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都市麓湖区东风路上的一家小饭馆外,一个身穿着普通皮衣和牛仔裤,身子消瘦得有些出奇的人走了进去。他头发和脸上的胡须都有些日子没好好修理了,看不大清脸,但是样子应该是很憔悴的,不过即便如此,走进餐馆的时候他的身子仍是挺得直直的。
走到柜台那里,他抬头看出纳员背后的菜谱。出纳员是个女的,有些狗眼看人低的意思,手里拿着着笔敲打着写单纸,饶有兴味地问道:“怎么,想吃点什么?”
那消瘦的人撩了一下眼前的长发,发丛中突然射出两道炯炯有神的目光,将出纳员吓了一个哆嗦。可是当她再偷偷去看的时候,那个消瘦的人依然是一脸落拓的样子,稀松平常的,没什么特别之处,她一阵恍惚,难道刚才是自己的幻觉吗?
“一份青椒牛肉盖浇饭,谢谢。”声音很平稳,淡淡地。等出纳员写好单,他拿了餐牌就走到门口一个位子坐下了。那里正好可以看见门外的林荫道和马路上来往的车流。
出纳员偷偷地观察消瘦的人,屋外的秋光映照在这人脸上,他的脸上其实并没有皱纹,原来很年轻啊!
消瘦的人一直看着屋外,像在等什么人,可是什么人也没有来,他的眼神里透着深邃的悲凉和失意。
盖浇饭端上来,他点头轻声说了声谢谢,低下头开始慢慢地吃饭。一口一口,慢条斯理,细嚼慢咽,他的样子像一个乞丐,可是他的吃法像一个养生专家。出纳员别了别嘴,心想今天可是见了世面了,上哪里去看这么怪的人去?
出纳员正撑着下巴在柜台上仔细端详这透着古怪的人,外面隔壁的包子铺却传来一声喊叫:“站住!快给我抓住他!”就听见门口一阵紧凑的脚步声响起,好几个人呼啸而过,许多好事的人都出去看热闹,出纳员从柜台里跳了出来,从人堆里挤出去,说着“让让,让让”,终于看明白了怎么回事。
外面的林荫道上,四个汉子正追着一个体型厚实而高大的人跑,那被追赶的大个子双手揣在胸前,嘴里好像还咬了个东西,跑远了看不出来。不过一会儿从他怀里掉出来一个白白的东西,跌弹在地上,大家一下子明白了,原来是个偷馒头的贼!大伙儿都轰然大笑了起来。
“这都什么年头了,竟然有偷馒头的!”一个看客讥讽道。
“哈哈,怎么也得偷点值钱的是不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嘴里叼跟牙签说道,“比方偷包子铺老板家的婆娘啊!”
“哈哈哈哈!”
包子铺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秃顶老汉,正站在店子门口叉着腰气喘吁吁地大喊:“给我抓住他!”累得好像是他在亲自抓人一样。
听到有人奚落他,他面红耳赤,立刻拿着手中擀面杖回头指着那中年人骂道:“你说什么?给我再说一遍!”
“怎么着?就说偷你婆娘怎么了?”中年人还不忿了。
“你,你再说一遍!”包子铺老板更来火了,手里擀面杖戳得更凶,只是全都戳在空气里。
旁边立刻有人劝中年人:“这条街都是霸哥手下人收保护费的,看见没,那四个正在追小偷的,就是霸哥手下的小弟,别撞刀口上啊。”中年人听了这话顿时蔫了,朝包子铺老板哼了一声:“今天就不跟你计较!下次饶不了你。”牙签一吐,拍拍身上的灰尘,夺路走了。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当然没人关心。众人一直密切关注的是这大早上难得的一场街头追逐。
“喂,老头,我说不就是几个馒头吗,有什么好追的?”有人又故意挑话头了。
包子铺老板跺脚道:“什么几个馒头,这小子天天来我这偷馒头,偷了不下二十个了。这么大个子,身强力壮,跑得又快,不知道怎么就不找个生计,干这种不要脸的事!”
突然人群里一阵惊呼,出纳员随着大家目光看去,原来是那个偷馒头的贼因为揣着馒头跑得不利索,绊到了一根长在地面上来的大树根上,摔了个狗吃屎,立马被后面四个混子给压到身下。这偷馒头的贼还伸手去捞掉在泥土里的馒头,就着泥土往嘴里塞,嘴里发出嗷嗷怪叫。
不多会儿,那个偷馒头贼就被四个混子们一顿连踢带拽,一顿猛打,但是偷馒头贼好像不疼似的,也不叫唤,只是把掉地上的馒头往嘴里塞。
四个混子把他生生往回拖,竟然拖得无比艰难,偷馒头贼见馒头吃不到了,发疯了一样,奋力挣扎,几乎挣脱四个人的束缚,还将两个人给掀得差点摔倒。
大家看出了看头,原来这小子也挺能打的,便有人鼓动起来:“打呀!打呀!还手!还手!”
可是那个偷馒头贼却不还手,只是哭嚎着望向掉在地上的那些馒头,想要去抢,可是四个混子再度把他踹到了地上,更暴力地打他。
出纳员看得眼睛一颤一颤的,心说:“这小偷是个傻子啊?怎么不还手的?就想着那几个馒头。”突然她感到自己身旁有个人推了一下她肩膀,她听到一声淡淡地“借过一下”,就看到了刚才那个消瘦的人走到了她前头,朝四个混子打偷馒头贼的方向走去。
“喂!别去啊!他们是霸哥手下的人。”出纳员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这个人有了恻隐之心,脱口就这么说了出来,说完立马脸红了。
消瘦的人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他,乱纷纷的头发并没有遮挡住他突然露出的一抹微笑。出纳员忽然傻了,没想到这人竟然笑得真不难看。可是当她在一眨眼之后,就又只看见那人的一个背影,刚才的笑好像只是一个幻觉。这个人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跟现代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不会是穿越到现代的古人吧?
她看着这个充满神秘感的怪人步履坚定正一步一步朝那被打的怪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