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要!”袁清飞蓦的一声冷哼,甩袖续道:“这小子油腔滑调,将来若是挟恩图报,我可不愿给他料理后事。”
余言表情怪异的望着袁清飞,却见金玲突然一拍脑门,娇声呼道:“呀!还是二师兄聪明,我怎地就没想到?”说时忙将瓷瓶推向曲难舒,在袁清飞惊恐的眼神中说道:“二师兄说了,你这人挟恩图报,破灵丹都还给你,我们不要了……”
“师妹你你你……”袁清飞面色刹那潮红,可望着余言与金玲同时投来的似笑非笑的目光,脸色顿时成了猪肝,当下点头说道:“师妹你,终于……懂事了。”
曲难舒看着三人耍宝,心中也是不得不佩服金玲的古灵精怪,竟敢公然戏弄自家师兄。
可此时眼见袁清飞吞下苦果,若是恼羞成怒将自己抛下了船,茫茫大海可就不美了,当下笑道:“三位可莫要置气了,我家中虽不缺丹药,可这破灵丹并无疗伤之用,我身上也只此三枚,金玲师妹便是再想要也是无法了。至于挟恩图报一说更是无稽之谈,只盼能在这艘船上谋个立身之处,待到了岸上,我自离去。”
“方兄说笑了。”余言不知何时已将瓷瓶握在了手中,笑道:“嘿嘿,若是换做寻常珠宝,我们还真不放在心上,可这破灵丹事关重大,看来这情是不得不领了。”说时将瓷瓶藏入怀中,继而指尖在绳索上迅速移动,续道:“若是方兄不嫌弃,便在客舱暂居。一月之后就是城中的龙船大会,热闹非凡,到时便借此宴请方兄!”
“哦?有热闹可瞧,那我便厚颜相随了!”
……
扑簌簌……
一只信鸽自袁清飞手中飞起,向着视线尽头的陆地飞去,眨眼间便失去了踪影。
曲难舒不明所以的拈住自半空飘落的一支绒羽,便听袁清飞说道:“我通知了家中长辈,也好叫你见识见识渊舟城的排场!”
在海上漂流了将近一月,曲难舒与袁清飞之间倒是平和了许多,只是偶尔难免嘴上逞能罢了。
“哦,那就是渊舟城吗?圣人法器化作的城池,想必定有甚不凡之处了。”曲难舒并未理会袁清飞话中的挑衅,只是将目光透过重重海浪。在其眼中,正有一支耸天巨柱迅速放大,笔直且凌厉的插向高天,隐入云端。
随着龙船驶向城池,原本模糊的虚影逐渐显现,在那杆天柱之下,赫然就是一艘目力难及边际的大船。虽是半沉进陆地,可仅凭两侧的船舷便撑起了渊舟城的城墙。它泛着深邃的幽光,也不知圣人尤在时它将会是何等的气势磅礴。
“这是……”曲难舒瞠目结舌。
“嘿嘿,怎么样?这就是圣人法器,渊舟!”
呜——
话音刚落,城中蓦的响起一声沉闷咙长的号角,明明只是从头至尾的音节,却给人一种悲恸欲死之感。
余言捏了捏眉心,皱眉道:“我竟算错了一日,龙船大会要开始了!”
曲难舒问道:“可还来得及?”
“无妨,时辰尚早。”余言顿了顿,转头笑道:“方兄可知遗古之战?”
“略有耳闻!”
余言点头道:“嗯,相传万年前的遗古之战,渊上圣人为了护住身后凡人,甘心冒死挡下了大圣一击。可两者实力悬殊,最后渊舟觉醒,自主接下了余波,却也同时与渊上圣人魂飞魄散,只留下了这半艘渊舟。此后世人感激圣人,便在渊舟城中设了一座渊上圣人庙,夜以继日的焚香祷告。也不知多少年过去,渊舟竟复又生出了一丝灵智,每逢九月初三,也就是今日正午,发出一声号角。”
“哦?世间竟有这等奇事?”曲难舒眸中倒映着的渊舟城愈加神秘了几分,如此说来那耸天巨柱岂不就是渊舟的桅杆了?而一个已经破损,失去了器灵的圣器再度生出的灵智可不仅仅是器灵了,接收了万众信仰,它更接近于神祇。
“让开让开!前面的人都让开了!”
哒哒哒哒……
城门处突然涌出一队人马,吆五喝六的推搡开一众百姓,后者虽人多势众,却也不曾出现一个不长眼的,毕竟这些刀兵锃亮的人众俱是渊舟金家的子弟。
“呦,二师叔这么大的阵仗啊?”袁清飞眉飞色舞的立在船边,挥手示意。
“二师兄……”
袁清飞转头望向一旁的余言,见他皱眉,问道:“怎么了老三?”
余言看了看曲难舒,又看了看金玲,眼皮直跳道:“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啊。”
“不对?哪不对了?咱们出外历练归来,二师叔亲自迎接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袁清飞的声音愈来愈小,似乎也是察觉出了一丝不同寻常。
哒哒哒……
马蹄声蓦的只剩下一道,可却更加紧凑了三分。只见金家人马在码头三丈开外止住步伐,只余当先一骑仍旧来势不减,其上一美髯大汉蓦的一记重鞭甩在马尾之上,而后腾的跃上半空,看那来势,显然就是曲难舒脚下的这艘龙船。此人身材魁梧,又是这般的声势,如此千钧一击,真不知龙船甲板能否承受的了。
砰!
大地也似晃了三晃,好在甲板并未皲裂。
“二……二师叔……”
啪!
美髯大汉甩手便是一个巴掌打在袁清飞面上,嗡声骂道:“好你个小兔崽子,还知道回来!”
后者噔噔噔倒退数步,捂着脸讷讷不敢言语,余言见状忙帮腔道:“见过二师叔,这也怪不得二师兄的,我们此行……此行……”说道此间余言蓦的顿住,望着美髯大汉复又举起的大手艰难的咽了口口水,竟是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二叔……”金玲一把抱住美髯大汉的手臂,嗲声道:“二叔最疼玲儿了。”
曲难舒只当她是要求情,谁知金玲蓦的瞪向袁清飞,哭诉道:“都是二师兄将我诓骗了去,一路上还对玲儿又打又骂。二叔快帮玲儿教训教训他,最好打的他亲娘都不认识了才好!”
“师妹你你……你……”
美髯大汉闻言竟是出奇的收回了手,一把拿住金玲的后领,如同领小鸡仔般的将她提起,笑骂道:“我还不知你吗,只有你欺负旁人的份,被别人欺负,下辈子吧!”
袁清飞长吁口气,却被美髯大汉一个眼神吓得噤若寒蝉:“回去再收拾你们,竟敢深入东海,平日胡闹倒也罢了,今次定要罚你们禁足半载!”
“对对对!罚他们禁足半年!最好连明日的大比也不准参加!”
“哼,就你古灵精怪!”二叔转头又道:“若不想被禁足,明日便给金家夺个头筹!”
三人闻言俱是龇牙咧嘴,大汉这才转头望向曲难舒,在其眼中只能隐约窥探到曲难舒体内若有若无的灵气,不由虬髯一颤道:“才修炼到炼气境吗?你是哪家的小子,竟也跟着他们胡闹!”
曲难舒作了一揖,应道:“晚辈是寒冥州人士,今次出海时不慎落难,多亏了三位搭救才得苟活。如今无处可去,只好厚颜相随了。”
二叔拧眉瞧了一阵,笑道道:“哈哈,好说好说……”
他还待说些什么,岸上一名随从呼道:“二爷,时辰快到了!”
二叔一拍脑门,恍然道:“啊呦,倒将正事忘了,走走走,快去渊上庙!”话闭一个弹腿跃回马上,临了还不忘回头喊道:“你们快些跟来!”
四人闻言相互对视,余言窘迫道:“看来……只能委屈方兄徒步进城了……”
曲难舒道:“徒步倒是无妨,只是……”三人见他欲言又止,不由转头望来,便听曲难舒续道:“只是袁兄你……你的面色似乎……有些憔悴……”
袁清飞一怔,顿觉面上的掌印火辣辣,当下怒瞪一眼,扭头便走。
‘刚出炉的烧饼……’
‘小伙,买个护身符吧,出海保平安呐……’
一行人路过由渊舟窗洞改造而来的城门,耳旁瞬间被市井喧嚣所充斥。
金玲蹦跳着走在最前面,说道:“也不知今日罗氏会拿出什么船来参赛,每年都被他们压一头,真是不甘心呐!”
袁清飞应道:“有什么好猜的,看了不就知道?”
余言道:“二师兄真要去瞧吗?”
“有何不可?”
“师兄莫非忘了,今年观赛的应是火泽国二皇子,那可是出了名的善于作弄人,
你这大白天的戴着顶夜行斗笠,被他瞧见了非要让你掀掉不可!”
袁清飞闻言蓦的顿足,可不是,皇子金口一开,那时自己可就成了众矢之的,可要被人看个精光了!
曲难舒见状不由打趣道:“既然去不得了,逛逛街市倒也不错!”
袁清飞仍旧记恨适才之事,非要反其道而行之,当下反驳道:“去!当然要去!我在邀月楼上还留着坛好酒,今日倒是便宜了你们!”
余言虽不在意他是什么酒,却也点头附和道:“邀月楼吗?那倒也是个好去处,与观澜台遥遥相对,只可惜听不清台上对话。”