道:“母后,方才你进殿之时,可看到院中的宫人了么?”“哦......倒是见了......”“怎得这么一会儿人便全无?”我自语道。“许是......许是也像母后一般出去散心了吧......”“散心?”我不禁睁大眼睛,“母后这是在与兰儿说笑么?”我望着母后,母后在我的直视之下再也无法强装下去,开口道:“是我让人将他们带了下去。”“为何要将他们带下去?”“兰儿,你莫急,你听母后说,”母后拉过我的手,道:“你也知道,现下各宫都在巡查,可唯独你这里从未被踏足......”“所以,母后这便派人来我这里巡查了......”南后一脸急切地道:“兰儿,并非你所想那样,母后不是不相信你,母后只是不相信其他人,若不好好盘问一番,你让母后如何心安呐。”我怎会不知母后的爱我之心,只是我这栖兰殿一直未见动静,母后却今日突然来此对我殿中之人进行盘问,怎会让我不心生疑惑。我对着母后道:“母后,兰儿知你为母之心,并不会多想什么,只是你们盘问的那些异样着实不曾在我殿中的任何一人身上出现过。”“嗯,如此便好。”南后舒了一口气道。“若说异样,兰儿身上确是有过异样。”我抬头望着母后,目光坦然。母后一惊,“兰儿你说什么?”
我不再躲避,一五一十地将当年五岁生辰之时,一夜之间便现于额间的玉兰花印记告知了母后,包括多年来我所做之梦,和那梦中之人。我娓娓道来,那一幕幕地往事与梦境再次一一浮现于眼前,是那样地清晰。对于当时珠儿与琉璃的那番说辞,我自是不信,深知那只不过是为了安慰我的权宜之计,却难为她俩为我隐瞒了这么多年,如今......这番情形之下......是该说出真相的时候了,对于一心爱我护我的母后我还有何顾虑,也许我早该告知母后的......我一面说着,一面眼见着母后的神色在我面前不断地变化着:从一开始的惊愕,难以置信,再慢慢地变为疑惑与不解,接着转而不安又忐忑的神情......我执起母后的手抚上我的额间,母后触摸着那朵玉兰花印记,不置可否。南后轻轻张口道:“从小便知你于百花中,独独钟爱这玉兰,却未曾想小小的玉兰花竟与你有着如此渊源,连梦中都会出现......还有了这独一无二的印记......”母后深深地望着我额间的玉兰花印记,想起当年自己抱着我站在玉兰树下的那一幕,想到看不见那棵玉兰树便开始啼哭的我,还有当时就已隐隐印出额间的红色,虽然只是一瞬,却让南后无法忘却。“也许那时便已然注定了吧。”南后心中暗想,而后望着我笑了一下,道:“别怕,也许,我的兰儿真的是位仙女呢.....”“嗯?”“一位玉兰花仙......”闻之我不禁对着母后会心一笑。这便是我的母后,无条件地相信我、爱护我,即便我对她说出发生在我身上如此匪夷所思之事,她仍然会一脸慈爱的说我是仙女。母后,这份恩情于我,何以为报。(三十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