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似乎被梦魇住了、脑子里轰轰烈烈的各种官司、很累,想睁眼、眼皮又似千金重、抬不动。
隐约中有什么东西在她的额头、手、胳膊轮番拂过,凉凉的、带着些冻骨的寒意。
不知过了多久,她奋力一睁眼,头顶上一对略带惊慌的眼睛、正好和她四目相对,她靠意志力坚定地又“晕”了过去。
纵然她现在很虚弱,依然在心里震耳发聩地大喊了一声:“靠!什么情况!”
……
很快“又晕了”的林烨、听到了顾染喜忧参半的声音:
“她好像刚才睁了眼睛!”
林烨死命控制住自己的眼皮不要跳,似乎生怕被人扑捉到清醒的罪证似的。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在前方响起:
“你摸摸她的额头,烧退点没有?”
顾侒的声音,是沉稳的声音,她的心顿时安稳了。
林烨果断地再次睁开了眼睛,顾染深呼出一口长气,半天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句:
“总算醒了!”
……
林烨眨眨眼,用苟存的智商分析了一下:
“顾侒在开车,她躺在后排、头枕在顾染的腿上,当然是迫于形势,不是啥问题,问题是,现在他们去哪里?”
她挣扎着要起身,顾染伸出一只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对林烨关切地说道:
“还是烫,你再躺躺!”
……
林烨蹭就坐了起来,“晕!”但绝对不能再躺回去了。
后视镜就像有生命的眼睛,扫过了林烨的眼睛、嘴唇、甚至最细微的表情。
林烨又晕、又懊恼,这辈子她有很多次想要晕过去:
开学前期、大学里最好看的男孩从她身边路过时、有不想参加的饭局时、甚至今天在游乐场…但她都活得好好的。
却偏偏在一次重要的谈判、取得阶段性胜利时,晕倒了!
就像、活生生把自己谈晕了!!
况且今天还是顾染的生日,十六岁的生日,真会挑日子犯病啊!
……
车上的两位绅士、估计怎么都想象不出,面有菜色、又刚刚昏厥多时的林烨,脑子已经先行于身体、跑了十万八千里,甚至已经不经请示地把顾侒的眼神和侧影咂巴了好一阵。
林烨总算开口说话了,估计之前晕得太少,声音里的柔弱把她自己都吓一跳,内容却是她一贯的处变不惊:
“顾染、今天挺有趣的哈?
估计是你这辈子最难忘的生日了!
…
另外,我这是得了绝症吗?
连顾董都屈尊做了司机。
…
最后,我能知道,我们现在是去哪儿吗?”
她断断续续说完了、车里没有任何人答她。
……
车灯扫出一片圆弧形的光晕,犹如一扇通向黑暗的门。
车轮在高速上碾过的沙沙声、那是寂静本来的声音。
没等她积蓄力量问第二次,顾染不动声色地摸到她的左手。
林烨心里大震,三魂跑了两魂半,本就脆弱的神经差点第二次真实地昏厥过去。
……
车内没有亮灯、只有仪表盘闪着蓝绿色的荧光、依稀可见每个人模糊的身影。
林烨仍不敢动、生怕顾侒发现什么异常。
顾染小心的把她的掌心摊平,用手指在上面慢慢划拉着。
林烨聚集了所有活着的神经元、仔细辨别出,他写的是:
“sorry!”
写完,他把便把手老老实实收回膝盖上,恢复了正襟危坐的样子。
……
林烨心里松了口气,转念哭笑不得:
“感情,顾染是觉得骂了她,然后她才气急攻心,晕倒了?
他太不了解林烨了!”
当然,她现在也不想说破。
她没什么力气是真实的,只得捡了最重要得问题,指定选手回答:
“顾董,您能告诉我,我们现在去哪儿吗?”
……
好一会儿,顾侒开口回道:
“你晕了很久、还发烧,我电话里问了熟悉的医生,说物理降温后静养、观察。”
林烨听他顾左右而言他、心里焦虑,却又不敢在顾染面前放肆,只得赖着性子等下半句。
顾侒顿了好一会儿、才轻描淡写说道:
“顾染说,让你去我们家住几天!
二十分钟、就下高速了!”
……
林烨顿时岔了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
缓了好久,才结结巴巴地说道:
“这真的不行,就不说打扰你们,我的换洗衣服都在深圳,真的不行!”
顾侒慢悠悠回道:
“顾染说,你在深圳没亲人,现在还没上班,同事也不在,又是为了他才特意回来的。
衣服什么的,随便找两件给你对付吧。
当然,如果你明天活蹦乱跳,那就送你回去!”
……
林烨看看顾染,顾染目视前方,黑暗中兀自垂着眼皮,事不关己的样子。
她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难道这是给她机会,允许她登堂入室的暗示吗?
她又累又饿、头晕脑胀,实在没有力气去深思这个背离了她的作战计划甚远、却又进展飞速的战斗结果,只得间歇性的封闭五官,认认真真地又晕了过去。
……
林烨再醒来已经是白天,周边一个人都没有。
昏睡一天的女主角一醒便是衣不解带、贴身伺候的男主角,这种桥段真的只是电视剧里才有。
她饿得前胸贴后背,全身没力、只有眼睛和脑子还勉强能支配。
她四处打量了一下,头顶的天花是平平整整的一块、四周的凹槽里有隐约的灯带。
左边一排青色磨砂玻璃的衣柜、整个嵌入墙身里。
对面一面墙刷了浅灰色的油漆、挂着幅一米来高的变形金刚油画、鲜艳、粗旷,和冷峻的空间冲撞得精彩无比。
右边一排落地玻璃窗、黑色的金属做框、被深咖啡色的拖地窗帘藏得严严实实。
床和窗之间摆着个银色框架、黑色皮质的天鹅椅。
很简单、很精彩,她的眼睛看饱了,但肚子还饿着。
……
顾侒进来时,林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她瘪瘪嘴、气若游云地说道:
“再没人管我,我都怀疑皇太子为了防本卿篡位,誓要加害于我。”
顾侒坐在床边,揉揉她的头发,轻声说道:
“顾染昨晚嘱咐阿姨两小时进来看你一次,早上阿姨说他半夜还起来看了你几次,刚踏实睡下不久。
我都不敢进来、怕被人误会想要图谋不轨。”
林烨心里感动,但本着重色轻友的劣根性、顾不上说其它的,抓紧时间问到:
“我昨天告诉顾染我喜欢你,但没坦白我们有“奸情”已久,他怎么给你说的?”
……
顾侒明显对“奸情”一词感觉很无奈,摆着哭笑不得的表情回道:
“他说,你在游乐场受了惊吓,又被他恶言相向,最后气晕了!”
林烨一听没了下文,着急问道:
“他没说别的?”
顾侒摇摇头,林烨叹口气,悠悠说道:
“这小子不帮我作媒,那我只能明追了!”
……
顾侒摸摸她额头,感觉她已经没有大碍,笑着说道:
“嗯,我好好享受,你可要把你的十八般武艺都用尽了,我才就范,如何?”
林烨盯着顾侒,夸张地扑扇了两次芊长浓密的睫羽、逼出点水光韵在漂亮的瞳孔里,突然伸手开始解自己的衬衣扣子。
顾侒蹭就站了起来、神情慌张地看看门口又看看她。
林烨看他那个狼狈相,也不笑、抿着嘴角、摆着清澈无辜的眼神,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对不起,一下性急,把第十八招提前出了!”
……
顾侒红着脸,不敢再坐下去、唯恐林烨瞎闹,又不舍得离开,原地踯躅了两分钟,问道:
“我让阿姨熬了粥,你还睡吗?”
林烨摇摇头,对他说了句正经话:
“昨晚顾染的生日过砸了,今天记得去买蛋糕给他补上!”
顾侒一边点头,一边走到对面的墙上轻轻一推,是扇隐形门,他对林烨说道:
“里面有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我出去了,你要有力气就收拾收拾起来吃饭。”
说完,他把窗帘拉开一截,把窗户往外推出一条缝,慌不择路地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