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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鸿鹄与燕雀同窝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宋进此刻朗读的,便是南北朝文史专家周兴嗣编写的启蒙读物《千字文》,这千字文在后世也很有名,许多年轻人都知道,宋进对古文很是热爱,也是能背的,但样子总要装一装,不能书都没摸一下,就能背了吧。

当然,他此刻也不是在浪费时间,这书本里的字,全都是繁体的,他虽然认得,但却不会写,正好趁这个机会,再学一学。

而眼见宋进在读书,周氏蹑手蹑脚的进来了,却小心翼翼,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打搅了他,只是默默的从丫鬟手里接过茶水来,亲自给他放在桌子边上。

接着她便一脸陶醉的坐在边上听着,仿佛宋进的读书声,是什么极其优美的音乐一般。

周氏一脸的笑,像是过年了似的。

儿子不傻了,还要读书,她只觉得自己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没有更开心的事了。

宋进见状,却没办法无视她,只好看向她,问她有什么事。

周氏这才想起什么似的,连忙说道:“三哥儿,快好好收拾一下,今日要去给阿舅请安,顺带说说你要入塾读书的事!”

宋进点头,在丫鬟的服侍下,穿戴的整整齐齐的,母子俩出了院子,朝大宅的偏厅走去。

作为典型的封建大家族,每隔一段时间,他们这一大家子人,都要按时来偏厅给老爷子宋炳文奉茶请安,开族会。

这几日在宋进的有意表现下,周氏已经知道儿子绝对不傻,而且还越来越聪明,心中欢喜的很。

可儿子虽然聪明,但读书是需要人教的,儿子傻了这么多年来,耽搁了多少时间,现在好不容易开窍了,当然要好好读书才对。

所以进宋家的家塾读书,就成了当务之急。

“看三哥儿的样子,定然是个了不得的读书种子!谁还敢笑我儿是个傻子,老娘骂不死他!”

周氏心底美滋滋的,“还有,我家三哥儿本是嫡长子,也就是前两年不走运,这才被二房一家逞凶,如今……哼!”

不一会儿,母子俩已经来到了偏厅,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已经正襟危坐在大堂里了,老头低头喝着茶,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一般,一丝不苟。

可以看得出来,老头宋柄书是个很严肃的家伙,不苟言笑,只是埋首学问。

“难怪这老头和蔡京一样是翰林学士,人家蔡京就几度为相,权势滔天,宋老头却默默无闻。虽然我没见过徽宗,但也能猜到,这个艺术家皇帝,不可能喜欢我这板着脸的无趣爷爷……”

宋进心中暗暗摇头。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个老头。

上一次呢,还是刚刚穿越来的时候,老爷子知道他会说话了,赏了他一些财物,锦缎、吃食之类的,便把他打发了,连和他多说几句的意思都没有。

甚至半个多月了,老头子也没有再见过他一次。

因为老头子心底对这个孙子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傻子嘛,虽然会说话了是好事,但是也没什么了不起。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会说话的傻子,只会更丢人。

况且,因为孙子是个傻子,他老宋也没少被人偷偷笑话。他心底对这个孙子,指不定还有些讨厌呢,当然也正是因此,他对周氏这个儿媳就更是无感。

假如周氏不是他大儿子唯一的遗孀,恐怕在宋府的日子还要艰难许多。

相比之下,宋老爷子心底自然更喜欢宋进堂弟那种调皮精灵的小娃。

当然,老头子素有清正之名,为官不肯贪腐,家业也崇尚节俭,虽然他对二房一家人有所偏心,但也还有分寸,也没有让宋进母子受什么太过分的委屈,只是难免短了钱粮用度,十分拮据。

宋进来了这里半个月,肉都只吃过三四次,还不如穿越前的日子呢,操蛋的地主家傻儿子。

为了多吃两口肉,宋进也觉得自己不该这样混日子了。

“老爷,各房的人都来齐了。”

管家老福低眉垂手,站在老头子的身边,十分恭敬,并且一板一眼的低声说道。

宋老头也不急着搭话,慢悠悠的又喝了一盏茶,这才开口:“那便按规矩来吧。”

这封建大家族的早会,非常之无聊,无非也就是按照尊卑长幼,一个个的上前行礼请安,然后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寒暄话。

宋进跟在后面也是大开眼界,玛德,这还叫一家人吗,搞得跟上早朝似的。

行礼完毕,便是开始议事了,但说是议事,其实也就是宋进的二叔宋任学,一个人在那边讲,讲他们家这段时间的表现。

从家里花用如何,到各房子弟读书的表现等等,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情,都拉出来说一说。

老头子就在上面听着,不时点评两句。

据说二叔念的文稿,都出自婶婶刘氏之手。

这女人倒是有些才华的,只不过她这个人,爱搞些小手段,经常不经意间提起她儿子宋正文多么的聪慧懂事,各房亲戚,丫鬟仆役对他都是交口称赞等等。

宋老爷子听的不时抚须点头,笑眯眯的看了宋进那堂弟好些眼,明显非常满意。

“二房继承家业,算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二叔一家没少使心思啊。”

宋进暗暗嘀咕,也是感到有几分无语。

这宋家的家业很大吗?貌似是有点大。

光是地产,就有上千亩良田,两处庄园,另外在汴京城的甜水巷里,还有几家商铺,仆从奴婢就不说了,外放出去的印子钱也有不少呢。

在有钱人遍地是东京城,这点家产可能不算出彩,但综合全国来看,也是了不得的大户了。

只不过,穿越而来的宋进,心中自有万千丘壑,他却不怎么看得上这么点东西。

二叔一家心胸眼界也就如此而已,为了争这点家产可谓用尽手段。

而我宋进眼中有的,却是大宋无数的河山,甚至是宋以外更加广阔的天地。

这不是说我要造反。只不过,我宋进就是这样一个胸怀天下的伟岸奇男子……唉,奈何奈何?

当然,他这只鸿鹄现在还小,与燕雀同窝,少不得要展现一下自己的手段,免得有些不必要的麻烦。

“好了,诸事议毕,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讲的吗,没有便散了吧。”

老爷子正襟危坐,有了要散会的意思。

周氏知道时候来了,连忙站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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