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砚浑浑噩噩地被相国寺抬走,主持叹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君砚仿佛听不见,只是重复:“她可不可以回来?”
主持不忍昔日佛法精妙的爱徒如此颓败,却也无可奈何。
一切早已回不去,何必痴心妄想。
君砚暗淡的眸中闪过痛苦,“我不要得道,我只愿她能与我重新开始。”
“觉空,如此心态,是入魔的前兆。”
君砚神色淡淡:“我不在乎。”
主持终究放他出寺,君砚跪地磕头:“师父,弟子不孝,从此便一别两宽。”
那天,皇室大半被屠杀,江山易主。
风云际会,无半点声息,血染芳华如开的旺盛的曼珠沙华。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大概茶后闲谈,才道一句先帝驾崩。
金黄的琉璃在阳光下折射冷意,空旷的宫殿美轮美奂,粗壮的柱子镶嵌着回旋盘绕的金龙,栩栩如生。
威严的龙头宝座却被冷落,身影孤零零地执手绢,满目苍凉。
韵韵,我这样唤你可好?
韵韵,你看,我为你报仇。
韵韵,别担心,我的手上现在也沾染鲜血,愿为你画地为牢,变成恶魔。
韵韵,是我配不上你,我竟错的离谱。
韵韵,江山纵然旖旎但不比你如画,你大抵不想拘束在富丽堂皇的牢笼,我愿陪你踏遍千山万水,舍弃这权势又何妨。
……
四皇子郑重地接过圣旨,“皇叔,您真的不用再考虑?”
君砚轻抚衣袖,“你安心登基便可。”
四皇子咂舌,他皇叔还真是淡泊名利,这么多年的与世无争也不是装出来的,皇位随意让给别人。
既然他丝毫不在意,又何必多此一举将大半宗亲废掉,血洗皇宫。
“好,谢皇叔。”四皇子倒也是个聪明人,爽快地答应下来,反正那是人家的事,他管不着,皇叔拱手相让,他岂有不收之理。
君砚离开了,连四皇子都不知道。
“哎,你们说这造反的人怕不是个傻得吧,好不容易把狗皇帝杀死,唾手可得的尊贵与荣华直接转手传位给四皇子。”
官兵张贴榜单,围观群众七嘴八舌地议论。
“可不是嘛。”
君砚伤痕累累的手中逐渐雕刻成人形,仔细描摹轻韵的一颦一笑,闻得众言,继续将爱意倾注于木雕。
不,他不是傻,他只是很满足。
满足于平淡如水的生活,满足于午夜梦回能再见她一面,满足于亲手写下对她的相思,满足于一笔一画地刻下她的姿态。
关乎两个人的爱恋,谁都不曾说出口,他却心知肚明,只是错过而已。
君砚在姻缘树下系上红绸带,了慧笑嘻嘻地递过竹筒,“觉空师叔,算一卦吗?”
了慧执拗地喊他在相国寺的道号。
满树的绸带随风摇曳,君砚似是想到什么,轻声笑道:“好。”
了慧再三确定:“觉空师叔,你要看上面的内容?”
君砚眸色凝住,原来竟是早已注定,寂寞沙洲冷啊。
一入红尘深似海,归来仍是少年郎。
君砚牵着肥硕的马,假装上面坐着他的韵韵。
后来,君砚仿佛人间蒸发,再无人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