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锦鸢听闻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声看去,便看见那太医身后跟着个小太监呆呆的站在门口,不知是在张望些什么。
“还待在那做什么?赶紧进去看看究竟,若是继续再这样呆呆的,小心本公主叫父皇革了你的职。”
看着段锦鸢脸上略显不耐烦的神色,那太医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一般,连忙向段锦鸢行了个礼,而后便匆匆跑进十四皇子的住所。
皇子所是一整座宫殿的总称,里面住着到了入学年纪的所有皇子,所以十四皇子能分到的不过是一个小园子罢了,比不得段锦鸢那般规整而庞大的宫殿。
段锦鸢站在门口不便进去,男女七岁不同席,她那十四皇弟也已经到了八、九岁的年纪,她若是再进去,到时引起些什么非议,反倒不美。
小宫女见太医进去之后,便安静等待在一旁,随时向段锦鸢传递着消息,待到小十四的衣服全被整理好,段锦鸢才在宫女的带领下来到了十四的榻边。
“太医,十四弟为何会突发高烧?”
段锦鸢这话问出之后,太医的手便一抖,见此状况,她眼神更加严肃。
这个太医可不是她平日里用惯的太医,看来这太医院也算是惯会看人下菜。
不知她若是生病唤太医过来,是否还是现在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之人。
“这……十三公主,十四殿下怕是昨夜受了凉,所以才会突发高热。”
“昨夜,受了凉?”
着重念了前两个字,段锦鸢眼神淡定的看着那个似是逃避责任的太医,眼神划过一丝暗芒。
“你这话意思是说他昨夜已受了凉,可今日午时之后才起了效果,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有人对他施了法术吗?”
眼见着段锦鸢便要把这事扭到巫术上去,太医连忙制止,这后宫之中若是提起巫蛊之祸,怕是要惹上大麻烦,太医心里一震,只得慌乱的答道。
“不,不是这样的,十三公主。”
“平日里看着小儿病症较多的王太医去哪儿了?”
眼前这太医资历较轻,刚入太医院没多久,平日里他多半是跟在一些年纪较老的太医身后学习,并未像今日这般独自出去诊治,所以这事儿……段锦鸢知道背后竟然有蹊跷。
“十三公主,王太医今日恰好不在这宫内,所以才会是换成微臣。”
一听这话,段锦鸢脸上突然浮起一抹奇怪的笑容,她看着这个战战兢兢的男人,语气中带着一丝讽刺的说道:“这话倒是说得好,恰好不在宫内,难不成王太医不在,李太医也不在吗?”
“这两人平日里不是人称儿疾圣手吗?怎的今日却都偏偏不在宫内呢?”
段锦鸢这话让沈太医一刹那间没了话说,这李太医惯是会逢迎作怪,十四皇子最近虽得段鹤青睐,但却并未受宠,只是十三公主和八皇子都看顾些,那老狐狸不愿在这十四皇子身上多费工夫。
可这话哪里是说得出口给十三公主听的,公主之性格宫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是听说了这番言语,她定然要大闹太医院。
这太医犹豫的样子过于显眼,段锦鸢见状便也知晓,对方心中怕是有千言万语,不知该如何说出口罢了。
“沈太医不如坐坐,本宫已派人去寻白嬷嬷了,想必不多时白嬷嬷便会来到这皇子所,到时沈太医同白嬷嬷好好讨教讨教,也省得改日给他人诊治,反倒惹了祸事。”
段锦鸢这话是说的温柔,可沈太医心中却叫苦不迭。
那白嬷嬷是何人,乃是十三公主身边头等的嬷嬷之一,听说习了一手好医术,是白家当日在皇后娘娘逝世之后,专门教导好经过段鹤允许送到公主身边服侍用的,沈太医想起这些,心中便觉得一阵心虚。
看着那太医额头上不停的冒出黄豆大小的汗珠,段锦鸢只是冷眼坐于一旁,不再去对那人投入过多关注。
做错了事情,选错了主子,天生就要倒霉,后宫向来如此。
无论这沈太医究竟是何等青年才俊,落入这后宫之争中,便没有了全身而退的可能。
“公主,白嬷嬷来了。”
一听这话,段锦鸢连忙起身,窗缝隙间透出的阳光折射在裙摆上的光芒意外刺眼,让沈太医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连忙将视线扭到一旁,不敢再继续直视。
“白嬷嬷,您快来看看,这小十四究竟是怎么了?”
段锦鸢前些日子安排白嬷嬷去做了些其他的事情,今早她回宫之后,才听说是白嬷嬷办完事回来了,本不想打扰对方,可今日小十四这事儿实在是闹得蹊跷,段锦鸢才不得不将对方叫来。
“公主莫要着急,待老奴为十四皇子整治一番,便可知对方究竟患了何种疾病。”
白嬷嬷神色很是冷静,并未有任何着急,这样段锦鸢见状心中倒也顿时放松许多。
眼看着白嬷嬷娴熟的搭在十四皇子的手腕上开始整脉,沈太医微微闭了闭眼睛,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对方那诊治时老练的动作,已经证明自己的医术都在对方之下,那他刚才隐瞒的那些事情岂不是要暴露了。
好在他还可以以学艺不精为由将此事推脱过去,可此话一旦说出口,对他日后的升迁也会产生极大影响。
沈太医汗如雨下,衣服的内衬很快便被汗水湿透,段锦鸢坐在一旁,余光却不停的扫着这位紧张至极的太医,心中便知道对方估计是被某些人买通了,小十四今日这般定然不是件简单事。
白嬷嬷诊完脉后,便又轻轻掀开十四皇子段珧的衣领,认认真真在其身体上检查了一番,最终当她的视线凝结到后背心处一个针尖大的红点时,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将段珧身上的衣服整理好。
“公主,老奴这边已经检查完毕,可知十四皇子究竟为何突发高热?”
白嬷嬷抬头看向段锦鸢,两人心有灵犀的同时说出两字。
“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