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除的消息,就像是晴天霹雳,我顿时就懵了。脑子里一团乱麻,心里焦急万分,可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此刻我在乎的,倒不是自己的学业,而是无法向母亲交代。
黑子和泥鳅争先恐后的向班主任求情,平时寡言少语的强子,这会儿都语无伦次的说个不停。
班主任摇着头,一屁股坐下了:“你们以为,我就舍得开除林一?他可是我们班入校成绩最好的学生!但是,开除是校长亲自做的决定,不是我能左右的,你们回去吧。对了林一,校长说了,下周一会在校会上正式宣布处理结果,限你下周二前搬出宿舍。”
我浑浑噩噩的离开班主任的办公室,瘫坐在了楼道里,问黑子有烟没有。
黑子递给我一支香烟,亲自给我点上,和我并排坐下。泥鳅和强子两人,也都坐下了。
遇事就到楼道里坐着,似乎已经成为我们的习惯。
这时班主任过来了,瞪了我一眼:“林一,你居然敢在这里抽烟?你……哎,算了!”
等班主任走了,黑子也点上了一支香烟,缓缓说道:“林一,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另外……其实在行动之前,我合计好了的,按理说不会出事。假定出事了,我也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但我没想到的是,现如今的廖波,比初中时要歹毒的多,脑子似乎也灵活了许多。让我感到最意外的是,他居然没有针对我,而是拿你开刀。这个结果,是我压根儿就没料想到的,是我的失职。”
我摇了摇头:“黑子,不管从哪个角度分析,这事儿都不能怪你。”
黑子还想说点什么,但泥鳅抢了先:“先不要追究罪责了,现在咱们该考虑的,是如何解决问题。林一,我问你,你能接受被开除这个结果吗?换句话说,你想继续上学吗?”
“我能接受,但是,我又想继续上学。”
泥鳅点了点头,说我现在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校长是被迫开除我的,那如果找到发邮件的人,让他撤销对我的控诉,并且删掉录像,校长或许会重新审视这个问题。
我激动了几秒,很快又低迷下来。毕竟人家发的是匿名邮件,还别说找到人了,离着宣布处理结果就一天半的时间,我怕是连发邮件的人是谁都确定不下来。就算找到了,人家会愿意撤销控诉?
再退一步说,即使发邮件的人找到了,也撤销控诉了,校长也不一定会改变主意,毕竟我这次犯的错不小。何况,我上次已经被记了一次大过了。
泥鳅紧接着说了另一个选择,转学。
这也是我这会儿一直在考虑的,问题是,一般而言,因为犯了错误被开除而转学的,都只能转到差一些的学校。在本县来说,我只能选择职高,可我又不想去那里。
本县就三所高中,一中、二中和职高。
我被二中开除,又不想去职高,那就只有一中这一个选项,但成功转到一中的几率微乎其微。
黑子听了我的想法,跟泥鳅合计了一下,说虽然可能性很小,但也愿意全力帮我争取。
当即,我们赶到一中,在小胖的指引下,找到了小胖的班主任黄老师。
黄老师听了我们的来意,直摇头,说这事儿他做不了主,然后就借故离开了。
看来找班主任是解决不了问题了,泥鳅又提议找教导主任。还是小胖做向导,我买了一大袋子水果赶到了教导主任的家里,言辞恳切的阐述了自己的意图,足足说了十多分钟。
教导主任的答复,只有三个字:不可能!
连教导主任都说了不可能,那我转到一中的想法,基本宣告泡汤。幸亏我从一开始就没报多大希望,不然连番被拒后,我会崩溃的。
我准备回学校收拾东西,但陈凡和灵儿先后打来电话,说她们正在赶来的路上。
两个美女赶到一中与我会面,了解了我目前的状况之后,都拿出了手机,给她们各自的爸爸打电话。然后告诉我,她们会尽量帮我想办法,就是需要点时间,让我先等等看。
可这一等,就是一天!
第二天中午,灵儿给我打来电话,歉意的说周叔先找了班主任,又找了教导主任,最后还找了校长。该跑的路都跑了,该找的关系也都找了。只可惜,还是没找到门路。
半个小时后,陈凡也打来电话,结果还是一样,以失败告终。
挂了电话,我长舒了一口气。
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之后,我反而轻松了一些。因为这样一来,我的处境就非常明朗了,摆在眼前的,就两个选择:要么不上学了,要么上职高。
我决定暂时不去想上学的事,叫上黑子、泥鳅和强子,还把李文海从医院叫了出来,进了一家饭馆。还没开吃呢,灵儿和陈凡也都过来了。
长这么大,我还没怎么喝过酒,但今天,我破例了,连灌了几大杯啤酒。肚子很胀,脑袋也晕晕的,总感觉除了我,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嗝……”
我打了一个酒嗝,环视一圈,挤出了一丝笑容:“跟我关系好的,都到齐了。在上高中以前,我一直觉得,我这辈子都只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会有朋友,更不会有兄弟。可到了二中之后,我很荣幸的认识了你们。包括灵儿,也算是重新认识了一次。是在座的你们,把我从自卑、孤僻、懦弱的深渊中拉了出来。真的,谢谢你们……”
说着说着,我竟然控制不住情绪,当着大家的面哭了。
黑子、泥鳅、强子和李文海四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都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而灵儿和陈凡,估计是被我影响了,居然也哭了。
我们一群人在包间里坐了几个小时,快四点了才离开。
大家伙儿都没有散去的意思,陪着我来到了我们之前来过一次的公园里。转悠了一会儿,我感觉脑子清醒一些了,便拿出了手机,拨出了我妈的号码。
迟早要面对的,还是跟我妈坦白吧。
我妈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暖,我忍着没哭,说我有一个坏消息要跟她说。话到嘴边,我又犹豫了。
恰在这时,一个陌生号打了进来。
陌生电话接通,听筒里传来一个低沉的男低音:“你是林一?我是一中的教导主任,你昨天跟我说,想转到一中来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