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轻韵不应该担心君砚,可她耐不住胡思乱想,怕万一命运出现变数,就算君砚不会死亡,那也得受不少苦。
浓密的黑色大网罩住天地,诡谲的夜最适合干点什么事了。
轻韵胡诌理由支开纸鸢,从床下拽出檀木箱,扒拉开上面名贵的衣裙,找到私藏很久的粗制布衣,对着铜镜一阵瞎弄,终于保证她亲爹都认不出来。
把书信搁置在显眼的地方,轻韵点清往年生辰没舍得花的元宝以及拐弯抹角和纸鸢交换的铜板。
轻韵对楚府的地形了如指掌,在护卫换班之际按照设计好的逃跑路线迅速爬上墙。
“那边的,鬼鬼祟祟做什么呢!”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轻韵一哆嗦,差点从墙头摔下去。
糟糕,她忘记外面还有守城的巡捕,要是被逮到,扣个造反的罪名不成问题。
轻韵无所谓,但她不能让楚府处于危险之中,全族老少几百人的性命容不得半点轻视。
轻韵灵活地在大街小巷里穿梭,不断靠近城门,不等守城侍卫作出防御,轻韵就闪的没影。
城外的树林甚得她心,藏身简直不要太容易。
轻松甩掉麻烦,轻韵忽的笼罩迷茫。
轻韵前世阅历不足,纵然从不少鬼那里知道社会百态,转世却也只是个贵族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本能地对外面世界充满好奇与害怕。
没关系,轻韵想着自己到底不似血肉之躯,在地府艰苦修炼的法术未曾剥夺,倒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自保不成问题。
轻韵踏上追寻君砚的路。
幸好幼年轻韵做公主的陪读,接触过君砚,悄无声息地在君砚身上沾染气息,她只需凭嗅觉就能定位君砚。
江湖水深,常年闺阁待的轻韵刚开始被坑的可惨。
住旅店,掌柜的竟然多收她十两银子。要不是旁边那位仁兄看不下去地含蓄提点轻韵,轻韵都得做冤大头。
轻韵虽然鲜与世俗打交道,但同样不傻,相反,她很聪明。当即用省下的银子请客,为的是多学点生活经验,免得下次吃亏,到时捶胸顿足的还是自己。
那仁兄也算仗义,不仅仔仔细细地交代物价,传授讨价还价的技巧,还和轻韵滔滔不绝地讲江湖中稀奇古怪的事。
比如,某大侠算计死对头,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跌落悬崖,杳无音信。
比如,某门两名弟子争夺一女,为此大打出手,最后心上人嫁给少主,谁也没捞着……
轻韵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向来侠肝义胆的江湖人士,这关系也挺乱的,鸡毛蒜皮的事层出不穷,留给说书人多好的素材。
与那位仁兄分道扬镳,轻韵买马戴辔,踏过繁华,亦不曾停留。
离开帝都的十二日,轻韵在江南烟雨的街头回眸,恰是梦中无数次幻想的容颜。
君砚。
少年执伞而立,白衣加身,身形修长高挑,三千墨发只用一根白玉簪固定,精致眉眼被光晕朦胧,唯绯红如花瓣的唇色成为雨幕中的光,照亮轻韵的世界。
轻韵轻笑,滚烫的泪随着细雨滴落青石板。
这是,她深爱着的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