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苌笙看见他消失的身影，眉头一皱。
枉费她替他出主意多拿钱，说好的分她银子呢？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正在此时，婉约苑那边又是一阵喧闹，萧清婉被人抬出来了。
老太君也顾不上询问萧苌笙，见萧清婉是被抬出来的，心神就是一震。
“清婉怎么样了？”老太君忧心忡忡。
萧清婉身边一个婢女噗通一声跪下，“老太君，大小姐还有气，但是……毁容了……”
什么？
老太君身体一晃，差点晕了过去。
她强撑着镇定，走到萧清婉面前，看见她那张原本俏丽的脸，已经被大火烧毁，满脸血污，惨不忍睹。
“作孽啊。”老太君一阵发晕，被身边的婢女姑姑们扶住才稳住身形，仿佛一瞬间苍老了两岁，转而望着那一片火海严厉说道，“给我查！彻查到底。老身要亲自调查，到底是怎么会起火，我看是谁敢害你们。”
萧秦瑶跟着老太君来的，现在见萧苌笙没事儿，急忙上前攥着萧苌笙的手，上上下下打量她，眼中还有晶莹的泪光，“四姐你怎么样？我听说东阁走水了，我就担惊受怕到现在……”
“没事，让你担心了。”萧苌笙心里一阵温暖，知道萧秦瑶是真的担心她，安慰了她两句，四处看了一下，说道，“我娘呢？”
萧秦瑶说道，“三娘看见失火，就要冲进去救你，大家拦都拦不住。还好最后昏过去了，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被抬回去枫华苑休息了。”
“小姐。”清秋和临画见萧苌笙望过来，急忙都围了上来，也都是泪眼汪汪。
她们是萧苌笙的心腹，知道萧苌笙今晚要做什么，为了避免误伤，今晚东阁里殿没人伺候，丫鬟奴婢们都在外院，也是最先跑出来的。
要不是萧苌笙交代，清秋和临画是一定要冲进去救她的。但是她们在外面忐忑不安的等，一直看不见萧苌笙出来，快要担心死了。
“我没事，不要担心，没事了。”萧苌笙冲着她们扬起一抹安慰的笑容，看见大家都没事，她也放心了。
前世那个害了她一辈子的劫，今生，她过了。
避免了失去娘亲的命运，避免了毁容，让萧清婉自食恶果。以后她还要改变更多的事，保护身边的人和自己，手刃前世今生的仇人。
所以，要更加的小心谨慎，一步步走下去。
而萧府这一晚，注定不会平静。
当夜，萧苌笙自然没办法回到婉约苑，重新回到了新修葺好的玉妗苑，正好准备入睡，就发现床幔前多了一个人影子。
是他。
“我还以为你言而无信，一走了之。”萧苌笙撩起床幔，素净的容颜未施粉黛，但却明眸皓齿，素有倾国倾城之貌，笑吟吟将素手伸到他的面前，“银票。”
鬼面人看着她，声音嘶哑带着些许笑意，“银票是我的，为什么给你。”
“你这人也忒不讲信用，合作自然将诚信，我让你多赚了一千两，我的一千两酬劳你怎可不给我？”萧苌笙眉峰一凛，倒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打量般的盯着对方，灵动的眼眸格外明亮。
鬼面人扯了扯唇角，“我有答应过你吗？”
“你自然……”萧苌笙话刚说了一个开头，突然醒悟过来，他没答应，他当时直接就问多少银子，确实从头到尾没答应给她三分之一。
这家伙真是太狡猾了！
“你这腹黑的性格，怎么跟宴安世子那人一模一样。”萧苌笙被他噎了个正着，无奈的轻哼了一句，忧愁的摆摆手，“算了，银子我不要了。”
银子在他手中，她可没那么大本事去抢。
虽然是声音极低的嘟囔，但是鬼面人的听力远胜常人，听的清清楚楚。
“你讨厌长孙翎？”鬼面人问道。
萧苌笙不知为何他会这么问，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不答，“自然不会。若非宴安世子，我弟弟的病就没办法治了，世间罕见的千古奇药，他二话不说就替我弟弟去寻，也并未收取任何费用，甚至到现在我都没有给出回报，要不是他，以我现在的财力和关系，自然是怎么都找不到那几味药材的。我也要谢谢你。幸亏有你那封信，不然以他那么高冷的性格，根本就不会理我。”
其实那封信里什么字都没有写，一片空白。
“你帮了我一个大忙，今天帮你多赚点银子也是应该的。”萧苌笙想通了这一点，也就不纠结银子了，笑着说道，“既然你不是前来给我银子，那么，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鬼面人听见萧苌笙的话，唇线上挑，“回答我一个问题。三分之一，给你。”
“愿闻其详，知无不言。”萧苌笙双眉一挑，眸子亮了亮。
她确实很需要一笔银子，做一些以后的安排。
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寸步难行。
鬼面人望向萧苌笙，声音嘶哑，“你为什么不怕我？”
萧苌笙也望向他，他戴着一张漆黑的狰狞鬼面，将整张脸遮挡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深邃的寒眸。
这张鬼面做的格外可怖，就像是地狱爬出来的鬼王，如果大半夜冷不丁看见这张面具，还以为撞鬼了。
这么狰狞丑陋的面具，谁都不想看第二眼。
这也是鬼面人的目的。
前世萧苌笙第一次看见这张鬼脸，就直接吓晕过去了，可见杀伤力之强。
可是今生萧苌笙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竟然没有像一般的闺秀尖叫吓晕，第二次见他就敢拽着他的衣角不放，第三次见他就能为了银子和他“狼狈为奸”讨价还价。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根本不怕他的女子。
萧苌笙的眼眸清澈没有丝毫杂质，就这么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狰狞的面具。
怕他做什么。
萧苌笙看着她不免有些好笑。
之前她觉得害怕，不过是因为没见过更丑陋更吓人更恶心的人心，现在见过了，什么妖魔鬼怪，有能耐她如何？
前世自己毁容之后，那张脸比这张鬼面更吓人，她也看习惯了。
前世无意拿到那枚梅花令之后，她就常常回想起那夜仅仅有着一次交际的鬼面人，暗自揣测他的身份来历，为什么会有一枚梅花令。
尤其是这枚珍贵无比的梅花令，后来成为她挽救全家的指望，更是让她对素未谋面的鬼面人充满了深深的感激。
如果前世她没有那么笨让自己的梅花令被萧清婉骗走，说不定就能借此挽救满门抄斩的悲剧。
一枚梅花令，让他们在上辈子就冥冥之中有了牵连，今生虽然没有梅花令，但这个人的出现，也让她抓住了一次改变弟弟命运的机会。
她对他，虽然一无所知，却有种莫名的善意。
“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脸，是人心。这数次相见，你都并没有伤害我，是以，我为何要觉着可怕？”萧苌笙唇线微微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望着鬼面人用一种安慰的口吻说道，“你也无需对自己样貌觉着自卑，若要说的话，我见过了这么多丑恶的人心，现在的你，在我心中，兴许比咱们大宴王朝第一英俊的宴安世子还英俊一些。”
鬼面人顿时就有些哭笑不得。
她就这么坦然的看着他，目光中没有丝毫闪躲惧怕。
这小女人，还真是，与众不同。
鬼面人随手一挥，一张面额一千的银票轻飘飘落在了萧苌笙的手中，转身便走。
“多谢。”萧苌笙拿起银票，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真实的笑意，看见鬼面人转身就消失的身影，忍不住喊道，“公子稍等，小女子还有一事像问，上次我感染风寒的时候，你就来过对吧？”
鬼面人背着她没有回应，但没有反驳就是默认。
萧苌笙想到第二天赛神医说的那些话，所以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且他三番五次来萧府，这里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这样的天外高人？
等萧苌笙回过神的时候，眼前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窗台开着，鬼面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人倒是来无影去无踪，连个姓名也舍不得留下。”萧苌笙喃喃自语，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银票，唇线弯起，“银钱的问题总算是有了头绪，可以准备下一步计划了。”
……
次日清晨，萧苌笙刚起床，正要去枫华苑探视娘亲，兰姑就过来说老太君有请。
听闻萧清婉还在昏迷中，大夫判断她的脸已经救不回来了。
昨夜明德堂、大房都是一晚未眠，今儿清早，老太君就亲自主持审案，邀请她前去。
到了明德堂，大房二房两位夫人一左一右伺候在老太君两边，堂下密密麻麻跪了一地的丫鬟侍卫，全部都忐忑不安脸色苍白，不过看起来还没有动刑。
看见萧苌笙，老太君这才说道，“如今四房的代表都聚齐了，公审也可以开始了。苌笙，你的身体怎么样？”
“劳祖母关心，没什么大碍，就是被烟熏的有些难受，休息一晚已经恢复了大半。不知道清婉姐姐她如今怎样……”萧苌笙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裙，轻声问道。
老太君还没说话，林茹卉已经愤恨地瞪着萧苌笙，“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清婉就是被你邀请去东阁，才会被烧伤，就是你害清婉！”
林茹卉早知道萧清婉想要弄死萧苌笙，但是这一次，萧苌笙没事，萧清婉反而中招，不论怎么想肯定就是期间萧苌笙使了什么法子，让萧清婉跑不出来，自己跑出来了。
林茹卉断定肯定是萧苌笙动的手，可是却没有证据。
她也不能拿出什么证据，因为那些，都是萧清婉准备的。
“大娘，你悲痛过度，我能明白。但是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出真正的凶手。”萧苌笙瞧着林茹卉仿佛要吃了她的眼神，心中一笑，面上倒是一脸关切。
她看着林茹卉有苦说不出，只能动动嘴皮子，心中一阵冷笑。
前世大房害的她娘亲被烧死，自己毁容之后，林茹卉还假惺惺安慰她，她还傻乎乎的拿林茹卉当亲娘一样孝顺，却没想到是满盘皆输，被那些她所真心相待之人，一一背叛。
甚至都算不上背叛，而是他们从始至终都在设计自己。
而今生，她自然也要让大房一家尝尝这种滋味。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很不好吧？
大房一家加在她身上的痛苦，她必定会一一回敬。
而这，不过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