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拜会，也是一年一度的“散伙饭”，通迪惯例是在公司附近的酒店定了几十围台。
今年的通迪算是浴火重生，各路老板纷纷上台激昂陈词，当管后勤的余总饱含深情地说道：“公司在最困难的时候，食堂的蔬菜和鸡蛋都依然是有机的”——
一副其他老板都是剥削压榨，只有我一如既往送温暖的潜台词，莫名有笑点。
优秀员工表彰大会后，紧接着便快速进入到无序拼酒环节。
售前、售后、营销、研发、管理，几个部门纷纷派出最骁勇善战的同事，四处挑衅，一场混战，嘘声四起。
营销部门的这大半年，大约是所有部门中过得最艰辛的，从老项目回款到新项目的规划、签约、要预付款…无一不是困难重重，几乎每一个人都经历了身心的巨大挑战。
顾侒带着管理层过来挨桌敬酒，Jackie和陈颖负责口头慰问，顾侒负责带头喝酒。
在一片类似于“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为人民服务！”的祝酒词中，大家纷纷举杯，氛围极其轻松愉悦。
领导们走了以后，部门开始内斗，林烨极认真地敬了齐晟和谢天一人一杯酒——
大半年来，这二人真是起到了身先士卒的作用，每次开会都能看到他们脸上肉眼可见的疲惫。
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坚持和努力，整个营销团队熬过了最困难的时期，甚至凝聚力和战斗力更胜于过去。
……
“一会儿，到点儿去给顾董讨个字儿！”
齐晟很好心地提醒第一年参加团拜会的林烨。
“齐总，您能告诉我，大伙儿是发自内心地喜欢顾董写的字儿？
还是怕他寂寞，纯粹捧场？”
林烨一边吃菜，一边随口问齐晟，她对这个项目始终保持着“吃瓜”心态。
“你可不知道，顾董的字写得真的很漂亮，不知道多少人喜欢！
不过，今年不好说，十几年没见他喝过这么多酒！”
齐晟慢条斯理地答她。
……
“喂，我昨天给心遥打电话，明显发现她说话的语气变温柔了。
你说，她不该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吧！”
坐在林烨左手边的谢天凑她耳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噗！”一声，正在喝水的林烨把水呛进了喉管里。
“你有病吧，内心太阴暗了，再说了，你们俩还没谈呢，哪来什么对不起你的说辞！
你就不能自信点，说不定她就是准备从了你？”
“开完年以后，我俩这事儿必须得敲了，我妈都急得快‘失心疯’了。
她如果一‘疯’，我爸就得跟着‘疯’。
我爸一疯就直接把我信用卡停了，你看着办吧！”
“你不是还有你奶奶罩着你吗？”
林烨夹了筷子水煮肉片，不以为意地回了他一句，她可是对他们家的生物链摸得一清二楚。
“你还有点人性没有，我爸都那么大年纪了，我还能让我奶奶抽他？”
谢天斜眼看着林烨，表情严肃，连筷子都放下了。
“放心，放心，我已经有整套计划，开完年一回来就让你抱得美人归！”
林烨一面脑补他家九十几岁的皇太后拿着鸡毛掸子收拾他爹的场景，一面好言好语地应付他，她现在可得把谢天佛一样地供着。
再说了，对于一个一直没有报销，吃喝拉撒全靠刷卡的公子哥儿，林烨深知停了他信用卡意味着什么。
……
排队等老板赐字，每个人都把自己想要的字儿或者对联在一个便签纸上写好，交给他秘书。
顾侒自顾自埋头写字，写完一副，便晾身后条桌上，等人过来自取就好。
他写了十几年，第一次遇到过来求“囍”字的，不用问，他都知道是谁，这个字儿他是含着笑意写完的。
……
顾侒推门进来时，林烨已经洗漱完窝在沙发上翻着闲书，一副红底黑墨的囍字极抢眼的铺在茶几上。
他把外套挂门口，换鞋、洗手，挨她坐下了。
他看看桌面的字儿，揽着林烨的肩，勾着嘴角轻声问道：
“这字儿，今年贴吗？”
“你说贴就贴，我还不是听你的？
反正今年贴不上，明年怎么都得贴上了！”
林烨披散着头发，斜他一眼，回得一本正经。
“要明年都贴不上，咋办？”
顾侒逗她。
“那…你再想贴，就难了！
万一，本姑娘一个不高兴，就换人贴了！”
林烨瘪瘪嘴，拖着声调回他。
“看着我，说‘我瞎说的！’”
顾侒握在她肩上的手，不由得拽紧了，明知她是玩笑话，他心里也是莫名地一抽，语气也不知不觉有些严肃了。
“我是瞎说的，我是瞎说的，我只和你贴着，林烨必须和顾侒贴着！”
她钻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软绵绵的声音直往他心窝里钻，她就有本事把啥话都说得暧昧至极。
顾侒的脸瞬间就舒展开了。
……
“春节我得天天在家陪着顾染，你有什么计划啊？”
顾侒环着她，轻声问。
“逛逛书店什么的，时间很容易过的，不用担心我！”
林烨把脸埋她胸口，瓮声瓮气地回他。
“对了，顾染告诉我他不去北京的原因了！”
林烨一头想起这事儿，赶紧向监护人告密。
“嗯，什么原因？”
顾侒接着她的话问。
“唉，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儿，说是喜欢很久了，不想放弃！”
最重要，最让我震惊的是，我们顾染居然表白失败了！”
林烨的口气幽幽的，语气里有点不可思议。
“孩子长大了！
回头我主动和他聊聊，看他愿不愿意告诉我！”
“别，我继续做他工作，我感觉有戏，实在不行再换你上！”
“什么样的女孩儿，他有说吗？”
“没，八成他同学吧，他应该会找机会带我见见！”
两人有一搭每一搭地聊着，心里多少都有点发愁。
……
“顾侒，你十八岁是不是也恋爱了？”
“嗯！”
林烨第一次特意问顾侒以前的感情，他嗯了一声就算应了。
“顾染的妈妈是什么样的女孩？当初为什么会分开？”
林烨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问完就后悔了，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吗。
“她是个挺优秀，聪明的女孩儿。
那时整个学校华裔的孩子都很少，一入学，我们就认识了。
我当时基本是学校年纪最小的，顾染的妈妈比我大三岁，比我成熟懂事不少。
说实话，那时的我，还是有点懵懵懂懂的，即不懂得为两人规划，也不会照顾人，真做得不够！
分开主要原因是我坚持回来，她想要留在美国。那时我太年轻，没学会在感情开始之前就充分了解大家对未来是否有共识！”
顾侒犹豫了一小会儿，始终给了她一个严肃的答案。
……
“我能不能理解为，当初你们分开是因为彼此不够爱呢？”
林烨抿着嘴角抬头看他。
“这样说，似乎对顾染的妈妈不够公平，当初大家也是认真对待感情的，只是太年轻了，还没学会处理矛盾！
总之，我的问题多一些！”
“我觉得，你就是不够爱她！”
林烨盯着他的脸，坚持己见。
“嗯，我觉得你说得很对！”
顾侒嘴角忍不住弯出笑意，用手一点一点地帮她捋头发。
这丫头吃醋吃得毫不掩饰。
林烨满意了，又乖巧地趴回了他胸口。
……
“顾侒，我有事和你商量！”
林烨没一会儿又开口说道，她的声音很温柔，顾侒知道，一定是自己有可能持反对意见的事儿。
“我想找一趟冯静！”
“怎么了？”
顾侒等她继续。
“楚凡在叁柒，就算没有任何人告诉冯静过去发生的事情，冯静如此聪明的人，一定会衍生联想的。
在同一个屋檐下紧密合作，你认为藏得住秘密吗？
她是真心无法接受和通迪正面冲突的，与其让她进去以后发现吴凌风和田立过去的所作所为，彻底对他失望，不如想法让她别去了。”
“唉！我觉得凌风确实不够谨慎，他如果真那么在意冯静，就应该知道没谁会欣赏他这样的方式啊！”
顾侒幽幽接了一句。
……
“你倒为他犯上愁了！傻不傻！
凡事都有代价，你可以选择原谅，但总不能帮他把事儿都抹平了！
我来处理好吗？保证不提吴凌风这茬。
我真心觉得冯静是个特别好的女孩，我不想让她进去以后再去做两难的选择。”
林烨说得正义凛然。
“我知道你不想让冯静去叁柒，不想让他们在这块儿人才储备上有突破。
但你确实做到了多角度分析问题！”
顾侒太了解林烨了，她绝不是闲得慌去关心竞争对手感情问题的人。
……
夜浓得深沉，风撩动树梢，枝叶儿轻颤着，有隐约的沙沙声。
方寸之隅，有爱人相拥着；
温柔的夜灯，照着茶几大红的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