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嫣然！你在干什么！”
王迎的一声吼，吓得郑嫣然浑身抖了一下。此时的她不知为何正钻在桌子下面，蹲在地上，被老师以后，她猛地站起来，撞到了桌子，东西稀里哗啦的掉下来。她顾不上捡，只是飞快地坐正，低头盯着课本，一副认真的样子。
全班爆笑。
赵雪抬起头，看着郑嫣然的背影，她的身体随着呼吸起伏着，似乎惊魂未定。
同学的笑声不知为何有些刺耳，赵雪心烦地低下头去。
“好了好了。上课！”王迎用教鞭拍了几下讲台。
“啪！啪！”
赵雪看到王迎挥舞的教鞭，低下头去，放在桌子上的胳膊收紧了一些。她的意识飞去了某个熟悉的地方。她的心脏飞快地跳动，背后渗出了汗，她下意识的攥紧拳头，指尖的冰冷传递到掌心，让她的意识回到身体里。
赵雪知道原因，但她觉的自己这样的反应有些可笑。毕竟那个声音在远远的讲台，而王迎，应该算得上是一个好人。
好人吗？谁知道呢。
那谁是坏人呢？不，谁也不是。
不是。
赵雪强迫自己抬起头，看向黑板，王迎正在讲解动物细胞和植物细胞的区别。
细胞壁真是个好东西啊，听着就很安全。赵雪的心里萌生出一些羡慕。
“蠢货，细胞壁又不是墙。”一个声音适时的嘲笑了她，“你是一个成熟的人，应该懂得正确的事。”
赵雪猛地吸了一口气，制止了那个声音。
她拿起笔，在本子上写了几个字，然后装模作样的在那几个字下面划了两条横线。随即她才意识到，自己写得是“考试出题”，她回过神来，拿起手边的透明胶带，贴在那几个字上，用指甲刮了两下，然后稍微用力的把胶带撕开。本子被粘掉了一层，连同“考试出题”四个字也留在了胶带上。不过，胶带并不会识别错字，周围的一些字也跟着离开了本子。赵雪把波及到的字重新描了一下，心里愉快了一些。
背后的汗落了，衣服还粘在后背上，有点不舒服。赵雪微微耸了耸肩，小幅度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布料一点一点离开皮肤，带来些许瘙痒。皮肤离开了布料，出现一些隐隐的空虚，不过这空虚转瞬即逝，剩下一些似有似无的凉意。
上午随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和巴普洛夫的铃铛应该是同一个厂家的。只不过，下课铃声不会让人流口水，只会让人掏出饭盒、挤出教室、飞下楼梯、冲进食堂，一气呵成。
赵雪没有跟着冲，郑嫣然也没有，她俩今天都有点心不在焉。当她们拿着饭盒进食堂的时候，前面已经排了十几米的长队。她俩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队里。前前后后的人说说笑笑，热热闹闹，没人在意他们。
还有两三个人就排到她们了，郑嫣然好像憋坏了一样，突然回过头去说：“今天好像有炸酱面。”
赵雪张望了一下食堂里吃饭的人们，确实看到几个人在吃黑乎乎的苗条，于是应了一声：“嗯。好像是。”
“好像没地儿坐了，咱俩一会儿去葡萄架吃吧。”
“好。”赵雪答应着。
终于排到她们了。
“阿姨，还有炸酱面吗？”赵嫣然的声音很是愉快。
“有。”阿姨结果饭盒，用长筷子夹了了满满一饭盒面条，又舀了一大勺炸酱，随后，放了一根黄瓜在饭盒上，递给郑嫣然。
“黄瓜丝没了，你凑合凑合吃黄瓜吧。”
郑嫣然看着黄瓜大笑起来，说：“好啊好啊！我占了大便宜了！”她闪到一边，对着正要打饭的赵雪说，“你也吃炸酱面，炸酱面。”
于是几分钟后，郑嫣然和赵雪每人端着一碗炸酱面，举着一根黄瓜，来到教学楼后面旁边的葡萄架。郑嫣然把饭盒放在石头长椅上，然后抬起一条腿，跨坐在长椅上。胖胖的腿夹在长椅两边，看着有点滑稽。
赵雪端着饭盒，看着郑嫣然，有点不知所措。
“坐啊，别客气，跟到自个儿家似的。”郑嫣然大大咧咧的招呼。
赵雪犹豫了一下，把饭盒放在长椅上，然后蹲了下来。
郑嫣然笑得拍起了大腿，说：“你们瘦子就是方便，我要是蹲着吃，估计一口都塞不进去。”
“为什么？”
“肚子大。我这肚子，蹲着吃就堵住了。”郑嫣然拍拍她的肚子，“而且，这动作，不科学。”
赵雪低头看看自己并拢的膝盖，问：“为什么？”
“一看你就不学习。你那胃正好顶在膝盖上，你这姿势就是影响人家工作嘛。”
赵雪站起身，看着长椅。恐惧突然沿着葡萄藤，蔓延而上，爬满了头顶石头横梁，随着叶片投下阴影，钻进她的脚底，渗进她的身体。
郑嫣然看着愣神的赵雪，似乎对她的怪异反应习以为常。她把黄瓜叼在嘴里，一手扶着饭盒，一手很熟练的拌好面条，随后她拿着黄瓜往下一撅，咬下一截，得意的说：“晚点去打饭就是好。”
“嗯，是啊。”赵雪看着大大咧咧的郑嫣然，暗笑自己地无趣，于是学着她的样子，抬起一条腿，迈过长椅，跨坐在上面，拌匀了面。这个姿势不算舒服，不过，似乎是比蹲着强点。
赵雪吃了一口面，发现炸酱里有些肉末，她嚼着肉末，有点咸，有点硬，但是有点幸福。
“肉！有肉！”郑嫣然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的叫出来，“今天食堂下血本了。”
赵雪没有接话，只是笑着点点头。
“你平时去哪儿吃饭啊？”郑嫣然问道。
“锅炉房那里。”
“那是个好地儿。”郑嫣然又咬了一口黄瓜，“这地儿也不错吧？四舍五入就是鸟语花香了。”
赵雪看看四周，这里倒是清净，除了她们两个，远远的只要三四个人在长廊的另一头。
“这里挺好啊，为什么没什么人啊？”
郑嫣然眨眨眼，偷笑了一下，说：“我跟你说，你别害怕。”
“嗯，你说。”
“那边。”郑嫣然努努嘴，指向赵雪身后的地方，“据说以前老有死耗子，他们都嫌膈应。”
赵雪笑着说：“这有什么好怕的。”
“对吧？死耗子都怕，以后见着死人不得直接吓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