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话,苏结夏算是彻底败坏了兴致,萧逸衡心里直呼头大,任他武功盖世,聪明绝顶,哪怕再加上什么位高权重,女人的心思依旧是非常难猜,外加非常难哄的。
旁边的萧妄城也不知道他俩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一看就觉得气氛不对,聪明地闭上了嘴,没敢多说一句话。期间几人坐在马车上,其氛围之僵硬,搞得他如坐针毡,不由又打了一个喷嚏。
莲心坐在最外面,嘴角微微抽搐,别过头去没有露出表情,而是挑开帘子看了一眼,便柔声道:“王爷,王妃,三王爷,到了。”
萧妄城闻言如蒙大赦,一个箭步就射出了窗外。萧逸衡下了马车来,要牵苏结夏的手。
苏结夏甩了一下,轻轻挣脱了,他毫不气馁,再次动手,终于把人小手严严实实捉在怀里,连带着人一起拽到身前,沉声道:“还闹脾气?”
苏结夏别过头去,眼看莲心和萧妄城都走远了,不太自在地嘟囔了一句道:“没有,你放开,有点儿疼。”
萧逸衡也有点不好意思,把力道松一松,果然在月光下,看见苏结夏手腕上淡淡的一圈红色淤痕。
他把人手腕子端起来,吹了两口道:“好啦,不跟本王置气了成不成?本王已经知道错了,我们去看唱戏的?”
他边说着,边拉拉扯扯地带着人往前走,苏结夏拗不过他的力气,心里又酸又软,有点委屈,还有点气,却不知道该不该发,跟个泡泡一样左摇右摆,最终闷声道:“王爷说什么都是对的,妾身没有怨言。”
萧逸衡一听乐了,把人拽得更近了,苏结夏起初态度坚定,像一根木桩子,这会儿也得软化下来,他又放轻了声音,斥退了若干跟上来的随从,两人待在一条大船上,前面只有一个老艄公。
一时天地澄净,唯余水声都是温柔的。老艄公技术熟练得很,那竿一点一划,精准地停在了一个戏台子的边上。那玩意临水而建,周遭来看戏的,也俱是坐在大大小小的船只里。
萧逸衡看着有些新鲜,又笑道:“虽不比京城的精巧,倒也有趣,夏儿你看看?”
苏结夏不由抬头望去,正看见满台红绿,唱一出白蛇传。那伶人身段十分软柔灵活,轻轻松松一连三个筋斗,翻得漂亮至极。
满场花枪耍过,一青一白两道人影翻飞,和一位僧人模样的丑角儿战在一起。三人打得愈是热闹,愈是锣鼓喧天,一时台下全是喝彩声。苏结夏看着有趣,倒忘记了些许方才的不愉快,只微微地笑起来。
萧逸衡松了一口气,甚至想要感激涕零摸出一把银钱来,苏结夏扯着他的衣袖,摇了摇头道:“这戏台子,搭在水边,想必戏班是个清雅有趣的,王爷且投上去,反而会遭众人哄抢,掷一枝花就好了。”
萧逸衡什么都听她的,自然是满口称好,一看船边正有一朵大荷花,便让艄公靠过去些,自己弯腰摘了,提腕运力随手掷去,正落在戏台子中间。
那白衣的一愣,青衣的却已反应过来了,拾起花笑吟吟道:“我给姐姐戴上。”
他出声的时候,苏结夏一愣,继而笑道:“竟是个俏郎君,方才倚在地上,都没有看明白。”
萧逸衡心中忽而警铃大作,只得把她掰过来,又道:“什么俏郎君?你看他脸上水墨胭脂浓得有三层,说不定擦干净了,乃是一张无盐女的脸面。”
苏结夏悠悠叹息一声道:“妾身看他眸中清澈如水,内蕴芳华,定然是个俏的。
然而并没有说别的,王爷却要吃醋,可见人在情字一道,是全然不讲道理,甚至怒起来,连摄政王之尊,都要胡搅蛮缠的。你既然此刻感同身受,可否理解我方才心中所怨?”
萧逸衡登时头大如斗,心想好啊,这一茬原来还没有过去。但他毕竟是十分中意苏结夏,即便她耍耍小性子,也不过觉得她愈发可爱,当即赔笑道:“夫人说得对,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苏结夏瞪了他一眼,觉得此人好比滚刀肉,滑不溜秋,简直是没处下嘴,张口要骂,还万分舍不得,故而开玩笑似的,轻哼一声道:“你既如此说,那若是叫你去跳湖,王爷也是肯的?”
萧逸衡做了个拍匈脯的姿势,架势颇有你放心,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意味,同时往外挪动了一步,就要靠近那深深的水波里。
苏结夏吃了一惊,当即把他用力往后一拉,嗔道:“王爷怎这般坏,不过是仗着妾身心慈手软罢了,此刻却不必跳了,这出戏也完了,人家都换上皮影了!”
苏结夏难得如此娇羞的一面,萧逸衡也是乐的见到,萧逸衡满脸笑意,唇角勾开一个松融弧度,一转身,竟又是一副忧郁深沉的表情了。
可见变脸这件事,不止女子擅长,男人一耍起心机来,也是要命得很。萧逸衡柔声道:“好好好,皮影,我陪夫人一道看。你若是不喜欢,本王使些银钱,叫他们换一场。”
苏结夏粉拳捶他一记,又道:“可是显摆你银钱多了?上头的乃是孙悟空大闹天宫,哪个人会不喜欢这齐天大圣。你看着皮影,做的真漂亮。”
萧逸衡循声看去,只看戏台上之前的摆设撤下去了,换上了一台巨大无比的皮影戏全套设备。
那孙悟空做的有半人高,印在黄皮纸上,栩栩如生,实在是有十万分的威风和气派。
无数的烛光从戏台上漏下来,有些许打在苏结夏秀美的侧脸上。光影流动,身旁人美丽得也像一幅画,于是他不由得轻轻道:“是很漂亮,我很喜欢。”
苏结夏起初在专心致志看着那刀枪,有来有往,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都涨红了,轻轻啐一口他道:“王爷越发的油嘴滑舌了,妾身明明说的是皮影戏,怎的如今又到我的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