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的黑色车子里黄色的车灯打着双闪,慢慢走来的脚步声。
沈沭抓紧衣角。
“你好。”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朝沈沭走来。
“你是?”
她摘下墨镜,对她笑道,“南京那边联系我来和你关照。”
沈沭错愕得盯着她,“林稚?”
…
两人走进公寓大门,沈沭回头谨慎得望了望街道。
她开门的时候仍然没反应过来。
“进去说吧。”林稚笑着。
沈沭拉上窗帘,开了客厅一盏落地灯。
“这是怎么回事?”
林稚脱下外套,她的气质比在邮轮上变得成熟几分。
“我听到是你的时候也很吃惊,但是沈沭,我对你并无成心欺骗之意。”
原来她在丽星工作已经快六年了,方向基本是针对邮轮上的黑商和一些侦查案。
“我已经两年没接到什么任务,没想到这次南京的警属会通过这里的机构联系到我,上面说你也在游轮上,让我和你互通。”她喝茶,被烫到的表情还是和平常一样。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她也分不清了,原来这一切真的会发生在普通人的身边。
“不过我预计已经不能在丽星工作了,而且尊应这个人接下来也会在这片待着。”
自从她回来后就没有再从总务的群里里收到任何信息,估计她已经在这趟结束后就要被辞了,毕竟举枪那么大的事,就算不辞,她也会主动离开,否则被关注上就麻烦了。
“我猜到了,所以我也离开了,接下来在尊氏总公司附近的市中心住着,我们随时联系。”
沈沭还是很难缓过来,但是林稚安慰她。
“过去受的伤都只能这样了,希望你可以为他们的案子作出贡献,如果你有这个勇气的话,毕竟尊应和他周围的那群人大大小小都有不可小觑的势力,如果你中途出了差错很可能惹祸上身。”
沈沭回想起这两天的事情,身上的伤,靠近他的话代价更大吧。
可是,至少目前他对沈沭是有一种友好的不是吗?
“我需要怎么做?”她问。
林稚叹了口气,思索起来。
“首先想尽办法从他的身边套到情报,不只是两年前的轮船案他在国际上被追踪的还有很多,苦于证据不足,所以这个工作量很大。”
…
次日沈沭送走了林稚,昨晚她在这里留宿一夜,晚上同床而眠的时候,她们谈天说地。
偶尔又回到之前的感觉。
她也给她讲了许多她在潜伏时的事情。
沈沭收拾地面,从衣服口袋里抖出昨天和成明听音乐的票。
“音乐剧…”她摸着票出神。
想到了些什么,找出上次那个男士给她的名片。
“你好。”
电话一通,那边就传来无比吵闹的声音。
“喂?”
“我是上次的在邮轮上的服务生,您还记得我吗?”
对方停顿不到三秒,“喔!是你啊,我记得小姐,很高兴你打我,你是要?”
“我可以去观看你说的舞台剧吗?”
…
大剧院门口,沈沭通过手机信息位置走到三楼。
在几十多间敞开的华丽衣帽间中,一个量着量尺的男子走出来,盯着沈沭一动不动看了半天。
她瞥了一眼自己,有什么不对吗?
直到从走道传来急促的脚步。
“沈小姐!沈小姐…”
他小跑来,做手势带她去。
“你可以看看我们的舞台排练,现在还只是一个大概的剧本构思好,要试其他的小戏份。”
她走上诺大的台阶,挑了一个位置。
之间台上传来轻轻的歌声,配合女声的独白,演员的情绪十分悲情。
铿锵有力的台词力度。
冯策划跟她介绍着整个剧的流程以及舞台剧的特殊。
“这是最近在这里要上映的一些舞台剧报,你看看平时可以多感受一下。”
随着戏份的高潮,开篇的故事到了终点线。
台下有人戴着麦随时喊停指导。
沈沭安静得感受聆听,在短暂的休息间起身鼓掌。
在场的人都看向冯策旁边的她。
包括方才看到的此刻在给演员调整道具的光头中年男人。
台上的几个演员羞涩得朝她微笑点头。
“沈小姐,”冯策带她参观了一些地方。
“如果你想学,可以每天先跟着进来看看。”
沈沭自认对这方面实在没什么造诣,但她急需一份工作。
“怎么样,你看了刚才的有什么想法吗?”对方问。
沈沭咬唇,“谢谢你带我看,刚才的表演很不错,但…我认为如果是开篇的话,女主无论是什么心境要么在独白中爆发要么则内敛情绪,刚才并不是很难抓住我一个观众的心,对故事接下去的感受也无法达到共鸣。”
她阐述自己的真情实感。
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怕对方说自己外行。
哪知冯策低头思索了一下,仿佛的确是这么回事。
“你说的很有道理,对于具体表演上的问题有资深的老师他们会参与这个剧的老演员,没想到沈小姐不仅漂亮也很有造诣,我真的很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
沈沭想了一会儿,停下对他说
“我就开门见山,我现在很需要一份工作,急也不是说多急,但我希望可以有个准确的定位,您真的确定我可以做女主吗,如果不能,还请帮忙安排我别的。”
…
两天后,沈沭进行了高层的一个面试,剧办公司方没想到对她一看即中,敲定她为女主。
但沈沭的表演能力是个问题,她认真在家拜读了整个小说剧本。
将女主的一些浅层次表演练习许多遍。
没想到还不错,接下来要在剧院里进行为期几个月的训练。
沈沭经常照着镜子发呆,她想起冯策用坚定的眼神仔细审视她,孤注一掷确定她适合,她就是这个角色的时候,她在回家路上都感到受宠若惊。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被坚定的相信,选择而感到意外了。
从惨痛的失败开始。
她想做一件事,就一定要做好,所以当接触并投入精力在情人这个舞台剧上时,是从失败开始的成功。
她推开练习室的门,巨大无比,满堆着许多演员的地方。
她走到一堆椅子上。
从进来开始她就是焦点,有些人知道并议论着她就是内定训练的女主角。
如果很成功的话以后说不定会被公司签约。
她粉黛未施的素人面孔靓丽而亲和,偶尔不笑的时候,也带着几分清汤挂面的清冷。
就连开口说话也是清冷的嗓音。
众人都议论她的脸,老演员家们也注意到了她。
在礼貌的招呼后,检测她的基本功时沈沭受到了严格的要求,一个在剧本中少女罗婕琳活泼灵动的深蹲侧越动作,是极具难度的。
戴着眼镜的高领先生一把按住她的腰,沈沭痛而紧紧低头。
对方似惊讶她的忍耐性,之后她连贯得作出这个动作,暂没有灵动的气氛,倒也十分流畅了。
几个人演员都点头肯定。
“才两个多月的训练程度,确实是不错了,只是你的表情过于严肃了,罗婕琳是随时随地都活泼又带有心机的野心少女。”
沈沭点头,她的笑容的确总是过于官面,或许是天生如此,或许是常年的专业课程导致。
她努力得去融入这个圈子,渐渐可以完成整个剧本,走完以后每天和演员们交流。
终于在将近三个月后,一场观看会,在练习室内。
她穿着青色的睡袍似要从花园里跑出去,被小孩绊倒倾倒在草坪上却闭眼枕头眯着。
整个青春洋溢的少女过程,沈沭用自己享受的表情去靠近道具花丛。
好像有蝴蝶飞过,一双皮鞋踩到她的麻花辫,她吃痛又略带不满的睁开眼看到男主。
趴着的少女盯着眼前的皮鞋,仰头顺着看到男主,眨着眼睛,带有好奇和惊艳的挑逗着。
这个相遇场景,是提前发生在男主的梦里。
正是这一小段表演,她正式被敲定为女主。
所有人都被沈沭的气质惊艳,室内还有录制的镜头,她的脸被记录在DVD里,反复得播放在开会的屏幕上。
“三天后在剧院举行一个小发布会,届时会有媒体朋友和社会人士来的,你们穿隆重点出席好了。”
冯策对演员们说,让人更加沸腾的是,男主演员是当下比较红的演技派舞台剧演员。
早年演过电视剧,有支持响应。
情人前期并不打算有大量宣传,想低调行事。
在练习室里,大汗淋漓得挥洒努力。
沈沭戴着眼镜仔细和老戏骨们讨论。
突然从角落里走出一个女孩。
她走向舞台策划说了点什么,满脸的不满,众人听到争执生都开始看去。
“可是一开始不是说敲定我吗?凭什么!?”
原来她是沈沭在那时看到的舞台上排练的女主。
“从来都没说你就是,你也是作为训练的备选之一,不是为你安排了其他角色吗?”
她仍旧不满,看向沈沭,刻薄表情得走向她。
向她轻哼了一声。
沈沭略显尴尬得站在那里,但很快又回归讨论。
…
晚上在家洗完澡去小卖部买了些代餐食品,为了表演她作了很长的减肥维持身段。
每次经过家门前都会四周看一看。
奇怪的是,那个人在这几个月都没找过她。
当她从开始的不安害怕被牵扯进去时,生活却进入了正轨。
她很确定自己并不是失落,即使是,那也仅仅是因为她不止现在而是一派的像个透明一样随时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并不会被关注。
申怀赎只是把她看做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不会带有任何愧疚。
他甚至还改了名,一个疑似和她没有回忆的叫尊应的人。
他们都是自己世界的大人物,不会在乎一个心碎过的女孩。
她一次又一次的质问自己,答案是,无数次梦里流泪都是因为那个叫申怀赎的人。
昏沉的夜里,外面有雷声,小雨淅淅沥沥。
窗帘的空隙中走出了一团黑色阴影,带出几丝清香。
男人走到床畔,往床尾的插座里插进一个星形小夜灯。
沈沭屏住呼吸,他的西装外套散发着属于他的味道,在她的卧室里,似乎静静感受就能抓住那些美妙。
她能感受到他走到床边的声音,迷糊中轻轻的坐在边缘一角低头盯着自己小指上的戒指。
一个她从未见过他戴着的戒指。
放在了床头。
俯过身凑向紧闭双眼的她,呼吸声起伏交融,唇面对上一片柔软,她睫毛一颤。
那一刻夜晚停顿了,她再也听不到指针的声音,只能看到一个动情的灵魂在温柔吻着他的救赎者。
他携两袖干净而去,带走了沈沭的落寞,走向窗帘后面,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她早就该知道落地窗后一成不变的都市风景是他创造的谎言,时时拉不开的窗帘后是咫尺的距离。
但在那一刻,她却笑得甜蜜而心碎,因为凌晨三点半的北海道只会留下她离去的飞机划过。
只有她放在腿上的那一袋铃兰花,一个戒指和小夜灯。
她从柜子里拿出小夜灯,插在卧室的角落里。
唯有这个是仅剩的真实。
她从不去想他留下戒指的意义,不敢去戴,仅在每天劳累过后坐在船舱外摸着它。
直到某天她在夜里再次不明所以的流了一滴泪。
起身推门出去,扔向了飘渺的大海,随风飘渺而去。
尽管她不愿承认,她却感到无法隐瞒的痛苦,她爱上了申怀赎。
介于喜欢和爱之间,极为痛苦…
…
舞台剧公告会前一天,沈沭坐在梳妆台前,公告会上表演的一小段歌舞剧,这个短歌舞和女演员们排练了一周左右,而男主角演员在最后一刻戴着帽子出来和她做个近距离动作即可,以作惊喜。
因此她一边排练一边思索怎么合情合理的想办法引起尊应的注意并来观看。
许是命运都在倒戈她的方向,冯策突然透露她一个消息。
“大剧院的投资方朋友是尊应所掌的尊氏地产大亨,如果可能的话那天所有的公司合作朋友都会来。”
但尊应不一定会来,极大可能不会来。
所以沈沭发给了林骁一条软件讯息,告诉她自己的近况,邀请他明天来。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他是直接跟着尊骞的,他也不是傻子,经过上次那件事再怎么样也会明白几分,所以她赌他会让尊骞知道。
果不其然,在宾客名单里多了尊字开头的。
至于尊应会不会来…
…
早上沈沭赶了个早去排练。
对于歌舞的表现力她很难把握,而且还有任务在。
一天很快过去,到了五点半开始,沈沭的心就一直跳。
随着剧院门口的大批排队聚集,在大厅进场后,乐手们待着的后台和休息室里人山人海。
沈沭拖着礼服和手拿包到外面去接林稚。
两人坐在里面的咖啡厅。
“所以我如果见到他需要怎样做?”
沈沭看起来有点紧张。
林稚尽力平缓她的心情,尽管她表现的没那么镇静,她还是不得不承认沈沭是个优秀的人。
演员身份,上流社会的靠近,她的跨度大的要命,无论做什么都努力的让人惊讶。
“就像你们前几次打交道那样,他感兴趣的是你的不安,他也许正是因此而快了才对你有不同,你要竭尽所能得探取所知。”
…
大厅里在几个休闲服跟着的高个人里,穿越着两个晃动的黑色西装。
其中一个颜色偏灰,姣好的宽肩将衬衫外的挂衫撑出一个完美的比例。
在一阵寒暄和特殊招待里,两人坐在位置较高又靠中间的位置。
男人翻了一下外套靠在位子上撑着眼部。
两手悠闲得和身旁交谈着,尊骞也在眼神搜索着。
回到梳妆镜前,沈沭看着自己的妆容,雍容而不失天人之色。
她戴上成明送她的耳环,试穿着托造型师改过的一身镂金丝绸栗色裙,若隐若现的包着下身,走路时摇曳生姿。
“你觉得这个角色适合我吗”
“你不应该用适合这个词。”对方从她的后背穿过金丝孔针,将衣服固定牢。
她仔细打量着对自己格外亲切的光头造型师,表示为什么。
“每个人心中不同的答案,从第一次看见你时,我就觉得罗婕琳配得上这个姑娘的诠释。”
“谢谢。”她意外而真挚的感谢。
…
在百老汇一般的巨大剧场里,金碧辉煌的高顶和垂幕。
响起了隆重而悠扬的乐曲。
群间的观众们开始整顿安静下来。
女演员们黑翅膀扮相的涌上台,展现着优美的舞姿。
在一阵鸟叫后,拉开队伍,沈沭穿着白色单裙跑上台。
在后方帘拉开的大屏幕上,向观众近距离的展示着她们的女主角。
一个仓促回眸的转身镜头,引起整个剧场不约而同的一片哇偶。
,
在昏暗中的某人嘴角带着浅笑,他的幅度慢慢变大而收,手指不停摸索着。
她将灵动而带有野心的个性在半舞蹈动作里展现的淋漓尽致。
特别是个别更趋近于她本身的伤痕累累状态下,略带痛苦的表情。
这个少女的灵魂已不在,但她的阴暗和纯真为人们展示着,爱情里面不止有快乐,更多的是以毒攻毒而失去情人本质的欲望。
…
在音乐逐渐高潮的时候,众人抬起她的后腰,她细如春葱的手臂张开,正要跨越而落。
突然从后腿冲来一阵推力。
砰—一声
整个大厅安静下来,前排的舞台策划都慌的流汗,他们看在倒在地上明显还有动作没做完的沈沭。
沈沭的腹部发力过梦,这一摔把她摔的浑身麻木疼痛。
她回头,错愕得看向人群前那个先前被淘汰的女演员,她看好戏的盯着自己。
恍如看一个桥如何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