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区 7月17日
肖青下了车，满脸疲惫地走进家中，打开门，便看见陈肆焰与雷杰忙碌的身影，还有一地黑黝黝的行李与设备。雷杰见他回家，挤出一个平和而憨厚的笑容，不过正常人都可以看出来他有心事。
肖青放下手中的小包，走上前去，给了雷杰一个大大的拥抱，久日不见的两兄弟紧紧相拥，意图找回离别前的熟悉感。
“欢迎回家，欢迎回家。”
“嗯。”
片刻，他们松开怀抱，肖青也撸起袖子，加入了整理物品的队伍中。
“对了，你的研究进行得怎么样了？”陈肆焰从行李堆中起身，抹开汗水，重重地喘了口气，他的脸热得发红。
“进展不大，东西都还在我包里。”肖青将一堆脏衣服放到一边，应道：“充能的问题还是无法解决，我近期也没什么头绪，难啊——”他叹了口气，“而且维瑟迪那边还一直不停地在催我，我必须得赶紧想办法，不然这个项目就要被叫停了。”
“你那个东西潜力很大好吗。”陈肆焰说道，“我记得新闻还报道过你们团队的研究进度，你想想，从测试来看，虽然结果不稳定，但强大的攻击力就已经足够吸引军方了，维瑟迪只是一个工业集团，蓝解电导器的作用可不会仅仅止步于工业。”
“军方？我还是别想了。”肖青噗嗤一笑。
“凭什么不能想。”陈肆焰义正言辞地反驳，“的确，我们团队研发的鳞甲就是军方拨款，并且有明确签约，而你们的还没有。但你只是还暂时没有得到军方的青睐而已，这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我已经将你的测试数据上报给了军方的科研分部，从昨天他们给我打的几通电话来看，那边的人对你这东西挺感兴趣。”
“别给我惹上麻烦就行。”肖青吸吸鼻子，“我可不想招惹那些人，你也不想。”
说话间，三人已经收拾好了大包大包的行李，他们一同瘫坐在沙发上，喝起了陈肆焰不久前做好的热果汁。
胖胖的小猫被迫从陈肆焰的屁股下挪开，它不满地盯着身旁的青年，不紧不慢地挠着耳朵。
陈肆焰一大口喝完了杯中的所有液体，起身看向闷闷不乐的雷杰，问道：“诶，兄弟，怎么不说话呢？有什么烦心事就给我们说吧，没事的。”他盯着雷杰手中滴水未动的杯子，咽了咽口水，“这个……你要是，实在不想喝，可以给我……喝点。”
肖青一掌拍向陈肆焰刚欲深出的手，横了他一眼，另一只手搂住雷杰，问道：“说吧，有什么心事，我们尽自己所能帮助你。”
“不算什么心事。”雷杰小声回应，“关于考古项目被暂停，我只是有点小失落，但肯定不至于这个样子。”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真正让我担心的，是我们挖出来的东西。”
“什么东西？”
“呼——等我整理下思绪。”
“没事，慢慢来。”
雷杰深深吸气，捏住鼻梁，说道：“可能是最早的集体自杀，或屠杀案件。”
“什么？”
雷杰抬起手表，将画面投影到前方的玻璃屏幕上，一幅幅考古现场的照片呈现其上。青年闭口不言，照片中呈现的是一幅棕色岩石上的壁画，石块中心漆黑无比，在不规则的黑洞边缘用白色颜料画出了一个个小人的样子。虽然画面极度粗糙，但奇怪的是，青年们似乎就是能分辨出这些人的动作。
他们站立笔直，头部低垂，虔诚无比。
肖青全神贯注，他似乎能听到这些人的低语。
他们在崇拜。
他们在畏惧。
仔细听。
……
他想起了昨天做的梦，冥冥中，青年听清了虔诚众人的话语。
全裸的众人呢喃不止。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说着。
毁灭！
“啊！”
头部嗡鸣，裂开似地疼痛。肖青紧紧扣住脑袋，疯癫似地大叫起来。雷杰和陈肆焰在惊讶之余赶紧按住青年，数秒后，肖青放下双手，喘着粗气，通红的双眼看向身旁两人，问道：“我，我这是怎么了？”
“你失控了。”雷杰平和着惊讶的情绪，说道。
“是复发了吗？”陈肆焰关切地问道。
“不，不可能。”肖青似乎是在喃喃自语，他使劲推开陈肆焰，指着他大声说道：“不可能！别再给我提那件事。”
“冷静下来，别这样。”雷杰轻拍肖青不断起伏的背部，“他也只是在关心你，我们都知道你在经受治疗后几乎没有出现过产生幻觉的现象，并且我们都相信再也不会了。”
“我只是问问。”陈肆焰的语调显得有些低沉，“对不起。”
肖青沉默不言，抹了把脸，长长地呼了口气，片刻后，他说道：“我才应该说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他看向陈肆焰，眼里充满歉意。
“嗯，没事的”陈肆焰微微一笑，“不说这些了，雷杰，你还有哪些想给我们看的。”
“好，那继续。”雷杰按向手表，同时瞥了眼肖青，后者正在用力甩头，尝试让自己清醒一点。
画面不断切换，照片中出现了一些类似于图腾与祭祀品的东西，上面都一般无二地刻画出一个个低垂着头的膜拜者形象。
“这些东西让我们那边的人产生了不适。”雷杰说道，“有些人在长时间接触这些东西后得上了抑郁症，躁郁症，焦虑症，有的人甚至产生了自杀倾向。我们不排除有其他因素，但与这些东西进行直接接触是最有可能的一个原因。”
“那你呢，你的精神状况怎么样。”肖青问道。
“我还好，只不过会有暂时的情绪低落的状况产生，我回来后去见了心理医生，她说多加修养，我的精神状况没什么问题。”
雷杰继续摆弄着手表，画面转换，照片中出现了一些白而透明的骨头，若是仔细观察，可以看出上面密密麻麻地爬满了红黑色的血丝。
“这是最奇怪的。”雷杰陈述道，“这个考古地点已经存在了近四千年，而挖出来的骨头却像全新似的，可以说……”
“等等。”陈肆焰急忙打断，“多，多少年。”
“近四千年，怎么了。”
“难道你说的是对的？”陈肆焰睁大双眼，看向肖青，“你说这些事情都有联系。”
“对啊，我是这样说过。”肖青也十分惊讶，“你们那考古地点是在哪儿？”
“屺山峡谷旁。”
“峡谷……”肖青摩挲着下巴，“那个新闻说的是，天坑。”
“我的梦……”青年努力思考，“不会吧。”
“地震，天坑，峡谷。”
肖青急忙打开电视，打开新闻频道，跳转到播放新闻的时间，主持人平淡的话语传入三人耳中。
“……各国间关系紧张……地壳的异动仍在持续，全球各地相继出现了塌陷与地裂的现象，更是有数以千计的巨大天坑与地洞产生，据探查，这些巨大的坑洞大多都延伸到了软流层，并且不断有怪异的磁场信号穿出，具体原因扔在调查……维瑟迪电子手表，您的不二……因频繁地震原因，世界各地陷入了不同程度的恐慌之中，众多谣言不断散布，各地政府正在平息不断发生的暴乱与游行，自然灾害为各地政府造成了巨大的财政负担，世界经济濒临下滑边缘，请博会市市民们平息情绪，为灾难中的人祈福，协助政府的灾后重建工作……市立医院近期接收了众多症况相同的病人，与普通流感不同，此次流感传播更快，爆发力更强，病症更加严重，政府正在进行隔离工作，请市民做好预……据报道，昨日发现的尸体已经进入了解剖阶段，众多样本被送往博会市各分所进行深度研究，据洛华大学研究生兼主解剖师徐乐欢透露，该生物的机体存在一种类似于半死细胞的物质，造成细胞半死的原因似乎是因为某种未曾发现的病毒物质……”
窗外传来了一对夫妻的争吵，青年们扭过头，只见道路对面的两人拎着大包小包，在满嘴的脏话中将东西塞进悬浮在路边的家用汽车里。他们不远处有一个满脸胡茬的人，正举着“世界末日快要来临了”的牌子，大声吆喝。而青年们的邻居，金若林与向秋澳一家三口，早在四天前便已搬离郊区，现在整个郊区中剩下的人户已经寥寥无几。
天色阴沉，飞鸟嘶鸣，厚厚的云层几乎要压到了头顶上。
肖青关掉电视，陷入了沉思，最近发生的每一件事情，似乎都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你们是怎么判定这是一个集体自杀，或屠杀的案件的。”肖青皱眉，问向雷杰。
“不需要判定。”雷杰不禁打了个寒战，“只要是在那儿呆过的，都是持统一意见。因为那儿有一个大坑，里面布满了这些九成新的白骨。”
“老天——”
“山神就在家里，你的东西也在，要不我们叫上徐乐欢，也离开这里吧。”陈肆焰拍了拍肖青，试探着问道。
“我们能去哪儿？你有足够的钱去其它星球吗？整个地球都不安全。”肖青固执地回答道，“至少那些不怕死的资本集团还在正常运作，我得想办法完成我的研究，还有，鬼知道卫星轨道封闭系统是开是关，要是这东西打开了，谁也别想飞出这颗星球。”
“我不相信会有什么灾难，但我得保证，如果这儿真的发生了什么该死的灾难，至少我们得有自保能力。”
“陈肆焰，有关系就帮我们搞几套能自保的军用外骨骼，或者是你们的东西，我会联系徐乐欢，她一个人在那儿不安全。”
“雷杰。”
“嗯？”
“这几天尽量呆在一起，晚上之前一定要回来。”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