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侒端着空空的茶杯，晃到了旁边的草坪，他找了个可以看到公司入口的位置坐了下来。
二十分钟以后，林烨走了出来。
他看她站在门口似乎踌躇了一阵，大大的双肩包耷拉着挂在同一侧肩膀上，明显的无精打采。
他心口微微一颤，突然觉得有些不忍。
他摸出手机拨通了吴凌风的电话：
“凌风，给林烨打个电话吧！
告诉她，明天下午，四点，公司见！”
“好！我马上给她电话！”
吴凌风干净利索地回道。
……
顾侒却是没挂电话，又过了一会，他在电话里慢悠悠地问了一句：
“凌风啊，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呢？”
吴凌风认真地思索了几秒才回复道：
“生活上，完全没有接触过。
工作上感觉，特别敬业！漂亮的，没她聪明。聪明的，没她有趣！”
“哦，这样的！”顾侒回得意味深长，两人挂断了电话。
……
林烨刚坐上出租车吴凌风的电话就来了：
“林烨啊，你明天下午有空吗？”
林烨秒回：“特别有空，现在也有、后天也有！”
吴凌风在电话那头说道：
“呵呵，那就明天下午。如果谈得愉快，晚上我们一起吃个便饭！”
林烨嘻嘻哈哈地回道：
“谢谢吴总，必须愉快！
到时我请您吃饭，千万别和我客气，花卷、馒头随便点！”
……
电话挂断了，林烨心里却隐约的不安。
这个风格太不像吴凌风了，一定是圈套。
甚至她怀疑，今天就有别的人，已经在他们公司签合同了，这通电话，只是为了稳住她。
林烨转头拨给了吴斌：
“吴总，价格您报给了吴凌风了吗？”
“报了啊，其他总代我都按照我们计划的报了！”吴斌回得干脆。
“那，你感觉其他人有怀疑你的价格吗？”林烨又追了一句。
“绝对没有，大家都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我保证没有人怀疑！”吴斌不容置疑地回复。
“对了，你那边进展怎么样？”吴斌追问她。
“目前，没有坏消息！明天下午应该会比较明确！”林烨实事求是地回了他。
“林烨，我可全靠你了，明天你一定要第一时间给我消息啊！”吴斌的语气没有任何让林烨怀疑的地方。
……
挂完电话，林烨靠在车椅上发了会儿呆，她觉得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第二天，林烨带了一个叫王玲的女销售一起出发。
她琢磨着，晚上吃饭，万一要喝酒，有个同事一起，怎么样都有个照应。
一路，她都不淡定，有些心神不宁。
快到通迪了，她转头对同事说道：
“王姐，一会晚上吃饭，如果我用手摸你的膝盖，你就装作不经意的问我‘林经理，你男朋友一会接你，能顺便送我去车站吗？’记住了吗？
……
对了，声音一定不要太大，够旁边人听到就好，别显得太刻意！”林烨又交代了一句。
王玲心领神会的看了林烨一眼说道：
“知道了，放心吧！”
……
两人这才下车，走到通迪门口。
按了门禁，吴凌风一反常态的让她们在一楼等。
过了一会儿，他下楼领她们进了一间会议室。
这是林烨第一次到他们的会议室。
吴凌风的办公室已经够大，通常的谈判也就四五个人，都是在他那儿搞定的。
……
林烨本来满心的疑虑，一踏进这间会议室却马上被吸引住了。
会议室坐落在一个角落位置，两面大大地落地玻璃窗，仅用窄窄的黑色金属边框垂直相连，整个会议室显得极其通透、简洁。
奇妙的是玻璃窗外用大小不一的鹅卵石围出一个长方形的花坛，长莫约有三四米，宽估计一米半。
沿着花坛种了两排稀稀疏疏的观赏竹。
花坛中间铺了好些白色的小石子，间或种了些紫色的满天星、白色的茉莉。
花台周边错落着大小不一的岩石，还有一条白色石头铺出的小径……特别的清幽。
这么一个奇妙的室外花园，和室内冰凉、冷冽的工业风，冲撞得莫名惊艳。
……
吴凌风看她望着窗户看得入迷，转身给她和王玲各倒了一杯茶水。
王玲咳嗽了一声，林烨马上收神，笑笑对吴凌风说道：
“吴总，你们公司真的处处有惊喜啊！
和您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公司的王玲，老销售了，和我一个团队的，今天正好有空，就一起过来拜访您！”
……
“你好！王玲！”吴凌风有风度的和王玲握手打招呼。
王玲自然是满脸堆笑地说道：“您好！吴总，很荣幸见到您！”
……
介绍完了，吴凌风示意两人坐下，自己也在她俩对面落座。
短暂沉默后，林烨从背包里拿出一份报价单，双手递给吴凌风，她等吴凌风翻了一会，才看着吴凌风的眼睛，诚恳的说道：
“吴总，您不是第一天和万通做生意了，吴斌申请了多少折扣，他也和您交过底了。”
……
“这真的已经是我公司的底价，您就高抬贵手，帮我签了吧！”
……
吴凌风把报价放在一边，微笑着对林烨说道：
“林烨啊，这个单子我知道吴斌很急，我知道你也希望早点收单，我也特别想帮你！”
……
林烨没有说话，她一直盯着吴凌风的脸，不想放过他任何的表情变化，她等吴凌风说“但是”。
片刻，吴凌风往椅背上稍稍靠了靠，继续说道：
“但，毕竟，生意就是生意，都是各为其主！既然要我们提前下单，那万通必须要比平时更有诚意才行啊！”
……
这个谈判的节奏没有问题，林烨自然是有准备的，但奇怪的是吴凌风明显没有平日里的放松和自信。
顾不得考虑这些了，林烨装作沉思了半响，往会议桌前靠了靠，看着吴凌风继续说道：
“吴总，我相信，几家公司都给您报过价了，没有谁比谁能好多少。”
……
“我特别能理解您的角度，我也想过，和其他总代相比，我们万通的优势还是有的。”
……
林烨停顿片刻，吴凌风没有搭话，他自然在等林烨继续。
“我给您做一年的技术支持吧，免费无限次电话支持，不高于12次现场！您要知道，现场的技术服务成本真的很贵。”
……
“但合同的价格，您知道，我现在给您的，就是个财务成本了，真的没法往下了！”
……
吴凌风看了看林烨，好一会儿才说道：
“没了吗？可众所周知，我们通迪并不怎么需要你们的技术支持哦！”
……
“这个，没有吸引力！”
……
林烨当然清楚技术支持对通迪没有吸引力。但她知道筹码总是要一个一个往桌上押，才能慢慢让吴凌风感觉她已无路可走，才能相信她后面的底牌是真的。
……
又两个来回，林烨下调了价格，把帐期往后延了一个月，她知道，现在她开出的条件已经不比任何其它公司差了。
……
整个过程她出去佯装和技术主管沟通过，财务主管沟通过，虽然每次她都是拨给了公司秘书。
她只是需要会议室的吴凌风听到她在外面不停给各部门领导说好话，讲条件罢了。
……
似乎所有林烨的筹码都已经摆在桌面上了。吴凌风依然没表示可以马上签约。
林烨面露难色，佯装沉思，吴凌风起身给她和王玲各加了点茶，谈判，似乎陷入僵局。
林烨不说话，她要让吴凌风赤裸裸地感受她的无计可施。
……
她在等一个电话，一个出发之前就已经计划好的电话，一个十五分钟之前她在会议室外佯装打电话时，发出短信，提示半小时后打给她的电话。
僵持中，林烨的电话响了，她看了一下电话上显示的名字，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
“余总好！”
……
然后向吴凌风示意，她需要出去接个电话。重要的商业谈判中，各种请示、报告非常平常，吴凌风自然摆摆手，表示理解。
林烨拿着电话，推门出去。
……
一个穿衬衣、西裤的高个男子，轻轻敲了一下门，直接推门进了会议室。
林烨在会议室门口打了很久的电话，一直在给“余总”讲这张单的重要性，一直在低声央求“余总”……
至少五分钟以后，她面色凝重地回到了会议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