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翎翻着看了两页，说道，“就凭这一条，虚报户籍，陷害大臣，就算是欺君之罪，可以抓他下狱了。”
“还不够。”萧苌笙却是摇了摇头，神色有些沉重，“当年害死村民一案，虽然是青龙寨土匪所为，但陈启明才是幕后指使。只用虚报户籍这一条给他定罪，太便宜他了。”
长孙翎眉峰一挑，奇怪了，这个女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身为朝廷最高的监察机构——都察院的长官，长孙翎就是皇帝的眼睛，上查皇亲国戚，下查文武百官，都察院遍布全国的一整套情报机关，由他负责。
而且他手中还有自己另外的情报网，但是这一桩案子，他竟然还没有她调查的快。
比如茗嫣，长孙翎都不知道那女人竟然是杨家后人。以他的情报机关，也得要一两个月后才能查到这里。
萧苌笙比他快，好像对这一出案子，了然于匈。
再就是土匪杀村民一案，他也才刚刚查到陈启明是幕后指使，萧苌笙竟然也查到了。
“你有陈启明勾结青龙寨山匪的证据？”长孙翎问道。
萧苌笙摇摇头，清声说道，“没有。但是以这一份名册为证据，我已经证明了陈启明有罪，接下来怎么查清他的所有罪责，就是世子爷身为当朝一品左都御史该做的事，小女子怎么敢越俎代庖。”
“哈哈哈，指挥着世子做事你都敢，还有什么是四姑娘不敢的。”景墨辰忍俊不禁，扬声笑道。
长孙翎随手将那份名册交给荀冷，弯起唇角，“陈家这起案子你不要再牵涉了，以后这起案子也跟你没有丝毫关系。青龙寨那边我已经派人追查，不日就会有消息传来。虽然陈启明灭口迅速，但是总有漏网之鱼，你不用担心陈启明身上的罪名少这一条。等那边的证据到了，我会立即对陈启明动手，你只要当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
“那就谢世子了。”萧苌笙心里松了一口气。有了长孙翎这句话，陈家倒霉只是时间问题。以后也不用担心他们再闹什么幺蛾子，一劳永逸了。
萧苌笙不想牵涉进这起案子，因为她现在还太弱小了，如果被太，子，党敌视，那就麻烦了。
而长孙翎也如此默契的维护她，抹掉她插手的痕迹。
这种不需要言明的默契，彼此就懂对方的心意。
“如果不是世子帮忙找到了茗嫣的亲人，我也没这么容易拿到这份关键证据，没办法弄倒陈家报仇。世子帮我一次，我自然要替世子做一件事。不知道世子有何差遣？”萧苌笙客气问道。
“我本来就在调查陈家，不算帮忙。”
萧苌笙坚持说道，“不管怎么样，还请世子差遣。”
长孙翎眉峰微微皱了一下，对于她这种非要撇清关系的态度略有几分不爽，但也并没有发怒，随手指着旁边的景墨辰说道，“墨辰遇见了一点麻烦，你帮墨辰想个办法，算我们银货两讫。”
“不知道景公子有什么麻烦？”萧苌笙楞了一下，倒也大概有些猜测，此时没多说，从善如流问道。
景墨辰正听着他们你来我往，没想到战火烧到了自己身上，无奈笑道，“还真是遇到了一点麻烦。上次在苏州文会当众说要和萧秦瑶互相交流书法，以至于江南闺秀纷纷以此为借口拜见。我这不是避灾吗？就躲到世子这里来了。”
“景公子为何不和世子一样，闭门不见客呢？”萧苌笙问道，随即发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底气和本事不见客。
长孙翎这么傲，是因为他是大宴第一权贵，除了皇帝，他不需要给别人面子。但其他人就不行了。
“是我失言，抱歉。”萧苌笙连忙致歉，想了一下说道，“今天来云榭居的时候，确实看见很多闺秀等着景公子出来，想必给公子制造了一些麻烦。我有一个办法，公子写出一副上联，对的出下联的人，才能见公子。对不上，那就抱歉了，不管是谁，公子一视同仁，不见。闺秀们都自恃才女，如果连上联都对不出来，谁有脸面再厚着脸皮见公子。真有这种没脸没皮的，不等公子说话，其他闺秀就会将她骂的不敢露面了。”
景墨辰眼中泛出一阵亮光，“不错啊，这么好的办法，我怎么没想到。”
“公子是当局者迷，不然以公子的才智，早该想到的。公子百年文人第一，写一副令人对不出来的上联，想必不难吧。”萧苌笙莞尔一笑。
景墨辰笑了笑，“要现写一个别人对不上的对联，还是有几分难度，我回头想想。虽然这是沾了世子的光，但四姑娘给我出主意，在下也要表示感谢。我送一幅字给你，你喜欢什么诗词，随意挑。”
景墨辰的墨宝，一字千金。
萧苌笙本来只是为了还长孙翎人情，并不需要景墨辰的谢礼，但是一听说这个却忍不住了，她正好要景墨辰给新开的店写一个招牌。
“景公子的墨宝千金难求。太贵重了，不过我确实正需要公子帮我写一副字，那就不客气了。”萧苌笙笑着说道，“我也写一副字和公子交换，虽然比不上公子的墨宝，但是能帮公子一点小忙。”
景墨辰一愣，随即笑道，“难道四姑娘要给我写一副上联？”
“景公子不愧是江南大才子，我这么一说便猜到了。”萧苌笙挑了挑眉，笑道，“本来不该在公子面前班门弄斧，但公子赠字，受之有愧，也只好厚颜跟公子写一副上联了。”
景墨辰满是兴趣，扬了扬擅自，笑着催促道，“我正好不知道写什么上联，四姑娘真是及时雨，请。”
于是当下两人就研磨铺开了宣纸，提笔挥毫。
景墨辰给萧苌笙写的只有三个字，“玉颜坊”，就是新开的胭脂铺子的名字，取自“颜如玉”。
萧苌笙则给景墨辰写了一副上联，是前世她自己写的，当时一直没人对出来，难住了一批人。
“由上向下读左传，书往右翻。”
上下左右都包括了，而且“左传”又是一本书，这是一个难点。
“这上联……”景墨辰沉思了一下，笑道，“我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下联。看来有这幅上联挂在门口，我可以不用担心再有人来打扰了。”
萧苌笙挑了挑眉，现下解决了好几个事情，心思不免也有些放松，打趣道，“景公子的意思是说，苌笙的字有辟邪之效吗？”
“哈哈哈……”景墨辰被说的一愣，看着萧苌笙狡黠的眸子，不由得扬声而笑。
长孙翎看着这两人互赠墨宝，谈笑宴宴，脸色黑了。
萧苌笙这个小女人，对谁都能这么笑靥如花，怎么就对他一直退避三舍？
景墨辰瞥到旁边某人的脸色，干咳了一声说道，“世子，四姑娘，突然想到家中还有急事要办，我先回去了。”
“世子，我也告退了。”萧苌笙福身行礼。
景墨辰一听这话，立即笑着说道，“四姑娘不用急，我本来和世子约好的手谈一局，这不突然有急事，不能下棋。四姑娘正好替我陪世子下一局，谢了。”
“这……景公子……景……”萧苌笙正要拒绝，景墨辰已经大步流星的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一脸憋出内伤的笑容。
景墨辰一走，大殿里的气氛瞬间就僵硬了。
“小女子棋艺不精……”萧苌笙压根不想和长孙翎久待，斟酌着措辞说道。
话音未落，长孙翎已经挑眉，“让你。”
……行。
“那就献丑了。”萧苌笙只好在长孙翎对面坐下，盯着面前的残局思考，黛眉轻轻蹙着，略略思索一会儿，拿起一枚黑子落下。
长孙翎随手落下白子。两人你来我往，不一会儿就过了十几招。
萧苌笙望着棋盘，而长孙翎看着她，眼前的女子一颦一笑，总是格外好看。
“平局，世子承让了。”一刻钟后，萧苌笙搁下手中的棋子，客气说道。
长孙翎微微抿唇。
长孙翎确实让了萧苌笙，如果萧苌笙棋艺差劲，顺着长孙翎的棋路走，她必赢无疑。
但是萧苌笙不想赢他，几番厮杀这才下成平局，足以见其棋艺功底不俗。
景墨辰那句话没说错，萧苌笙每次都能给人惊喜。
收集了她的资料，自以为对她很了解，但是每一次都会发现她新的一面。
像她这样的年纪有这样的本事，应该恃才傲物，她却又从不张扬，从不炫耀。
可偏偏是这种沉淀过后的光华，尤其迷人。
“世子，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你知道怎么联系鬼面人吗？”萧苌笙看长孙翎神情还算可以，想着此次前来还有一件事忘了做，斟酌了一会儿，才轻声问道。
现在胭脂铺子的招牌景墨辰已经写好了，接下来就是挂名天涯商行，不把这一步准备好，铺子还不能开张。
长孙翎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到自己，眉峰一挑，“有事？”
“嗯……对。”萧苌笙点头，却没有细说自己要找鬼面人做什么。
在她心目中，长孙翎始终都是高高在上坐在云端俯视他们的贵人，他们不在一个等级上，在他面前，她总是弱势地位，所以并不太喜欢跟长孙翎有深入的接触。
鬼面人不一样。虽然他看上去比长孙翎更危险，有着一张鬼见了都怕的狰狞鬼面，但她一点都不怕他，重生后几次接触，莫名的可亲。
长孙翎疑惑问道，“你找一个杀手干什么？你要买凶杀人？”
“咦？他是杀手啊？”萧苌笙美眸一亮，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笑着问道，“世子和他很熟悉吗？了解的这么清楚？”
长孙翎说道，“不熟，做过几笔生意。”
“那世子爷想必有办法联系他了。麻烦世子爷帮我约他见一面。世子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他身手特别好，在江湖上肯定很有名气吧？他住哪啊？平时要联系他做生意该怎么找他呢？”萧苌笙一连串的问题扔了过来，流动的眸光里神采奕奕。
长孙翎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