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不知道该怎么办,表情不大自然。
沈之初看了我一眼:“怎么了?”
我将手机递到他面前。
“孟大小姐约我参加一个珠宝鉴赏大会。”
“她怎么会有你的联系方式?”
我把那一天沈之初去完成手续交接后发生的事情经过告诉了他。
“我以为人家只是客气一下,要个号码,谁知道这个孟大小姐还真联系我了,唔……你说,我要不要去。”
“别去。”
我好奇的看向沈之初。
后者淡淡的移开了目光。
“孟家的女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想起了那一天,孟嘉欣在我面前秀恩爱的一段话。
心里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下意识的看了眼沈之初。
直到后来才发觉,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几乎准确到可怕。
最近天气渐渐回温,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工作之余,时常会感到疲乏。
沈之初一开始建议我就好好待在家里休息,我不肯。
只说是春困,应该没多大的事。
之所以这样讲,是因为我不可能不去上班,我正在办一件大事情。
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祁默依旧安安静静的坐在床沿上,他的脸色有一丝压抑的愠怒,然而右手却紧紧攒着脖子上一个红绳缠绕的黑石头。
他说那块黑石头是撒旦给他的礼物,可我听他们的父母说,这颗石头是他去世的爷爷留给他的。
我铺好笔记本,准备好拿起笔。
语气温和带着笑意:“最近感觉怎么样?”
“就那样。”
“还在生护工的气?”
他不理我,也不看我。
我感觉有些头疼,我想帮沈之初的忙,自从我知道他和院长之间的赌约后。
要解救一个精神病患者,还要让他察觉不到自己有精神病,显然很困难。
眼看着剩余时间比不过不多了,然而人家还没有我来的着急,淡定的很。
所以我觉得我得为沈之初做什么,以防万一,而眼前的这个男孩就很适合。
他刚来这里没多久,他比大多数病患都要思维清晰,会乖乖喝药,而且从来不觉得自己有病。
而院长那句神乎其神的叮嘱不要我们和他接触。
在出了上一次的乌龙时,我就已经没什么顾及了。
什么洗脑的能力,不过是一个比常人都要聪明的男孩而已。
我废了好大功夫才偷偷的拿到了备份钥匙,每天趁大家都来午休的时间,带着笔和本,来了解他。
一开始只是为了帮助沈之初,再后来和他深入交谈之后,我才发现这个男孩脑子里匪夷所思的东西,完全让我惊叹不已。
如果他是一个正常人,他一定会是一个天才。
“那些该死的臭虫,他们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祁默沉默了很久,忽然咬牙切齿道。
我知道他说的是那些护工,他自称自己是撒旦的使者,比普通人类更加高级的生物,所以他很鄙夷,不愿意和他们有任何接触。
他将普通人类称之为思维简单,行为比思维更简单的,只会不停蠕动的臭虫
我尽量心平气和:“他们之所以想要摘下你脖子上的石头,不过是因为你不肯去洗澡,如果你乖乖的,他们不会这样强迫对你的。”
他听了,脸上的表情有些松动的痕迹,仍是皱着眉头。
我有些好笑的看着他这样孩子气的举动。
感觉今天他很别扭,是无法说出以前那样一些有用的信息的。
于是我合上笔记本,有些无奈的看着他。
“既然说了他们都是臭虫,你不愿意和他们有任何接触,这是你赶走一个又一个护工的理由,那么我呢?”
我指着自己:“你又为什么愿意和我交谈呢?”
这是我一直以来的疑惑,借此刚好可以解答。
直到我对上他的那双眼睛,这是他突然又一次直视我的双眼。
和以往一样,他的瞳孔流动着那种墨蓝色的诡异的光。
他忽然勾起嘴角:“因为啊,你我本来就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啊。”
闻言,我一下怔住了。
可祁默却仍旧用那种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反正让我忽然心里就毛毛的笑容看着我。
“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和我是一类人,所以我才愿意接触你。”
我沉默了三秒后,扯了扯嘴角。
“一类人?哪一类人?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呢?”
我之所以这样反问。
是因为他总是这样,一句话能让你忽然摸不着头脑,却又有些莫名的害怕,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人们总觉得精神病人胡言乱语。
我们正常人类,就真的了解自己所看到的世界吗?
继普通人类是他所鄙夷的低等生物后,他又说出了这句让我匪夷所思的话。
我和他是一类人。
什么一类人?我问出口后,却有些哑然失笑。
笑自己差点就被他骗到了。
这个小骗子,他说的话都是有目的的,如果他真有他自己说的那么高级,上一次被戳穿的谎言,又该怎么解释呢?
我竟然下意识就信了。
刚想起身离开,背后长久不言语的人忽然道。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他们说我是偷了钥匙才离开这个房间的。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真的在你所看到的那个草坪上出现过,为什么那个女人看不见我,你却看到了我?”
我脚步忽然顿住,一股寒气莫名从我的脚底升起。
他所说的那个女人就是那一天拍我肩膀的护士长,是的,那一道玻璃窗是连贯了整个走廊的,所以按理讲,无论她当天是从那个拐角走出来,都不可能有视觉死角的,更何况,那个时候,她还靠近了我,我面前战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她不可能看不见的。
所以,这是为什么呢?我忽然觉得自己陷入了迷雾重重的困境中。
直到我下意识,缓缓回头。
祁默依旧笑容阴郁:“那天房间钥匙在我手里没错,可我没有大门的钥匙一样出不去,我还没有蠢到想要提前打草惊蛇,我只是想环视一下路线而已。”
他“嗬嗬”冷笑着,嘴里发出的声音像是蛇在吐信子:“我早就说过,走出这个房间的是我的精神,不是我的身体,一般人是看不见我的,可你不一样。”
他看着我,眼睛黑洞洞的,一字一句。
“洛七月,你和我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你能看见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
回到公寓的路上,我一路无话。
到家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一下子瘫倒在了沙发上。
我一直在想,祁默说的那些话,后来我又反复找护士长确认过,那一天,她的确是没有看见他,那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那么,即是如此,为什么我就看见他了呢?
难不成,正如他所言,我看见的是他的精神……
“洛七月,你和我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你能看见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
和他是一个世界的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也有精神病吗?
精神病患者的世界还真的难以理解啊,祁默不仅对别人的话,毫不在意,竟然还那么淡定的说别人有问题。
这想法一出,就逗笑了我自己,我做不到像他那么淡定,如果有人告诉我,我有精神病,那我肯定会崩溃。
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乱乱的,耳畔响起一阵清脆的金属碰撞的声音。
沈之初放下了钥匙,俯下身,一只手伸进我劲后的缝隙,一只手插进我的腰下,将我轻轻抬起,然后坐在了我刚刚躺着的地方,整个过程中我哼哼唧唧的表达自己的不满,刚想做起来,就被他一下子拉回了怀里。
我们鼻子抵着鼻子,我不老实的动了动,他那长长密密的睫毛扫在我脸颊上,痒痒的。
我特喜欢这个感觉,继和自己喜欢的人肌肤相亲后,又一件小确幸。
沈之初忍不住嘴角弯弯。
他打趣我,语气无奈:“你啊,真是被我宠坏了,嘴角脾气见长啊……”
我瘪嘴:“不喜欢啊,那好啊,你不宠就是了。”
我作势要起身,意料之中的被他再度一把拉了回去。
沈之初捧着我的后脑勺就吻了下来,直到我呼吸凌乱才开始松开我。
他脸颊潮红,于是我看见我们俩的相触的嘴唇间扯出来一道透明的丝线,极度的暧昧。
我忍不住脸上一烫,刚以为他要做些什么,顺从的闭上眼睛的时候。
却听见他道:“明天我和院长要去临城另一家医院。”
“几天回来。”
“说不准,但应该超不过一个星期。”
我搂着他的脖子,很不舍很不舍的盯着他的眼睛看。
“我和你一起去。”
他笑着扯下我的一只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别闹,是正经的临床研究,你去干吗?”
我睁大眼睛:“哦,我知道了,是不是跟你们的那个赌约有关,那没事,你早去早回,千万别输给那个老头儿了!”
沈之初顿了一下,像是突然适应不了我图如其来的转变。
笑容里带着宠溺:“你啊,院长要是听到你是这么在背后叫他的,一定会气死的。”
我哼了一声:“那我不管,谁让他为老不尊,用那样难完成的赌约束缚你,要不然我们早就去美国,早就……”
意识到不对,我适时的住了口。
沈之初却笑的更开怀了,他目光灼灼几乎快要将我焚烧。
“你就这么急着嫁给我啊……”
他附在我的的耳边,声音魅惑无比,我脸上瞬间滚烫滚烫的,然而下一秒,胃里忽然一阵翻滚。
我猛然推开他,直奔厕所,对着洗漱台就吐了出来。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是跟过来的沈之初帮我打开了水龙头。
他轻抚着我得背,我好半天才缓了过来。
“下意识到,没事的,可能是昨天海底捞吃坏了肚子,昨天晚上半夜我也是这样胃不舒服……”
我这样解释着,一抬起头,却看见了镜子里,站在我身后的沈之初。
脸色晦暗不明。
其实我很敏感,如果说昨天半夜那次突如其来的呕吐感还不需要说明什么的话,那这一次,我总该猜想到了一些东西。
更何况我前一段时间常常会四肢无力,想睡觉。
这些很符合孕妇的特征。
虽然那只是不确定的猜想。
可我却在看见沈之初那样凝重的表情是,内心那稍许浮现的喜悦心情,随之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