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喜欢京都的夏天,因为它干燥而却不平缓。甚至连雨水都不会有,干热的到人的骨子里。
燕卓绝推开窗户,立刻有呼啸的风夹杂着滚滚热浪席卷了进来,咖啡色的窗帘被巨大的风卷起,他细碎的刘海被风吹到了后面。
一院含苞待放的花朵在冷色的日光下熠熠生辉,像一片镶了金片的黄色烟云。他不太喜欢黄色,因为太热切了,一点儿都不淡然。
燕洵生正站在那片梅园的石桥上接电话,隔的不远,但因为夜色他看不大清燕洵生的表情。
五分钟过后,燕询生挂了电话走过来,看身形,情绪不太好。
三十秒后,敲门声响起,燕卓绝淡淡的关上窗户,给他打开了门。因为在外面接太久电话的原因,他的头发和眉睫上都沾染了细微的露水。
燕卓绝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特别严肃,他说:“就在两个小时前,霍清源遭到了劫杀。现在人刚被送进医院里,生死不知。霍家堂口的人全部出动了。”
燕卓绝有些愕然:“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他和霍清源虽然不是什么好朋友,但对于对方底细,他还是有了解的。霍家在华堂口,离京城市里很近,如果开车的话,大概一二个时辰的路程,应该没人在这里会动霍清源,毕竟还有L在这里坐镇。
燕卓绝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在沙发上,眼里闪烁着异样的神采:“我找人调查了下,其实霍清源早就收到消息,知道有人要对他下手,他大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仇家干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一个人出去了,连只枪都没带。听说身上多处枪伤,还被人划了十几刀。多亏在护城河那边遇到了聂因和……和容颜,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燕卓绝沉默了有三十秒,才淡淡的开口:“也许,他是故意一个人出去。如果他不出去,他就摸不出对方真正的底细。霍清源这个人向来狠辣无情,不可能知道危险,还这么放任对方的。”
燕洵生摸着下巴,沉默了好久,也表示认同燕卓绝的话。因为没有解释比这个更加合理了,如果不是因为想引蛇出洞,从而一网打尽,霍清源不会以身犯险,不过也应了那句俗语: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霍清源能够拿命来赌,看起来他做亚洲地下皇帝,还是很有资本让人服众的。
燕卓绝黑色的眸子里如同笼罩了大雾,隔绝了所有人的探索,就是这双一直雾蒙蒙的眼睛里,此刻出现了那么一丝清明:“大哥现在跟我说这个,是有什么事情吗,我记得,你跟霍清源并不熟悉,怎么这次这么关注他。”
燕洵生盯着燕卓绝好久,才冷笑出声:“为什么会关注?”说着,他站了起来:“那是因为已经有人,将这件事情查到我们燕家的头上。”
燕卓绝似乎没有想到燕洵生会说这些事情,不由的一怔,然后下意识的抬起头,嘴唇哆嗦了两下,似乎想说什么,却被燕洵生打断。
燕洵生冷冷的:“燕卓绝,你要是想死,没有人拦着你,但是你不要连累了我们燕家,毕竟我才是燕家的继承人,如果我的家业被一个外人败光了,怎么听,怎么都不像回事。”
燕卓绝抬起头:“大哥怀疑我?”
燕洵生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说:“燕卓绝,不管这次事情跟你有没有关系,我奉劝你,最好少耍你那点小聪明。”
“这件事情跟我没关系。”燕卓绝解释道:“我跟霍清源是朋友,他出了事情,我也会担忧。”
顿了顿,似乎又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够真诚一般,燕卓绝又接了句:“现在谁在医院看着他?应该有人在医院保护他吧?”
看了燕卓绝好一会儿,燕洵生并没有在他脸上看出来有任何说谎的情绪,这才敛了敛眸,说:“是赵雪源,还真是不知道赵雪源什么时候攀上这棵大树了,现在赵家的人在医院里面守着,如果有人想接近霍清源,比登天还难。现在要做的就是等霍清源醒了,那这次偷袭他的人,可能会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燕卓绝表情又是一顿,大脑里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为什么L没有找他去守着霍清源,反而是找了根基还并未稳固的赵雪源?难道真的如同燕洵生所说,已经有人怀疑到燕家的头上了?
他下意识的抓起来自己的外套,就准备出门去见一下L,在他打开门的瞬间,燕洵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还有十天你就要结婚了,我和爷爷都不希望你在这个时候出什么乱子。”
言外之意很明显,在家老老实实的呆着,别他妈的出门去惹祸上身。
燕卓绝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还是走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展容颜就被聂因送回了家,她怀着孕,腿脚又不好,本来就不能太过于折腾。
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展容颜一头撞上了行色匆匆的燕卓绝。这位未成年,丝毫没有往日的老辣之风,反而步履有些错乱,展容颜不由得多看了一眼,直到燕卓绝转过身,她才回过神。
因为她跟霍清源关系的缘故,聂因这次也没有能避开,虽然没有在聂氏制药住院,但是怕发生别的症状,聂因几乎一直守在第四人民医院,为了怕那些花痴小护士扑上来,还伪装的特别辛苦,一连三天,展容颜除了每天接到聂因的电话之外,都没有见到过他。
期间倒是林盛来了一次,脸上的黑眼圈极其严重,看到展容颜就叹气,叹完气也不说话,转头就走。
这倒是搞得展容颜一头雾水,看这孩子似乎有些不开心的样子,可现在她被勒令不可以出门,只好天天闷在家里,好在因为是孕妇,太过于嗜睡,所以很多时间都是在睡梦中度过的。
但是这样见不着聂因,展容颜心里总是感觉有些怪怪的。
第四天晚上的时候,聂因匆匆忙忙的回来了一次,待了只有十分钟,便就匆匆的像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这次霍清源的事情不是小事,还是因为她,才连累的聂因被这件事情缠上的,所以展容颜也没有说什么,晚上看了一会儿动漫,便上了楼,因为近来太过于嗜睡,所以躺到了床上之后,很快便就睡下了。
次日一早,云雀嘻叫着,双双飞过古色带着潮湿的屋檐,阁楼旁繁叶的树枝像是被洗涤过,翠绿灿然,清晨的露珠在叶面滚动,折射出清晨第一缕阳光。
木质的雕花窗栏打开,通过清凉而透彻的空气,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的景象。
窗户的视觉正对着床,在床的两边,一株蓝白色的六月菊在盆栽里开的鲜艳。
在床上,展容颜仍然在熟睡,白色单薄的睡袍,伸在外面裸露出的如玉手臂上塔拉着一缕青丝,五指上也是带着银白色的戒指。
这是展容颜的房间没错,只是床边多了一抹青绿色的身影,修长的身姿正缓缓的向下俯去。
男子不断让身体下俯,黑白相间的装饰围巾肩上滑落,额前的碎发遮去了他的表情,只是隐约看到直挺的鼻梁,还有唇形优美的弧线。
也许是察觉到气氛的压迫了,熟睡的展容颜蹙蹙眉,慢慢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黑影一片,嘟囔了一声,翻个身,继续睡。
什么鬼?
刚翻过身去的展容颜悠悠把眼睛闭上,静待三秒,又立刻睁开,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惊愕。
刚才,刚才那个黑影是……
她小心翼翼的再把身体翻回去,努力调整焦距,然后看清楚。
轰!惊天大雷!
现在这个离她脸不到一寸的家伙,是,是,是霍清源!
“哎哟,颜颜阿,还没睡够么?”他很死皮赖脸的笑,清雅的容颜透过阳光如同梦里的王子。
展容颜面色瞬间铁青,左手往旁边伸去,下意识抓住一个枕头,猛然抄起来,想都没想就冲着他砸去,一把砸中清源的脑袋,然后支撑起身体,最后再一脚,顺利把他踹下床。
“他奶奶的霍清源,你找死阿!你刚醒过来你就来招惹我!”咆哮响彻房间,惊起窗外云雀腾空。
喊完之后,展容颜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霍清源不是受伤了吗,怎么出现在这里,那她刚刚还砸他,还踹他……
展容颜心一塞,脑袋如糟雷击,马上去扶地上的清源,再一看,他已经双目禁闭,昏迷不醒了,她猛地晃了:“喂,清源,霍少爷,小太岁,小心肝,你醒醒阿,你可别刚醒又被我砸死了。”
地上的清源没有任何反应,展容颜吓得手都在发抖,谁能想到他好好的医院不待着,突然出现在这里,何况他不是还在受着伤,没事跑出来折腾什么?再说了,她早晨刚醒的时候脑袋是短路状态的阿,智商根本没有上线阿!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霍清源,手就已经砸了出去阿!如果事先反应过来,怎么她也不敢在现在砸他阿!
展容颜的手都开始颤抖,她颤抖着去摸清源的鼻息,离他的脸还只剩一公分的时候,地上的清源猛地睁开了双眼,吓得展容颜一声尖叫,手很快的就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