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零疑惑不解：“为什么？”
倒是邵清绾明悟了：“迟苏给我办了个假身份。”
她不知道这年代人的身份是怎么查的，不过迟苏如果给她办个假身份，那就绝对不会搞个类似她本身身份的二次加密，反而会把她丢到人堆里，非常迫切的希望有人能发现她的不对劲。
聚灵台符合道：“对，你们两个虽然谈了合作，但彼此都不信任对方，这样的合作名存实亡，这里毕竟是光神掌管的地界，她想对你做点小干预提醒你要安生一些，并不难。”
迟苏会给她立个什么人设，邵清绾并不难猜，无非是胆小懦弱内向，平凡孤苦无依，无才无德，顺便还爱谋小图小利，当年她给迟苏立得就是这样的，迟苏如今立回来，她一点都不震惊。
毕竟光神很爱斤斤计较，这是神尽皆知的，九重天有句话是这么传的——宁跟影神打架，不跟光神瞎掰。
虽然后面还有一句，但那对邵清绾来说不重要。
“所以老头子是看着店长大人的简介好欺负好控制，就萌生了让她做那劳什子继承人的想法！”册零晃荡着身形，看着老头子一声感叹，“果然商人都没什么好东西。”
老头子见自打抓住这姑娘的手后，姑娘就不说话了，反而一直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有点令绅士发慌。捉人家的手并不是他的错，他本来的目标是衣袖，谁知道这孩子能穿得这么清爽，绅士也很难办。
“小……小姐？”
邵清绾缩回手，本想揣兜里，在揣进去之前顿了顿，修长的手在客厅昏黄的光影下泛出不健康的白，她的手指微微蜷缩一下，指尖滑过衣衫，反而去拉住聚灵台的手，换来聚灵台一个异常疑惑的眼神，她没管，问老头子道：“我是哪家的小姐。”
“王氏。”
邵清绾反驳：“我不是王氏的小姐，我不姓王。”
老头子拿出早准备好的那套说辞：“小姐，你是老爷流落在外的孩子……”
“不可能。”邵清绾打断他，举起和聚灵台相握的手，语气毫无波澜，“我哥还在这呢。”
“……”
向徐来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眼睛向上翻得有点疼，他揉了揉眼，敲了敲那个不知道从哪蹦出来的傻叉系统：“大哥，你能不能跳过这一段，这剧情走得我很心累啊。”
说完，脑海中那个原本喋喋不休的东西连屁都不崩一个，仿佛消失了。
向徐来在内心狂竖中指，他稍微抬了抬头，看着面前僵持不下的场面。
自从那个姑娘说旁边那个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小白脸是她哥之后，那老头子就把一切的伪装都收起来了，甚至把为什么找他们的原因也隐晦的坦白开来。
邵清绾点点头，擦着边界打了个直球，把老头那一箩筐的废话总结下来：“你要我们去帮你夺王氏。”
老头矜骄的点点头，小表情看得向徐来直反胃：“对。”
这老头不是个安生的，三姓家奴，表面傍着王氏，内地里帮着王氏的死对头，但实际他是王氏死对头的死对头的隐藏顾问，并且，他想自己夺王氏，是囫囵的吞下来，而不是仅仅分一杯羹。
这商业之间搞得跟谍战片一样，向徐来一只不小心被殃及池鱼的小虾米本来只想嗑瓜子看戏，一点都不想掺和进去，但他比较倒霉，老头子转玉如意就转到他了，向徐来只能迫不得已的闭嘴睁眼当瞎子上任，假装什么阴谋都没看出来。
他是个单纯的好人，真的，各种意义上。
老头子找过他之后，说带他去找自己的双胞胎妹妹，向徐来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跟着他走咯。
于是，他见到了邵清绾。
他这妹妹好看不好看，他倒是不知道，因为他脸盲，看人都是一层马赛克。单看气质，他妹妹跟他就不是一旮旯里的。
向徐来觉得老头这次可能没戏，毕竟邵清绾虽然长得惨白，看那架势就不是人能掌控的了的，哪像他，弱小无助又可怜。
他为自己鞠了一把辛酸泪，一抬头，人家谈到下个回合了。
“我帮你夺王氏可以，但我要实质性的好处。”
老头子面上扭曲一瞬，艰难的抉择了一会，问道：“什么好处。”
“两张一区的通行证就可以了。”
“成交。”老头子笑笑，飞快的应承下来，似乎怕她后悔，还补上一句，“我一会就让人备着。”
邵清绾语气间有点烦躁，“既然成交了，麻烦快些离开这。”
后半句的语气听起来特别像“快点滚蛋”，当然，只是像，老头子觉得他这样绅士的作风，是没有人会在他面前失礼的，神除外。
他满意的点头，告诉邵清绾过两天开车来接她去王氏，随后带着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向徐来离开了。
邵清绾闭了闭眼，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愁绪，整个人都带着形如实质的低气压。她长得很白，是那种不健康的白，看起来像是大病初愈，还带点昏昏沉沉只要失一口气就能在梦里翘辫子、一觉睡过去的劲头，皱着眉头时，看起来更像是从地狱爬出来失去神志的索命厉鬼。
聚灵台在她旁边打了个响指，柔声道：“醒了。”
……
一区通行证弄来的很顺利。
但进一区之前，邵清绾先带着聚灵台参加了王氏找回孩子所开的宴会。
不知道老头子是怎么弄得她和向徐来的身份，竟然没有一个人怀疑过他俩是被替换的，或许有人怀疑过，但和邵清绾这个当事人的态度一样的漠不关心。
宴会大厅装扮的很土气，纯粹为了显摆有钱而摆的，一片灿烂的纯金色，总让邵清绾想起那个整天语调不正经的光神，多出来那点颜色是大红大绿，看起来即喜庆又别扭。
来得人不少，对宴会厅表达喜欢之意的也不少，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人，由此可见就算是平行空间，人的审美依旧没多大差异。
宴会分两轮，第一轮如同相亲大会，把所有不管贬义褒义只要有名有姓就能来的后代们丢到了一起，看对眼了聊两句，要是门当户对，那就可以计划着嫁了。
这年代小辈们一个赛着一个的精明，真正单纯的二愣子没几个，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第二轮就是纯粹的敬酒显家室环节了，我比你有钱就能摆高点态度，你比我有钱我能交好抱大腿，稳赚不赔。
邵清绾要连续参加两轮，她到的时候倒是很低调。
她终于换了一身衣服，是从她那个塞得有衣服的衣柜里随手拿得，比睡衣大方不了多少，依旧是一身纯黑色，就是比原先套身上那件清亮夏装更像冬天穿得，没有任何装饰品，最多就是脖子上缠了条围巾，微微遮挡住她的下颚，衬得她那张脸越发的白。
邵清绾拽着聚灵台偷偷摸摸的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坐到边角处。
虽然众人的视线如芒在背，但邵清绾依旧把那些目光统一当成了他们嫉妒她的美，她面不改色的穿过一排排桌椅，拿了好几个颜色不同的糕点，一个又一个的喂聚灵台，庄重的问了问这些糕点是什么味道。
聚灵台每吞一个，都端着模样仔细的品味了一下。
粉色的
“太甜了，有点腻。”
蓝色的
“我去这怎么是咸的？”
橘色的
“好酸，牙疼。”
粉橘色
“酸酸甜甜的，但有点涩。”
……
连续啃了八个小糕点后，聚灵台终于迎来了最后的白色，他喜极而泣：“嗯，这个好吃啊。”
邵清绾看了看这个样式，在宴厅里环视一周，发现最后得那个离自己挺近，所以端了一盘过来，拿一块放嘴里，仔细琢磨了一下，疑惑道：“你确定这东西有味道。”
聚灵台摇摇头，表情严肃：“我确定没有味道。”
册零闻言惊诧：“那你是怎么尝出来那一连串的酸酸甜甜的？”
聚灵台一哂：“我猜的。”
看图写话嘛，有想象力的都会。
“……”
册零遁了，连带着在邵清绾精神里明明灭灭的原型一起，啪的一下消失不见，这一连串的动作彰显着四个字——他自闭了。
邵清绾本着不能浪费的心理，把手这块糕点两口咽了下去，然后有点丧气的把双手重新揣兜里，坐姿跟门口闲谈的老大爷们差不多，一腿安稳的放着绷直，另一腿要翘不翘一颤一颤的，两腿不像是一个人身上的。脸色也是如丧考妣，一脸一个大写的丧字，人气没透出来半点，跟她住得那个小破屋子一样一样，仿佛一个妈生的。
邵清绾其实长得很柔和，稍微笑笑就是小时候的邻家姑娘，但她整天板着张脸，眼神无波无澜，从头到脚都被她这精神气硬生生掰扯出点阴柔劲头，白瞎了那如水般轻柔的观感和若有若无透露出娇媚可人的眉眼。
过了会，那些人的目光不再放在她身上后，邵清绾带着她那张鬼脸，重新把端过来的糕点放回去，然后坐到聚灵台旁边，身体舒展靠像身后的沙发，将身形隐在光影交错间唯一的那块完整的黑暗里，昏昏欲睡。
聚灵台看着她，摸过旁边的糕点塞嘴里，神情突然就变得非常佛，他忘了这东西没有味道。
果然长时间的思考容易让思绪紊乱。
聚灵台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手不自觉的又摸过来一块糕点，直到再次塞嘴里，他才控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双手。
“再吃下去你就能代替狍鸮成为下一代饕餮，我很看好你。”邵清绾从黑暗中伸出手，玩笑似的拍了拍聚灵台的肩膀。
聚灵台没什么表示，他继续非常佛得看着门口走进来一个男子，那人很有型的把这一个土里土气的宴厅走出了高端大气上档次T台秀的感觉，然后，默默再次一口吞了个糕点。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